燕虹自说自画——童年琐事

燕山

<h1><b><font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谨以此帖献给我的同代人</font></b></h1> <h3><font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我是庸人自扰,闲来用钢笔胡乱涂鸦,默写童年往事。突然发现竟达四十余幅。并煞有介事地配了文字。<br />  我对钢笔画与文字都不擅长,水平搭僵,不成体统。如有反感,请直接飘过。<br />  还有好多记忆没画,我自己都觉得如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还是就此打住的好。<br /></b></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老朽长于日晖新村,最初最深刻的记忆便从这里开始——<br>  一九五〇年代,这是一处整洁优雅的工人新村。据说由苏联专家设计,大小道路均由石块铺就,俗称“弹格路”,路边、花坛边用剪成平顶冬青勾勒,从高处俯视,恍若欧洲花园。中央有两处芳草地,是孩子们嬉戏的好去处。<br>  好景不长。大约六零年始,天翻地覆慨而慷,三楼翻造四楼,接着芳草地建起工房,日晖二村容积率、人口密度如同革命激情,顿时飙高。典雅的双坡大顶没了,颇似篆字“家”的山墙成了呆板的火柴盒,绿化及竹篱笆破坏殆尽(如今这种竹篱偶现高尚小区),层次迅速向棚户区“三家里”靠近……<br>  但无论怎样不堪,在这儿留下的记忆,却是那么美好。</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一苇渡江”,这最初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或许因为听父母多次叙述,形成一种场景想象也难说。<br>  我家在上海唯一的亲戚,就住陆家嘴航标厂内,现在东方明珠的位置。每次走亲戚都要过江。<br>  渡轮以前就有,但不知为何,我们却曾经坐舢板渡江。误了轮渡末班?缺油(三年自然灾害)?双亲仙游,无从问起。<br>  听父母说,黄浦江浪大,小船轻如苇子,特别是遇到机船快速驶过,颠簸愈甚。妈不谙水性,吓得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父亲抱着哥,虽善游泳,但也害怕,毕竟一家人都在这“苇子”上……<br>  顺便一提:图上这座海事塔当属浦东最高建筑,就立在航标厂院内。万吨轮过陆家嘴时视线遮挡,全凭此塔无线电指挥。<br>  夜晚浦东黢黑一片,除了“水线”两个霓虹灯大字,如同鹤立鸡群,瞧这“线”的写法。</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这一方方的花岗岩大石块,三五成堆排列在中山南二路、大木桥路、茶陵路、东安等路的人行道上。年龄稍长些才知道,这是大跃进时,修建大型体育场馆的主体建材。如果不是巧遇“三年自然灾害”,这如同罗马斗兽场的宏伟巨制就大功告成了。呵呵,看官试想,这么大的石料砌起来,那场面该是多么……<br>  工程下马,顽童上山,这些弃石自然成了我们的攀爬训练场。</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肇嘉浜南向各路,多以肇嘉浜的桥命名。打浦桥、大木桥、小木桥、枫林桥、东庙桥(东安路)、谨记桥(宛平南路)、天钥桥。<br>  不知何故,在我记忆深处总有一座木桥形象浮现,甚至具体到上面的粗大螺栓螺帽。其实,这条上海的“龙须沟”,49年后便填河筑路了。可以断定,记忆中的木桥决非肇嘉浜的大木桥。<br>  终于记起来,这是邻村江南新村里的木桥。桥下这条小河,往南穿过中山南二路进入南洋中学,校园里也有一座木桥,形制绝类,曾是拍摄电影《宝葫芦的秘密》外景地。<br>  记忆逐渐清晰:我经常趴在栏杆上往河里看,往水中扔石子……有桥有水的地方真不错……不料,二十年后,江南新村某处的12平米,成了我的洞房。但小河早就填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木桥,在我心里权当大木桥了。<br>  </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沿中山南二路西去不远,路北有一池荷花,位置大约在汽修十厂对面。<br>  池边农舍,黑瓦灰墙(护墙竹篱),典型的上海农村民居。有木质水埠(沪语:水桥头)伸进池中,农人往返于此,挑水浇菜。可谓市井中的田园风光。杨柳依依,莲叶田田,堪称一景。<br>  夏日,父母常带我们哥俩来看荷花,有时70号的孩子们也会结伴而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这情景想必都忘了。电影《创业》里,一辆背着煤气包的红色公交车从天安门前驶过。周挺杉难过地说,这是中国石油工人的耻辱。如此主人翁态度,可见那时工人阶级的地位。<br>  我们村子大门内的空地,被征作41路公交车换气站。起初孩子们挺新鲜,都去看卸包装包,不久便司空见惯了。<br>  运气极差的人 才叫“霉气包(谐音)”。汽车头顶偌大个气包,开起来晃晃悠悠,如同怪物。可想而知,当时的国运……<br>  果真是自然灾害倒也罢了。</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当时的日晖电影院南侧是一大片菜地。紧挨电影院,耸立着一株高大古银杏,树下有座双穴大坟,弹眼落睛,又是日晖一景。<br>  夏日夜晚,电影院边窗洞开,很多人站在坟头上往窗里张望,看免费电影。尽管只能看个局部,且不过《列宁在十月》《宝葫芦的秘密》《乔老爷上轿》《神笔马良》之类,但仍然趋之若鹜。其中偶见我的身影。<br>  忽一日传来噩耗,那坟终究不堪重负,垮塌了。说是掉入坟里的人吓得半死……</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如今每至年关,儿时过年的情景便恍如眼前。<br>  小儿最喜过年,亢奋值最高的当属除夕守岁,过后就迅速进入衰退期了。<br>  年夜饭堪称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餐。席上,我最在意的是那碗鸡炖蘑菇,简直是至上美味,那不可言传的滋味深深烙在我的味觉记忆里。鸡是自己喂大的,杀了,于心何忍。杀生与美味第一次冲击着我的幼小心灵。<br>  父亲(妈从小不吃肉)只啃鸡头鸡脚,我曾以为他嗜吃这些没肉的部位,好下酒,长大后才明白……<br>  吃罢年夜饭(画中场景),妈在拾掇桌子,父亲用铁丝穿上红枣在炉上烤,烤糊了放入铫子里煮,水沸便筛来喝。一家四口围着炉子团团坐定,枣香四溢,屋里心里具是暖暖的。此时父母总讲些老家的过年习俗,啥叫请家堂、送家堂、照庭、守岁熬五更……<br>  现在随着年龄递增,而年味递减,我如是感受,不知您咋想。</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这是日晖二村70号南向正门,进门左拐即我家。向左即左派,《列宁在一九一八》里,去抓列宁的人向瓦西里问路,瓦西里答:往右、再往右,这就是隐喻。<br>  门上的美术字是鄙人儿时大作。现在此门已堵上,全都走后门了。<br>  该场景,是文革初我单元男孩的应景装束。军服军帽,均由四楼的红帮裁缝蒋师傅,凭着一股革命激情,免费度身定制的。当然除了布料钱。此举在村里轰动一时,我们排队外出很是拉风,附近男孩只有羡慕嫉妒的份。</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们离龙华三里地,如同黑风口到高家庄,是郊游踏青的上佳之地。<br>  我家本质是乡下人,与龙华很投缘,这里能看飞机、轮船、火车、田野、小河、蝌蚪、牛羊、老街、宝塔、古寺与菩萨,当然,还有灼灼桃花。<br>  父亲曾带我们在河里游泳、在田埂上放风筝,可以说没有哪位父亲愿这么做。<br>  小伙伴们去龙华,总是提溜着广口瓶、扛着鱼斗网,捞些蝌蚪石纹鱼回家养。一次拷浜,搞得浑身湿透,知道闯祸了。我妈太过操劳,带着两个半大孩子,有做不完的事,突然看见回来一个泥猴,这气啊,抡起胳膊就……<br>  “四海翻腾云水怒”后,龙华寺的菩萨都被砸烂,大殿成了冷库,我看见里面全是一幢幢猪尸体。作孽。<br>  现在龙华繁华了,味儿却寡淡了。龙华塔不让上几十年了,即便能上也看不到喜欢的景色了。</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在后门空地的杨树上钉了个篮筐,铁条做成,这就是我们的篮球架。<br>  学我们样,友邻69号也钉了一个。至此,我们终于结束了老是打半场的现状,这个完整场地在日晖新村绝无仅有。友谊比赛,无所谓主场客场。<br>  不光我们,附近的孩子都来打球;不光孩子,大人们也参与进来。天黑前,这里呐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住一楼的好处就是可以莳花弄草。<br>  这窗外小园子是父亲经营的成果。一下班,他便一头扎进花丛,蹲功了得。<br>  中间一条砖路,把园子劈成东西两个花坛。路尽头的水泥晾衣架。<br>  东侧高的是蔷薇,下面花坛以月季为主。蔷薇开时繁花似锦,邻里纷纷剪去做插花。<br>  西侧花坛植有美人蕉、大丽花、茉莉、石榴等,篱笆边常栽些爬藤蔬果,无非扁豆丝瓜之类,也种过几次向日葵。<br>  记得困难时期政府号召大种蓖麻,我家积极响应,成熟后把蓖麻籽交去学校。<br>  您一定发现了园角上那个窝棚,别瞎想,这是我们哥俩为自己建的小屋。用竹子草包搭成,里面铺上干爽稻草,并在墙上开个窗。哥俩挤在里面,甭提多安逸,提前过上了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窗外是园里景致,享受水门汀中的野趣,可谓小儿心里的世外桃源。</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早年食品匮乏单一,粮票紧张。山芋(红薯、地瓜)是抢手货,毕竟一斤粮票能买六斤。排队哄抢成了一道风景。<br>  若要得手,如现在炒股一样,首先得有消息。但消息往往滞后,等冲到粮店,队已排得老长老长。而孔武有力之辈不怕,货一到,众泼皮发声喊,一哄而上。重组后的队伍,你再瞧瞧,泼皮都到前面去了。此情此景,终生难忘……<br>  后来粮店力挽狂澜,用粉笔在每人衣服上写了编号……我总觉得有点像纳粹集中营里的犹太难民。</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文革时,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如雨后春笋……<br>  70号机关干部多,觉悟高,时兴家庭学习班。父亲是革命干部、老党员,自然不能落伍。<br>  每天晚饭后,一家四口围着小方桌学毛选。父亲推选哥当组长。套路是:哥读一段,父亲解说,大家讨论。我除了对毛主席无限热爱外,什么都不求甚解。其实到现在还是不懂。<br>  当时我只知道,其乐融融的家庭温暖,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给的。</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小书,北方称小人书,学名叫连环画。据说贺龙元帅上茅房必看小人书,不知真假,估计是革命造反派有意贬他。<br>  小孩都爱看小书。日晖商店对面这家小书摊,我们兄弟俩经常光顾。价格记得清楚:普通小书一分,超薄的一分两本,电影小书两分。<br>  摊主形象颇像地主老财,对祖国花朵十分刻薄,不让两人交换或同看一书。父母去日晖商店购物,总把我俩托放于此,有后台,摊主便不敢作梗。一次,我哥手持一支金属发令枪去书摊,摊主大惊失色,连连惊呼:勿要开枪!勿要开枪……</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小摊头,后缀“头”字是沪语特点。 <br>  固定摊位,没见营业执照,也没见城管踢摊。过手一分两分,小生意而已,是孩童口水消费的主要场所。家长老师极力反对,一是不卫生,二是怕花惯钱,养成不劳而获好吃懒做的习惯。然,生意火爆依然。<br>  除了桃板橄榄盐金枣外,有些是商店没有的,如火药子、香烟牌子、单个炮杖、弹弓等。优势是拆零,一分钱能买的东西居多。<br>  日晖商店对面,两三个小摊与小书摊一字排开,颇具商业规模,成为大多孩子极愿光顾的地方。<br>  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时颇纠结,是交给警察叔叔,还是摊主……交给警察,那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是正能量胜出的结果。</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南京东路置地广场附近,以前有一家幻灯商店,很不起眼,我的同代人也不一定记得。这里不但有几款幻灯机外,还有镜头、透镜、幻灯片和画幻灯片的透明颜料。但凡路过,我是一定要进去的,喜欢。我在这里唯一的购物就是颜料。<br>  家里有现成凸镜,于是就自己动手做了一架幻灯机。用三合板做机箱,马粪纸做镜筒,光源用40瓦的白炽灯,灯片是从玻璃店划来的。<br>  71号的同学郑君与我共同绘制灯片。内容从小人书里抄来,再上色。放出来效果不错。只是时间长了会冒烟。小朋友们都来看,索性搬出去,在二楼楼梯口放映,这也是日晖新村闻所未闻的事。</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夏日晚上,甭说空调,电扇也极罕见。乘凉是消夏的不二选择。<br>  黄昏时分,住底楼的孩子,就端几盆水泼洒一下发烫的地面,有些人早早将凳椅搬来占领有利位置……<br> 晚饭后大家陆续登场。夜幕下孩子们颈部的痱子粉很扎眼,且喜欢扎堆。通常是男孩一圈,女孩一圈。只有纳凉晚会时才一起唱歌跳舞游戏。<br>  歌曲多为忆苦思甜之经典,“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怨伸……”“月亮在白莲花般地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父亲病重时,还提起我们乘凉时唱的这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并露出无限留恋的表情。<br>  游戏的保留节目即“丢手帕”“找朋友”,了无新意却百试不爽。<br>  男孩喜欢听故事,主讲基本是我哥,鬼故事是永恒主题,哥是从父亲那里批的,据说,父亲是从爷爷那里批的。百听不厌,但上厕所也得叫人陪……</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这是父亲独创的猜点游戏。<br>  所谓点,其实就是村子各处,包括犄角旮旯。有些容易说,如:51号、村口、过街楼、垃圾箱,有些则要加方位词,或描述一番才能说清……<br>  父亲用手捂住我们的眼睛,在夜幕中行走,并有意蛇行、拐弯、转圈,然后突然停下问我们,到哪了?等我们报出地点,父亲这才松手。猜对了我们赢,反则父亲赢。逛一大圈可猜十几回,游戏虽简单,然而每次都玩得很尽兴。<br>  父子仨以这种姿态到处游荡,并不在意路人奇怪的眼光,而在意尽情享受快乐时光与父子情。</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们房子与大木桥路之间,是房管所小修队的堆场。诺大的场地上花岗岩大石块占去四一,平房工棚是木工间,还有值班小亭。露天场地堆放着黄沙石子木料等建筑材料。<br>  这里有山有水(山即高垒的大石块,水是石灰池),地形复杂,便于隐蔽,是演练侦查、伏击、巷战的绝佳场所。<br>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们六七个游击队员翻墙入院。设假想敌在木工间,我们一会儿东闪西躲,一会儿匍匐前进。不知亭子和木工间是否真有人,我们投石问路,确定无人后,才摸进去。<br>  记得那次木工间没上锁,里面有很多木工工具。我喜欢红木刨子,想顺手,没牵羊,正义之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br>  房管所有所察觉,加高篱笆墙。却正中下怀,吾辈独爱挑战,可谓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照爬。</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零陵菜场的这堵山墙,也是我们武工队攀岩的训练场。是不是像溜门撬锁。其实乐趣就在登高本身,这是崇拜侦察兵飞檐走壁非凡武功的体现。<br>  我们翻越高窗的次日,就见菜场的人在窗下审视,可能是没什么损失,而且都是孩子的脚印,所以没有惊动警察。又过几日,高窗上多了铁栅栏。</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骑马打仗。<br>  战马由一前两后三人搭成。后者靠内侧手臂搭在前者肩上,为鞍;后者外侧手臂与前者手臂相连,成镫。加骑士,四人一组。也就是说,打仗至少八人。<br>  骑士必是孔武有力之徒,有无骑士精神不打紧,德不一定高,但望一定要重,否则没马肯驮。通常我只能当马的后腿,本人属马。<br>  规则简单,拉敌人下马即可。依我看,其实马壮更重要。座驾散了架,恁骑士多威猛也是孔夫子搬家。有时在两骑相持不下之际,马首者脚下使绊,致使敌骑轰然倒下……嘿嘿,于是就有了马首是瞻这词。<br>  可见,这是个彰显团队精神的好游戏,可惜现在的孩子不玩了。好在现代战争像电子游戏,据说。</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别棱角,我十分喜爱。<br>  沪语就这么念,究竟咋写,在请教沪语专家前,权当这仨字吧。<br>  “别”,动词,意为对抗、撞击。“棱角”是名词,木制,两头尖,绝类放大的橄榄核,下端装钢钉。别小看这钢钉,它与上海传统工业有关——是纺机梭子两端的尖头,钢火甚好。<br>  使用时,棱角上部缠绳,用力掷向地面的同时急速顺势抽绳,棱角就直立旋转了。<br>  游戏必须在泥地上举行,一对一或两派对抗,颇有技巧,不属赌博性游戏。规则繁琐冗长,恕不赘述。<br>  儿时别棱角还真是乐此不疲,兴趣盎然。 如今提起,居然有些技痒。</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打弹子必须画。忒普遍,小屁孩主打游戏。<br>  学校广播经常警示学生,不要玩赌博性游戏,主要指打弹子。<br>  不必细说,打住。</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母亲年轻时非常羡慕上班族妇女。<br>  解放初找工作方便。即便在父亲干部学校做后勤也愿意。自从有了我们哥俩,不得不放弃工作的念想。后来母亲颇为悔恨,当时无论如何应该先参加工作。<br>  几年后,我们大了,再则家境窘迫,于是我妈重燃旧念,积极参加各种临工和里弄生产组。做过糊纸盒、绣花、拆纱头等,去过食品厂、包装箱厂、拉丝模厂。终于成为一名正式工人,有退休工资。<br>  母亲努力一生、辛苦一生。生活好了却老了,能享福了却走了。<br><br>  这张画的是里弄绣花组。因工场设在我家,故我记得清楚。<br>  我还记得,绣花厂包括绣娘们对“山东阿姨”的技术有怀疑,考试结果让他们无语,成为免检产品。<br>  我还记得,别人下班,母亲还做。一次她起身后,我把椅子挪了,不料她又坐下了,一下摔在地上。当时母亲怀着妹妹……</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日晖新村较晚才装上煤气,之前一直点煤炉。自从母亲去了生产组,这生炉子的千斤重担,就落在了我稚嫩的肩上。<br>  开始很生疏,要先将纸、细柴爿、大柴爿、碳结、煤球依次摆好,点火时有点手足无措,竟不能一次成功。<br>  不久便熟能生巧了,先找一团纸,点上火塞进炉膛,然后再找小柴爿,有时还边劈边往炉里塞……信手拈来,从容自如,毫无心理负担。<br>  最难的是煤球炉(不是煤饼)封过夜,我也熟练掌握,自称煤炉专家。</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睡在床上,窗外月色皎洁,父亲坐在窗台上吹口琴。他最喜欢的曲子是《苏武牧羊》《小放牛》《秋水伊人》以及读书时和在部队里学的歌曲、如《抬头校歌》《八路军军歌》。<br>  这窗口剪影仿佛就在眼前,终生难忘!<br>  口琴价格最菲,后来我们哥俩都成了口琴演奏家。</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三楼翻建四楼时,村子成了大工地,建筑材料堆得到处都是。<br>  我们把一大砖垛从上面掏空,用竹爿和草包架顶,再在立面上扒上几个窟窿,形成射击孔,一座炮楼就竣工了。<br>  坐在里面很有些占领军的得意,不过外面的孩子会喊:投降吧,八路军优待俘虏……气煞我也!<br>  掏空作业扔下的砖就在炮楼下。一次来了个工地管理员,见这乱七八糟的砖,骂骂咧咧地拣起就往顶 上抛。我们躲在里面不敢吱声,多亏了竹片草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领粮票须凭购粮证上粮店。自从全民学习“老三篇”后,粮店改为上门服务了。<br>  孩儿们爱凑热闹,显能耐,给大人们通风报信,“现在发到69号了,马上要过来了……”<br>  我家住底楼,每次必上我家,于是我家成了临时粮票发放处。好在那时没有脱鞋一说,即便你家再干净。</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以前包饺子馄饨是桩大事,在单位叫改善伙食。<br>  日晖新村,四家共用一个灶披间(厨房),炊事上毫无隐私。谁家包个饺子裹个馄饨很是扎眼。好菜不必与邻居分享,饺子馄饨却要客气一番。<br>  我家扁食做得多,加上我妈大度,所以送的也多。后来妻子对此颇有微词,妈怎么送人东西,让人觉得是我们吃不了,请大家帮忙……妻子也大度,送人东西时说词却不同,这就是南方人与北方人的差别。<br>  送是孩子的事,我很乐意跑这个腿。<br></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的DIY能力是打小养成的。一半是兴趣,一半是父母支持,有些要花钱的。<br>  我儿时特别爱枪,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使然。稍大些,觉得玩具枪不真,特别羡慕《小兵张嘎》里,老钟叔给嘎子做的那支撸子。于是就自己动手了……<br>  我已记不清那时究竟做了几支枪,如今有记忆的是一支木头驳壳枪,做工精致,完全可作舞台道具;一支步枪,钢管木托,帆布背带,有份量感;一支铁皮手枪,最为逼真,一拉枪机,可蹦出一枚弹壳,男孩们极眼红。可惜都没留下。<br>  还酷爱航模。翼风航模商店里的套装模型,除了内燃机飞机,几乎都做过。鱼雷快艇做了一艘不过瘾,又放大一倍做了一艘。我还记得小马达的价钱,六毛五。<br>  放船的机会很多,这儿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究竟何如,请看下档。</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们这儿地势低,容易积水。我清楚地记得家里第一次进水时的情形。<br>  某日一觉醒来,屋里大变样,桌上床上堆满物品,木拖板(木制拖鞋)像小船,在水中漂浮。水来土堰,父亲在门口用泥筑起大坝,正往外舀水。看样子父母忙了一夜。大雨滂沱不眠夜,尴尬而诗意。<br>  自那以后,逢暴雨便成泽国,我们称“涨潮水”。每次涨潮水,妈少不了埋怨爸,嫌他当时不该发扬风格帮别人解困,主动放弃二楼……<br>  小儿不知愁滋味,反而开心煞,哪里深往哪里去。这水有一股特殊气味,忒脏,大人不让孩子下水,尤其打水仗。此时最乐意打酱油了,那趟浑水就成了理所当然。<br>  在哥俩的怂恿下,妹妹坐进澡盆,在水中荡漾,没有双桨,双臂代之,似采莲姑娘。<br>  接上文话题,此时是船模试航的最佳时机。</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过去冬天下雪的概率比现在高,差不多每年都能堆雪人打雪仗。<br>  一落雪,估计孩子们都跟我一样,期盼下大些、时间长些。平时怕冷的我,此时唯恐气温太高。<br>  家父甚喜雪,且能背诵许多咏雪诗词。儿时只能听懂张打油的“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文人骚客的高雅诗作,呵呵,我是听不懂的。<br>  大凡雪夜,父亲便提议踏雪去。<br>  吃罢晚饭,上下包裹严实,全副“武装”出门去,围着诺大的村子兜上一圈。<br>  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偶有汽车驶过,那是41路或45路公交。四周静的好似能听到噗噗落雪声,空气泠冽而纯净,沁入心脾。<br>  遇到被车轱辘压成的冰面,父亲就带我们打出溜(滑行)。冰上运动,外冷内热,不亦乐乎……说到这儿,仿佛回到了半个世纪前的雪夜。<br>  (图中所绘场景为零陵路菜场。)</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文革前,我大约三年级,学校推荐我去少年宫画画。千余同学中就我一个,春风得意啊。<br>  美术老师嘱咐我、鼓励我,并借我非常心仪的铁皮调色盒,教我感激不尽。汪毓茹这名、她的儒雅,我终身难忘。<br>  去少年宫路程较远,且无公交可乘。老师担心我人太小,就叫我哥(高我两级)护送。为此,我哥每周要耽误一节课,属公出,不计旷课。<br>  我画画时,哥就在少年宫里到处游荡,听他说,他最爱以看船模消磨时间。我画的就是这个场景。</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父亲早年上班在体育宫,吃住都在运动队。<br>  体育宫占跑马厅大部,小部为上海图书馆。小部幸免于难,大部遭了厄运,国人嗜拆,美其名:不破不立,在此立起了冰凉的现代建筑——大剧院。这是后事。<br>  每逢国庆,跑马厅大看台被征为观礼台,我们一家通常抢先入住,翌日上午观看国庆大游行,晚上看礼花,待遇非凡。<br>  炮兵阵地设在人民公园西侧,与体育宫仅一墙之隔。礼花在头上炸开,十分壮观,却震耳欲聋,有山崩地裂之感,与远观不可同日而语。由于过近,弹片时常在耳畔呼啸而过。虽说是6、7毫米的纸质弹壳,却异常坚硬,击中可造成伤害。<br>  次日一早,赶紧去拾未燃火药块(一枚大礼花由上百个火药块组成)。先捡个完好的半球型弹壳当瓢,须臾捡满一瓢。<br>  回家施放,虽然没引信,我们还是能点燃……红绿蓝白紫次第划过夜空,让邻居小伙伴们大饱眼福。</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自从建了4楼,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在上面玩了,因为成了平顶。<br>  一幢房子三个单元,上楼顶的孔道恰好在我们70号。国庆节晚上,大人孩子就登顶眺望遥远的烟花。日晖新村至人民广场直线距离4.2公里,时值秋高气爽,不兴雾霾,虽远却看得清楚,朵朵礼花历历在目。如果刮北风,烟花里的降落伞能越过头顶继续南飘,但下面吊着的长明烟花早熄了。<br>  此时孩子们异常兴奋,欢呼雀跃,节日气氛甚浓。<br>  后来高楼日见增多,再后来索性国庆停放了,因此,六〇年代这种集体登顶看烟花的场景就不复出现了。<br>  </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爆——炒米花喽——”,那时常闻各种吆喝声,但孩儿们最喜这一吼,原因不说自明。<br>  可以拿去爆的东西真不少,在此我只想说一样米花新品,您可能没尝过。<br>  上海泰康食品厂离我们很近,楼上有位阿姨在那上班,我妈也去打过临工。新品就是该厂华夫饼干下脚料爆成,色香味俱佳,风行一时。但不是家家能买到的。现在想来,那东西含香精色素,其实远不及年糕片好。<br>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抱着装满米花的饼干听淘米篓,边吃边往家走。我妈遇到熟人就给人抓一把……心疼啊。<br>  必须提一下,那时摊主很有职业道德。每次爆响前总要喊一嗓子,“响啦——”让人有所准备,不至吓一跳,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儿时常提第三次世界大战,好似盼着打仗。</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70号后门正对着菜场大草屋。<br>  早先菜场大多都自己加工一些副食,这草屋里的一口大锅,是专炸肉皮的。烟囱冒出的烟,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油腻猪皮焦味,直钻我们的鼻子。原来本帮菜三鲜汤里的一鲜,是这么来的。<br>  大人们交涉无果,小将出马,简单,直接把烟囱给堵了。张嘎的做派。<br>  次日,我们等着看好戏……<br>  可想而知,那帮人被烟呛的逃出草棚时慌不择路的样子……当然,我们只能听到剧烈咳嗽声。<br>  孩子们乐得前俯后仰。大人城府深,会心一笑,既不批评也不表扬。</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平生第一次旅游,是在我10岁上下去宜兴善卷洞。自驾游,司机是退役运动员,车是“三卡”,仨轱辘、双缸、载重一吨,现已成古董。<br>  晚上睡体育宫,上半夜就被叫醒,三卡停在黄陂北路江阴路口。<br>  拂晓前过无锡,至太湖十八弯时恰逢旭日东升,遂下车赏景——<br>  湖上霞光万丈,湖面波光粼粼、渔帆点点,色彩绚丽斑斓。大亮后,才发现身后山坡上大片桃树,果实累累。可惜没相机,如此气象万千之大观,只能用心记了(那时相机基本都拍人,拍风景叫“空镜头”,有浪费胶片之意)。<br>  此游印象深刻,尤其是太湖。曾在玩伴面前炫耀一时。</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放鹞子(风筝)是我单元的保留节目。<br>  父亲是我单元唯一的喜欢做风筝放风筝的大人,70号风筝创始人。春日常带我们去龙华踏青放风筝。记得风筝尾巴是从日晖商店买的彩色皱纸做的。<br>  我们房子北面一马平川,三楼公用阳台,非常适合放风筝。但没有助跑空间,兜不到风就飞不起来,而风就在楼顶。小伙伴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找来一根晾衣杆,头上扎上铁钩,站在四楼,把风筝挑过楼顶(见图),结果此举非常奏效。这种方法可说绝无仅有,应该申请专利。<br>  我们制作的最大风筝,尾巴从三楼垂至地面,堪称日晖之最。<br>  那时没有尼龙线,纱线经常断,上海话叫“逃鹞”。后来逃鹞成了逃跑、失联的代名词。</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那时最常见的,是这种制作简便的风筝,比方形、菱形风筝造型上略胜一筹,上海话称“衣裳鹞”。<br><br>  现在想起放风筝,仍然有种暖暖地惬意感,特别是随父母去龙华放风筝。<br>  放风筝时抬头看天,心胸随之辽阔。<br>  窃以为,放风筝其实就是放飞一种自由自在的心境、放飞童年的无边梦想。</font></h3> <h1><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b>【续集】</b></span></h1><h3><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原本无此续集。但经不住朋友怂恿,加上内心也愿意,于是半推半就羞羞答答地继续鼓捣我的"自说自画"了。</b></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br /></b></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儿时在64号颜国庆家见到一本俄罗斯巡回画派的画册,被其中一幅《都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所打动。画中是一对坐在桌子边发呆的老年夫妇和一条趴在地上同样发呆的狗。没有动感,极其平淡,却极其感人。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半大孩子居然会对这样沉闷的题材产生共鸣。这倒很合本人现在乱涂"自说自画"时的心境——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b></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br /></b></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本辑共记录了42个小故事:一部分是上集想好了未画的,一部分是边画边想起的,70号邻居聚会、上影厂子弟聚会,又增加了不少素材,还有我哥和邻居们的嘱咐。譬如我哥提示我不要疏忽逮知了、捉蟋蟀这些小事,那可是我们小时常干的……又譬如年枫提供的细节:夏天纳凉常在外面过夜,各家都开着窗,一到正点,窗里便传出各式台钟的报时声,叮叮当当此起彼伏,煞是好听……如此生动,怎能遗漏!然而,真的成了裹脚布……</b></span></h3> <h3>  呼斯楞一曲恬静深沉的《鸿雁》让人荡气回肠催人泪下,也把我的思绪引向了儿时雁阵从头上飞过的那一刻。</h3><h3> 这情景印象非常深刻:我们或许正趴在地上打弹子,&quot;大雁!&quot;不知谁叫了一声。大伙抬头仰望,一队大雁正从头上越过。有时飞的并不太高,似乎能听到翅膀扑楞声,但瞬间被楼房遮挡。如果在龙华,则能目送大雁至天边,可谓&quot;决眦入归鸟&quot;了。</h3><h3> 看多了,便对课文里&quot;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quot;产生了异议。我观察到,它们有时是斜斜的S形,或有几只散落在队形外。即便如此,我仍然由衷地钦佩大雁的群体意识与远征能力。我还常想,它们会不会飞不动?不是杞人忧天,苏联有支歌就是激励初征小雁不要掉队的。</h3><h3> 它们高高在上,离我们很远。然而现在更远了,几十年了无踪影。</h3><h3> 人们在K歌房点唱这首《鸿雁》时,是否想到大雁的境遇。能否再见鸿雁高飞,我望眼欲穿。</h3> <h3>  有邻居看到&quot;自说自画&quot;,便给我发来了这张照片。</h3><h3> 这照片我有点印象,小时候家里就有。是1956年冬,70号部分孩子的集体照。我和我哥在第二第四位,最后那位是6室的荣荣,照片是他舅舅拍的。其他人就认不出或对不上号了(后经邻居指点才全部认出)。</h3><h3> 此景是70号后门,景象萧瑟,为啥不去前面花坛或草坪上拍,就不得而知了。</h3><h3> 后面中间是日晖商店,右边是69号,那时还是三层楼房,左边的茅草房即零陵菜场。</h3><h3> 荣荣,其实我已无丝毫印象,据说三年自然灾害时阖家去了香港。分手时大家抱头痛哭,难以割舍。不久便收到他的来信,听说他戴着红领巾上学去,结果被强行解下。后来我在日晖小学广播中听到有关他的不同版本:说是坐上港船时就被迫解下了红领巾……</h3> <h3>  58年我年龄尚幼,这事却有记忆。</h3><h3> 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麻雀歼灭战。并把麻雀列入了&quot;四害&quot;。</h3><h3> 是日,只见人们登上所有能上的制高点,可谓男女老少上阵。彩旗红领巾乱舞、锣镲铜盆铁罐哐哐响,据说还下了毒饵、罩网。呐喊声响器声同时发作,可怜小小生灵,在人民战争的威慑下纷纷坠地。</h3><h3> 我家阵地在三楼阳台,记忆中并未见麻雀坠落,却见零陵路口的二战美国吉普上,展示着的串串阵亡麻雀。人们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三岁的我肯定也在笑。</h3><h3> 最近见网上透露了那次战果:上海歼灭麻雀50万只,据不完全统计,全国为19.6亿只。有人揶揄:中国有两场人民战争——淮海战役与这场麻雀战……</h3><h3> 现如今,人们终于担忧起生态了。麻雀少了、蜜蜂少了,蝴蝶少了,这可是关乎人类生存的大问题。</h3> <h3>  爬上飞快的火车,</h3><h3> 像骑上奔驰的骏马。</h3><h3> 车站和铁道线上,</h3><h3> 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h3><h3> 儿时扒火车都怪英雄主义在作祟,野蛮小鬼都是铁道游击队中老洪的粉丝。</h3><h3> 我们战斗的铁道线位于南站(与现在的南站不搭界)西段,船厂路至龙华机场一线。进出站的列车速度不快,但一个半大孩子要扒上去并不容易。上下车关键是与车同向跑,上车时要瞅准后面过来的把手及踏板,出手要准;下车时脚一着地即用最高速度急跑十来步,不然一定摔得鼻青脸肿。</h3><h3> 我们去龙华经常这样扒车,省脚力。坏处当然显而易见,危险。</h3><h3> 从战场上下来,坐在铁轨上看龙华机场飞机起降时,我们也会唱&quot;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quot;但没有土琵琶伴奏。</h3><h3> 可能与铁路有缘,后来拥有44斤口粮的我,真的战斗在这条铁道线上了。</h3> <h3>  买小菜——每天首先要做的民生大事,菜前却冠以&quot;小&quot;字。即便大鱼大肉也称小菜,感觉上海人十分低调。法国人老卵,都叫大菜。</h3><h3> 凌晨天还麻麻黑,主妇们就去菜场买小菜了,当然也有主夫。我家离菜场忒近,开市后的嘈杂、以及本楼买菜的下楼梯、开关大门声,简直如雷贯耳。</h3><h3> 几乎每个摊位都要排队,一人要排几个队,分身乏术,于是就烦请篮子石头砖头替代。很奇怪,这些假人很少被驱逐。现在你妈是你妈都需证明,那时石头如何证明其主呢?</h3><h3> 早市压力过大,影响顾客抓革命促生产。于是,零陵菜场应广大革命群众诉求,增开了夜市。</h3><h3> 夜市灯火通明,生意不错,大家可以晚饭后去逛一圈。邻居老丁索性改为每天晚上买菜了,我们也常跟着。回来洗洗烧烧,时间从容,何乐而不为。</h3> <h3>  六〇年代自行车是稀罕物,比现在私家车少老多老多。我们70号拢共只有三辆。男孩想骑车就像现在的人想发财一般,都疯了。骑一次不易,实指望有车族大发慈悲。</h3><h3> 四楼蒋家祖籍奉化,毕竟人家是四大家族后裔,有车。其独子与我同窗,我这个八路后代,学车却沾了小蒋的光。</h3><h3> 现在的孩子多幸福,有相应尺寸的自行车。那时小儿骑28车只能踏&quot;三角撑&quot;,即右腿从三角车架中伸过去踩另一只踏板,动作别扭,急吼吼,毫无骑士风度可言。</h3><h3> 车虽少,但村里仍然不乏学车人。&quot;看前面,不要看龙头(车把)&quot;常听后面扶车的教练如是喊。此画面如今罕见……同样是&quot;学车&quot;,时代不同,意思也大相迳庭了。</h3><h3> 终于熬到自己能买车了,却要凭票。父亲请自行车队教练装了一辆凤凰18型。取车前夜我竟彻夜无眠,激动啊……</h3> <h3>  这个段子有点黄,正人君子不看也罢。但我还是想说,因为那声吆喝太有特点。</h3><h3> &quot;阿有哇格棕帮修伐,邓帮修伐&quot;,这是仿沪语读音,意思是&quot;有没有坏的棕绷修吗?藤绷修吗?&quot;直译有点拗口。但&quot;伐&quot;音还是不对,有人生造一个口字旁的伐,输入法里找不到。拼音也拼不了。文艺节目中偶尔听到这声吆喝,但都把发语词&quot;阿有&quot;漏了……</h3><h3> 言归正传。</h3><h3> 常来此地的棕绷师傅嗓音极棒,比春晚《换大米》好,鼻腔额腔共鸣发挥到极致,高音饱满而飘逸,响亮却不费力。起头&quot;阿有&quot;为轻声,重音落在&quot;哇&quot;上,而且还运用切分音,节奏感颇现代。然而他一说话,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霎时遁迹。那时我觉得匪夷所思。</h3><h3> &quot;大人都怪这床是孩子跳坏的,其实大人在上面折腾得更厉害……&quot;</h3> <h3>  儿时枫林路斜土路口有个奶牛棚,城市牧场,少见吧。上海人却称其为牛奶棚,后来&quot;牛奶棚&quot;成了品牌。也是,人们只知喝牛奶,至于奶牛,大多不堪了了。</h3><h3> 我家常去参观,奶牛棚全年免票,没有淡旺季。这种黑白相间的荷兰奶牛十分靓丽。我寻思,欧洲怎么连牛都那么洋气?估计父母也从未见过,他们家里都养过牛,算是农民中的精英。幸好土改时已败落,工作队鉴于父亲参加了革命,就评了个中农,没被扫地出门。</h3><h3> 看挤奶是重头戏,这可是技术活。还看工人刷牛清理牛舍、喂牛,甚至拉屎撒尿。奶牛不同于耕牛,不光吃草,总有一堆堆南瓜和胡萝卜。&quot;应该吃好点,要指望它下奶的……&quot;母亲说。</h3><h3> 几十年后的一天,好友H君请我去牛奶棚尝牛尾汤。到那一看,这不就是儿时看牛的牧场吗。喝着啃着,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漂亮的很有现代感的黑白图案……</h3> <h3>  早先,夏天上档次的电影院门口都有&quot;冷气开放&quot;四字,比如小上海、大上海、大光明、国泰等。</h3><h3> 日晖电影院到底是&quot;下只角&quot;,只有稀稀拉拉几只吊扇,悬的老高,基本没有作用。于是在入口处放上两筐扇子,观众检票后即随手拿把扇子进去找座。</h3><h3> 发扇子的后果很严重,影院职工很生气——电影放到尾声时,众顽童都将扇子抛向空中,扇子的阴影投射到银幕上,成群扇乱舞之像,再伴有乒乒乓乓翻木板座椅之声——视听效果奇特。</h3><h3> 现在才明白,这也是一种互动、电影DJ,为集体无意识行为艺术。可谓另一种化腐朽为神奇。</h3><h3> 但苦了影院职工……</h3> <h3>  送牛奶都在半夜,送奶车的铁轱辘撞击着弹格路发出哗啷啷声与奶瓶相互磕碰的叮叮声,汇成一首夜半牛奶交响乐。而且永远是由轻至响,再由响至轻,如同伏尔加船夫曲。也有休止符,那是送奶工正在停车换奶瓶。当然,这首交响曲必须在失眠时才能享受到。此刻我想,谭盾肯定喜欢。</h3><h3> 我记得送奶车的模样,就随手画上了。</h3><h3> 我家两个孩子订了一瓶奶,算是很奢侈了。当时牛奶卡不是随便能弄到的。</h3><h3> 每日午后,我妈煮好奶后就来叫我俩。有时还端出厨房,如图。</h3><h3> 牛奶金贵,牛奶倒入锅中还要将涮瓶水也一并加入,好在那时牛奶浓度高,不致太寡淡。煮好后放一会儿就结层皮,那是奶油。妈每次都先分成两份,哥俩一人用奶锅,一人用碗。喝完后妈再倒些开水涮一涮自己喝了。现在想起,心里都很不是滋味……</h3> <h3>  孩提时耳朵极聪,再则那时噪音也低,夜沉时能听到很远的声响。</h3><h3> 除了近处汽车辘辘而过外,隐隐的嘈杂声是黄浦江码头作业和南站火车的合成。间或火车轮船的笛鸣。汽笛如乐队中的小号,从嘈杂中钻出,感觉昂扬,颇有锐度,可以不算噪音。</h3><h3> 我家距开平、北票码头大约七八百米。各种声响轻微而清晰:301(驳子)停里档、206停两号码头……码头调度的喇叭声。哗啷啷啷……抓斗的铁链声。轰轰轰轰……蒸汽机发力。哧……机头放气,调度用机车不比长途车,蒸汽有余,不时放气。当然,这是我当了装卸工后才知道的内情。</h3><h3> 最远的声音说来你未必信。万籁寂静时偶尔听到外滩海关大钟那熟悉的报时音,3125--5231--(5为低音),这是著名的《威斯敏斯特》钟曲,与伦敦大本钟一个调。每当此时,父亲总说,现在刮的是东北风。我用谷歌地球量了,直线距离5.28KM。</h3><h3> 躺在床上半醒半寐间,耳畔传来叮咚钟声或一两声汽笛,带着无限遐想……渐入梦乡。</h3> <h3>  无论怎样,从煤球到煤饼都是一种小小进步。当然,终极目标是煤气,那是多年后的事了。</h3><h3> 虽然煤球店从不缺煤饼,然满足不了居民的实际需求。如,有时需要薄薄的半只,店里就没有(后来改进了)。</h3><h3> 有能人做了副模具,买来煤灰(粉)自己做,想厚想薄悉听尊便,而且便宜。呵呵,其实便宜才是王道。好事必然迅速光大,曾盛行一时。然而民间模具甚少,传至手上不易,且最多半天。</h3><h3> 敲煤饼是力气活,通常是大男孩的活。我很高兴能为家做点事,叮叮哐哐,敲得那个欢啊。</h3><h3> 后来,&quot;敲煤饼&quot;这词竟成流氓窃口……抱歉!我又多说了一句。</h3> <h3>  三楼10室的老丁,楼里老老少少都管他叫&quot;爷叔&quot;,晓得乱了辈份,但并非大逆,反倒亲切,因为爷叔为人热忱爽直乐于助人并嫉恶如仇,真君子也!</h3><h3> 爷叔是70号的&quot;人民音乐家&quot;,音乐造诣高。是大众口琴会主要演奏员、海上口琴第一人石人望的得意门生。经常替石会长授课。&quot;别小看口琴,华人口琴家黄青白在美国独奏,由大型管弦乐队伴奏,吹奏64份音符只只清爽……&quot;爷叔说。</h3><h3> 东风吹战鼓擂时节,文艺小分队遍地开花。爷叔也应景把孩子组织起来学唱歌,号称70号合唱团。他根据每个人的音域分成不同声部。记得他说某团员音域在中声部,音色却像高声部。艺术重个性,但合唱演员要有共性,整体谐调。</h3><h3> 我的乐理启蒙,爷叔占半。</h3><h3> 合唱排练当然是在&quot;70号文化中心&quot;,即二楼楼梯口。学了不少歌曲,记忆最深的是《长征组歌》中的合唱部分……</h3> <h3>  父亲不仅会扎风筝,还爱扎兔子灯,每到正月十五前夕,下班后总要忙活一阵。</h3><h3> 元宵夜,吃罢晚饭,我们就急忙给兔子灯点上蜡烛,拉着就出门了。那时村里有不少玩灯的,路上到处星星点点,有拉的、有提溜着的,有买的、也有DIY的。大家边欣赏边点评,哪只做得漂亮。</h3><h3> 88年龙年元宵夜,四岁的雨儿提着装着电池的塑料龙灯,到日晖医院来看患重病的我,看着漂亮伶俐的女儿,我眼泪夺眶而出,当时我觉得我可能再也看不到雨儿来年元宵提灯的样子了。</h3><h3> 幸好医学昌明大难不死。后来我为雨儿也学着扎过几回兔子灯,可能是我喜欢画画的缘故,扎的比就是漂亮。</h3><h3> 现在玩灯的越来越少,尤其是自己亲手做,而城隍庙的元宵灯会却愈加富丽堂皇,全部用上了LED与电动装置。今后谁还愿意自己扎。</h3> <h3>  3室阿阿,4室惠明、惠青,以及12室五朵金花中的两朵大金花小明、小兔,在我们眼中都可谓大姐大。</h3><h3> 有意思的是,她们趣称广义蜜饯为&quot;小意思&quot;。这是姑娘们的一种风情,她们毕竟学历高(中学生),品位高。比称其为&quot;甜的咸的&quot;有文化有意思多了。意思是正餐之外的零食,不为充饥,只是小小的意思,解馋耳。</h3><h3> 于是成了70号独有的流行语。我家一直沿用至今,仍然称话梅桃板盐金枣为&quot;小意思&quot;。如果我是食品行业的CEO,一定把&quot;小意思&quot;注册成商标。那才真有意思。</h3><h3> 图为日晖商店&quot;小意思&quot;柜台。这是&quot;垂髫&quot;们的高消费场所,比零陵路上的小摊头体面多了。那可是5分大钞呐。一毛钱一包的拷扁橄榄、奶油话梅只能等父母给买了。</h3><h3> 我的小学第一任班主任洪贞湘(音)是印尼华侨,日晖小学唯一穿旗袍抹口红的老师。她习惯每天午饭后到日晖商店买&quot;小意思&quot;,说是有助消化。我当时想,长大了我也要天天这样意思意思……瞧我这出息。</h3> <h3>  小时候我们哥俩顽皮的一塌糊涂,老是闯祸,常被妈打出门去。没饭吃,肚皮饿得一塌糊涂。</h3><h3> 如果是晚上问题还不大,等爸下班回家,躲在爸身后就混进屋去。见我爸护犊子,妈气得一塌糊涂,骂一通,饭,照旧吃;尴尬的是中午,熬到晚上委实受不了,唉,悔不当初……那光景,凄惨的一塌糊涂!</h3><h3> 3室阿媚、阿阿(后面的&quot;阿&quot;读第二声)可怜我们,就&quot;请&quot;我们去她家吃饭。记得这样有好几回。这一,说明她们善良;二,说明我们屡教不改。顺便提一下,她家是滴滴呱呱老上海,饭菜好吃得一塌糊涂。</h3><h3> 阿媚是著名的新华医院儿科大夫,我深信一定是高级别的医生。曾有幸领我去枫林路看病,指着病历上的拉丁字母说,这药阿拉屋里有,请再加一个------(外文)虽然听不懂,我仍然得意得一塌糊涂,病顿时去了一半。</h3><h3> 善有善报,阿媚早年就去了美国,生活优渥,幸福美满。阿阿也常去美国。再多一句嘴:她俩漂亮得一塌糊涂。</h3> <h3>  我儿时有一次连续高烧,住进了位于枫林路上的一医儿童医院。其设施规模大概中国一流。淡色带弧形外墙的西式建筑,落地大钢窗明亮通透,病房里贴着儿童画,仿佛置身于幼稚园。这还其次,最值得称道的是医生护士,对小病人那可是真好。那时的护士什么都做,并无护工一说。用现在的话说,即软硬件具佳。</h3><h3> 我最开心的是可以在病房里可以做纸工。可能医院旨在放松小病人的紧张情绪吧,因为孩子都怕医生。现在回头看,上世纪六十年代,上海儿科已经同国外接轨了。</h3><h3> 我在住院后阶段做了一只小帆船,记得是马粪纸做的船身,外面再用彩色蜡光纸裱糊,自己也觉得挺漂亮。受到医生护士的大加赞赏,纷纷说了许多诸如这孩子以后一定有大出息之类的话。不知是不是哄孩子,或许大学儿科专业有儿童心理学课?</h3> <h3>  早年我家每年都养鸡。</h3><h3> 我们喜欢鸡,鸡很乖巧,从不走远,黄昏自己回窝,你只需关上鸡窝门就成。</h3><h3> 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天经地义。清晨你听,村里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偶尔也有半夜鸡叫,恍若身处农庄。母鸡咯咯一叫,我就赶紧抓把米出去奖励功勋母鸡,并捡来鸡蛋交给妈。</h3><h3> 养鸡最怕鸡瘟病,且疫情凶险,得了就蹬腿玩完,几乎无一幸免。记得母亲曾经把鸡放入篮子,挎着去谨记桥打预防针。</h3><h3> 还有一次,父母买来两只小鸡,怕冷,放在饭窠里养。我俩经常忍不住掀开盖子,看看幼雏毛茸茸的可爱模样。记得那天是从日晖商店回家,掀开盖子一看,死了一只小鸡。是盖盖子时,小鸡正好往上一窜,被盖子挤住了脖子。我俩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鼻泡一个老大……</h3><h3> 后来说是与脑膜炎有关,而且有碍大上海观瞻,便禁养了。但执行起来很有难度,因此里委天天敲锣打鼓喊口号,发出各种口音混合而成的&quot;城市不准养鸡养鸭!&quot;给养鸡钉子户施压。</h3> <h3>  大概是60、61年吧,全国武术杂技精英汇集于上海体育宫作交流汇演。其中就有著名的海灯法师。</h3><h3> 某日,父亲下班带回一段筒状白肉,说是一种海鱼,比鳗鱼粗许多。&quot;不要用刀割,用砂锅炖,反正不能碰铁器……&quot;父亲嘱咐道。</h3><h3> 不料左炖右炖炖不烂,却引来邻里的诘问,&quot;烧什么呢,这么香!&quot;我妈如实作答。他们都不信鱼有肉香味,而且浓香四溢,据说四楼都能闻到。</h3><h3> 不管烂不烂,到饭点便上了桌。掀开锅盖我一看,这不是一锅牛奶吗?汤极其浓郁鲜美,那鱼肉却无论如何嚼不烂。</h3><h3> 妈甚疑,逼爸招供。他狡黠的表情更让人疑虑重重……</h3><h3> 饭后父亲道出真相——大蟒蛇。我妈差点吐了,她平生最怕蛇。</h3><h3> &quot;艺人过早拿蟒出来表演,结果冻死。分了一段于我……&quot;父亲道出原委。</h3><h3> 珍稀美馐我尝过甚少,却吃了一次蟒肉。这高汤高得不能再高了。</h3> <h3>  日晖二村老房子每层的楼梯分十二格(级)、三格两段。两段之间是转弯口,有窗,这窗是公共部位南向观景绝佳处。窗前有假阳台。顽童常翻窗入假阳台玩。此处统称"三格扶梯",遂成"日二"专用名词。</h3><h3> 楼梯也是我们玩耍的地方。经常比赛跳楼梯,三格扶梯不在话下,跳十二格楼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还有人不走楼梯,攀爬栏杆可从一楼爬到四楼,猴子的作为。还有就是真正的滑扶梯,必须反坐,可滑下来屁股撞在柱头上很疼。</h3><h3> 1964年10月的某天,我正趴在二楼三格扶梯上朝走廊打弹子。楼下上来一位刚取了报纸的大人(大概是恒起),在窗前打开报纸边看边兴奋地说:看看,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啦,还有,苏联的赫鲁晓夫下台了。现在算算那时我正好10周岁,那天的记忆非常深刻。</h3> <h3>  出了村子朝大木桥路的大门,左拐有爿馄饨店。背后与村内垃圾箱毗邻,虽然背面有芦席遮挡,但透风,两家互通有无,香臭混杂。大家嫌脏,却仍然去吃。</h3><h3> 小馄饨阳春面物美价廉,但我家很少去吃,除了感冒发烧。那时的小馄饨堪称病号饭,属特殊待遇。得了病,胃口不好,妈会端着锅子去买。有时孩子们还真想生生病呢,不用太多形容词,这就足见馄饨有多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美味啊!</h3><h3> 后来,以此向北不远,在新盖的公房下面开了一家饮食店。这爿棚店就关张了,也可能就是他们搬进了新址。因为这里的小馄饨阳春面同样鲜美。好友Z君家境优渥,有时也去新店解馋。不料一次被他父亲发现,当场从店里揪出。&quot;派头比我还大,上起馆子来了……&quot;当了一辈子教育工作者的父亲呵斥道。</h3> <h3>  儿时父亲买了一本模型书。书的厚度与小学语文课本相仿,其中有浅水艇、汽车、幻灯机等,那是因为我做过了,所以记得。看官一定以为&quot;浅水艇&quot;系潜水艇之误,其实不然,这就是一种适合在浅水中行驶的小艇。</h3><h3> 言归车模。71号的Z同学做了一辆公交车,非常漂亮,我做的是卡车。底盘基本一致,如图。动力是微型马达,航模商店所购,六毛五。传动系统较复杂:传动轴用钢丝自己绕,涡轮用钟表齿轮,蜗杆最难做,粗铁丝上绕铜丝,须细心。</h3><h3> 装上电池就能开了,但它只能直行。没有转向机,更没有遥控。</h3><h3> 与其说是玩,不如说是对机械原理的认知。譬如蜗轮蜗杆只能单向输送动力,大速比并减少齿轮组摩擦力的优势等。</h3><h3> 现在我们的孩子大多不愿动手做模型了,他们没这闲工夫。你去仙乐斯对面看看,偌大的国际大都市都容不下一爿航模商店。再看看德国,一个模型车的差速器就是一万RMB,这很能说明问题……</h3> <h3>  零陵路东向到头,茶陵路65弄几幢青砖公房前的空地,曾一度成了大原木堆场。</h3><h3> 堆场离我们很近,出了村子东北角即是。头一次见这么粗的木头很是新奇,把这当成山,都爬上去玩。有时满山都是野孩子爬上爬下、剥树皮、钻山洞,比西郊公园猴山壮观。所谓山洞,就是四根原木中间的大缝隙。记得山洞里的地面已被孩子们爬的很光滑,此刻我眼前呈现出很多旅游区,那些摸摸就增寿得福的光溜溜的局部。</h3><h3> 我这婆婆嘴又要提我工人阶级的光荣史了:长大后我就是专和木头打交道的装卸工。非但知道这些大原木多产自非洲,还领教了&quot;木老虎&quot;的厉害。周围被它咬过的人不在少数,包括鄙人。比起咬死的,咬伤算是幸运的。盖因一想到儿时爬木山就后怕,木头一动,任你是谁,都可能被碾成肉泥……</h3> <h3>  某日傍晚,我妈走进厨房去看快烘好的饭,炉子上竟空空如也,大惊。 </h3><h3> 一镬子饭失窃,闻所未闻,轰动邻里,大家帮着四处寻找。还是隔壁71号的邻居说,刚才见两人爬篱笆进了小修队……我们赶紧追进去……在一堆花岗岩大石下的石洞里,果然见到我家镬子,饭没了,蒸在饭上的山芋也没了。</h3><h3>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样端着锅子翻墙的?而且这么快就用完了?那可是滚烫滚烫的!</h3><h3> 据目击者描述,大家分析热议:从他们的年龄衣着来看,估计是从新疆跑回来的知青……</h3><h3> 时间大约在三年自然灾害与文革之间。</h3> <h3>  我家家底薄,却老早就有了收音机。那时叫&quot;无线电&quot;,电子管的,铭牌上有舒同体&quot;上海无线电四厂&quot;。楼里很少,属奢侈品。为此母亲没少叨叨,她做梦都想有台缝纫机。可见父亲非常注重精神生活。要缝纫机还是收音机,其实就是理性与感性的区别。</h3><h3> 如同刚有电视那会儿一样,邻里小朋友都上我家听广播。一阵打滴打打滴打后,就是童声&quot;小喇叭开始广播啦&quot;。这是孩子的最爱。其次是长篇故事连播,印象最深的是《红旗谱》,播音员的声音极具感染力。父母却爱听戏曲,父亲犹爱京剧。腻腻歪歪的孩子大多讨厌。</h3><h3> 听楼上爷叔讲,解放前电台有鬼故事档,&quot;王小姐从楼上笃笃笃笃下来么,勿好哉,碰着赤佬哉……&quot;他是用苏州话说的,我想应该是评话吧。这些鬼故事,新社会是不能播。</h3><h3> 那时火表(电表)一个单元一只,无线电按一个灯头计,15烛光(瓦)。家庭财政危机时,只能忍痛割耳。现在想想,还不如买缝纫机,打补丁也比手缝的漂亮。</h3> <h3>  我哥看了上集,提醒我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没画,捉金乌虫就是其中之一。</h3><h3> 金乌虫北方叫金龟子(不可否认,还是金龟子好听)。可直接用手抓,它很笨,低处也停,机灵孩子十拿九稳。有黑褐色、绿金色两种。孩子都喜欢后者,漂亮么。脖子底下有红点叫"关公",小儿的形象思维。百度上叫"绿色精灵"。</h3><h3> 捉来用细线拴着放飞,像遛狗,只不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一个大,一个咪咪小,一个活十年,一个活几天……</h3><h3> 本末倒置,有点买椟还珠的意思,金乌虫不算啥,但笼子吃香,是男孩的身价,不动产,而且有钱难买,更何况没钱。因为那笼子是棒冰(冰棍)棒头搭的,百十来根。攒,猴年马月?捡,不卫生。</h3><h3> 你瞧,提溜着一个金乌虫笼子多神气啊,倘若再架上墨镜,真有点像黄金荣的徒子徒孙。更有甚者,笼子还是加大号的,分上下两层或三层。唉,贫富严重不均呐!</h3> <h3>  夏日闻蝉很富诗意,也有人嫌聒噪烦心,这要看人的心境。孩子哪管这些,只顾捉来玩。</h3><h3> 偷来家里的面粉,和成面团,再用水冲去淀粉,成了面筋。把面筋裹在竹竿头上,就赶忙跑去粘知了了。</h3><h3> 我们起先就用这种古老方法沾知了的,后来有了塑料袋,用铁丝绑在竹竿上,既不浪费面粉,且效率大大提高。塑料袋真好,以致泛滥,如今已经无法收拾!抱歉!又多嘴了。</h3><h3> 还是趁机长点知识吧。</h3><h3> 百度说:全世界共有两千多种蝉。而我只知道上海只有大中小三种:</h3><h3> 大的黑色,最常见,上海话叫"野乌子",学名叫柞蝉,捉来吃的知了猴就是它;</h3><h3> 中的最漂亮,通体绿色,树叶保护色,叫"耶斯它",叫声如此,学名角蝉,我评它为夏季树上的中国好声音;</h3><h3> 小的灰褐色,树干保护色,音调单一,孩童不喜,无俗名,学名却好听,蛸蛉。</h3> <h3>  接上集菜场自加工副食的话茬,再说说腌咸菜——</h3><h3> 每年初冬,70号后面的这排油毛毡棚,朝我们一边的竹笆墙就卸开了,里面是一溜水泥深槽,即咸菜池,上面还挂着肉皮风鸡板鸭,像吊死鬼。</h3><h3> 那时我们什么都好奇,都去看热闹。菜场工人先将雪里蕻投入池子,铺一层菜、撒一层盐、再踩一遍。如此一层一层堆到池口,再压上大石即大功告成。</h3><h3> 看点是踩咸菜。一位赤脚老汉背着手喽蚼着背,在池子里颇有节奏地踱碎步。样子有趣可爱。刚开始见不到人,逐渐能看到头了,随着菜越铺越高,踩咸菜的人也越来越高……</h3><h3> 此时孩子们必喊:脚污多,咸菜鲜……而且反复多次,直至气衰。以致我后来一见到雪里蕻咸菜就想起老汉的那双脚。</h3><h3> 一眨眼功夫,自己也成了老汉,但踩咸菜的场景再也见不到了,不然我也想踩一踩。按照孩子们的逻辑关系,我踩的咸菜必然鲜……</h3> <h3>  日晖二村西门北门各有一个电话亭。装有全市统一的红色"公用电话"铁皮牌子。我们却惯称"传呼电话"。</h3><h3> 亭子里坐着一位老年接线员,他不光接电话,还得去传呼。</h3><h3> 传呼通常有三种形式:</h3><h3> 1.外线只要求回电。这简单,将外线号码写在纸上送达即可;</h3><h3> 2.传达内容。将内容写在纸上送达,接线员文化浅,听写很难,常常用沪语谐音,颇费揣度。我家姓燕,常常写成"椅",沪语使然;</h3><h3> 3.急电。来电不挂,立马叫来听。传呼的和听电话的都得快跑,一是省钱,二是紧张,多为大事。</h3><h3> 村子东头八个单元是上影厂宿舍,55号(或56号)二楼"三格扶梯"处按有一门电话。这当然是上影厂为了工作方便而设的。整个村子独此一家,分外妖娆。</h3><h3> 教人心惊胆战是电报,特别是夜深人静,"95号17室电报……"这声吼如晴天霹雳。被叫的人,肯定一边下楼一边念叨:是好事,不是坏事,是好事,不是坏事……</h3> <h3>  蟋蟀在上海很讨口彩,叫&quot;财积&quot;,建议以后送礼就用它了。千万别想成&quot;残疾&quot;。缺胳膊少腿的叫&quot;五招财&quot;,那才是残疾。我赞赏北方的称呼,蛐蛐,注重叫声。</h3><h3> 那时下只角的男孩几乎没有不玩蟋蟀的。其捉、养、斗,很有些道道,有专著曰《蟋蟀经》,好歹也是一门学问。</h3><h3> 我在作这幅小儿财积图时,边画边总结:捉财积时人少,最好单打。斗财积时围观的人多,后面的看不到,常嚷开天窗;捉,都在晚上,斗,大多白天;捉时心静,斗时亢奋。但都是副能量:捉财积像做贼,翻墙入院的;斗财积像赌博,那时斗月饼可是大赌哦。</h3><h3> 我却喜欢听财积叫,特别是晚上躺在床上听,那蛐蛐声教我很惬意,享受野趣。别人把掉了腿的&quot;五招财&quot;扔了,我都收来养了。孩提时的我,就是一名收养弃虫志愿者了。</h3><h3> 妈知道我们羡慕别人的正宗财积盆,就给我们做了一个泥盆,可还未干透就开裂了。毕竟没有浴火,怎能成功。</h3> <h3>  小儿形象思维丰富,&quot;斗鸡&quot;,这蜷起的大腿拐子,就像一个巨型鸡喙。</h3><h3> 斗鸡是男孩游戏,是否是缘于公鸡好斗?打趣了。</h3><h3> 斗鸡可单挑也可两派群殴。参战的人愈多愈有趣,不仅热闹,战况亦瞬息多变,这就需要讲究战术了。最大一次战役是东二村与西二村对决,场面十分壮观,如同&quot;淮海大战&quot;。</h3><h3> 单兵作战,个头大的多用泰山压顶,强攻也;瘦小的多用诈术,智取矣。颇有技巧,个头大的不一定能赢。最毒的一招是点穴,如果能攻击到对方大腿外侧髋下一掌处,即酸痛得立刻失去战斗力,萎顿与地。</h3><h3> 单腿连续跳跃需要较强体能。可以说斗鸡集健身、意志、战术于一体,值得提倡。可成小学体育课辅助游戏。建议哪位政协委员做个提案。又打趣了。</h3> <h3>  现在有人好像希望大家忘了文革。怎能忘得了。即便是剪小裤腿脱尖头皮鞋这等小事,我都记得异常清晰。</h3><h3> 忽一日,下班时分,有人喊,快去41路车站看剪小裤脚管和尖头皮鞋……大家赶紧往车站跑。</h3><h3> 车站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一辆公交车驶进站,只见人群呼啦啦拥上去堵住车门,审视从车上下来的乘客。&quot;小裤脚管!小裤脚管!&quot;&quot;尖头皮鞋!尖头皮鞋!&quot;被认定的人措手不及,尴尬万分,被革命小将围住,剪裤腿的剪裤腿,砸皮鞋的砸皮鞋。 裤腿剪致膝盖以上。有人像卖布的一样,剪一小口,哧啦一下就撕开了……其实不太瘦的、不太尖的,管他三七二十一,统统一网打尽</h3><h3> 瞧瞧路上,有捂住脸哭着的、有裤脚忽闪忽闪的可见里面光腿的、有手提皮鞋赤着脚的,无论脚被石子硌得多疼,他们都想快些到家,尽早结束噩梦!没想到这噩梦竟长达十年。这流毒还会在中国大地上渗透多久,就不得而知了。</h3><h3> 那年是著名的全民发疯的1966。</h3> <h3>  文革开始,楼上的姚老师就被革命群众揪了出来。坏人都有十大罪状,那时我小,不懂,现在让我凭记忆罗列一下:</h3><h3> 一.她与宋美龄有书信往来(听来的);</h3><h3> 二.她家抄出的本子上有触目惊心的国民党LOGO——青天白日(亲眼目睹);</h3><h3> 三.除了我妈,她家谁都不让进,可见极端仇视革命群众。可能她认为我妈是可以教育好的;</h3><h3> 四.仪态谦逊。这是她想长期隐藏,以便伺机反攻;</h3><h3> 五.家里抄出几坛酱油,说明她怀疑社会主义制度下能保障供给,抹黑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h3><h3> 六.有一次她在日晖商店买了个棉花柜,我们兄弟俩帮着抬回家。晚饭时,姚老师端来一碗红烧肉。这是腐蚀拉拢革命小将。是可忍孰不可忍!但红烧肉还是吃下去了……我坦白。</h3><h3> 七·……</h3><h3> 对不住,还缺四条,委实编不出了。</h3><h3> 其实,这是我见过的最温和的批斗。面对一位民国知识女性,70号的革命群众立场绝对有问题。</h3><h3> 怎么我越说越糊涂了。</h3> <h3>  1969年,毛主席发出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要准备打仗。当时世界局势相当严峻,说是战争一触即发。后来得知珍宝岛事件后,&quot;苏修&quot;差一点请我们吃原子弹,还是头号帝国主义出面阻止的。</h3><h3> 当时家家户户,包括工厂机关的玻璃窗全都用纸条贴成米字形,颇似透明版的英国国旗,也算是一道独特风景。</h3><h3> &quot;洞&quot;是指防空洞,挖洞是要建筑工程资质的,我们只能挖井,&quot;上面&quot;布置每个单元挖一口。</h3><h3> 70号的挖井重任,自然就落在我们这帮充满革命朝气的半大孩子肩上。</h3><h3> 场景请看画面:掘出的泥堆了一圈,索性做了一道坎,漂亮又安全。井壁应该用砖砌,居委会却发来了预置水泥井圈,瞧,后面就是。</h3><h3> 结果苏修美帝并没打来,战争风云消散了。村里的井大多被填上,我们这口井砌的忒好,水泥井台,铁皮井盖,不舍废弃。夏天井盖成了纳凉时的茶几,井里泡西瓜比后来的冰箱好使,不致于太冰。由于房子沉降与地下水的缘故,我们的作品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被填的厄运……</h3> <h3>  1969年,毛主席发出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要准备打仗。当时世界局势相当严峻,说是战争一触即发。后来得知珍宝岛事件后,&quot;苏修&quot;差一点请我们吃原子弹,还是头号帝国主义出面阻止的。</h3><h3> 当时家家户户,包括工厂机关的玻璃窗全都用纸条贴成米字形,颇似透明版的英国国旗,也算是一道独特风景。</h3><h3> &quot;洞&quot;是指防空洞,挖洞是要建筑工程资质的,我们只能挖井,&quot;上面&quot;布置每个单元挖一口。</h3><h3> 70号的挖井重任,自然就落在我们这帮充满革命朝气的半大孩子肩上。</h3><h3> 场景请看画面:掘出的泥堆了一圈,索性做了一道坎,漂亮又安全。井壁应该用砖砌,居委会却发来了预置水泥井圈,瞧,后面就是。</h3><h3> 结果苏修美帝并没打来,战争风云消散了。村里的井大多被填上,我们这口井砌的忒好,水泥井台,铁皮井盖,不舍废弃。夏天井盖成了纳凉时的茶几,井里泡西瓜比后来的冰箱好使,不致于太冰。由于房子沉降与地下水的缘故,我们的作品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被填的厄运……</h3> <h3>  儿时游泳最便宜的地方是龙华游泳场,门票三分,柏油黄泥汤,且很不安全。</h3><h3> 赤日炎炎,要顶着热浪走上半个多小时才能抵达。父亲带我们来过多次,我们自己也常来。</h3><h3> 宛平南路到底有一座百步桥,桥下是龙华港。过桥即5703厂,保密厂其实不保密,修飞机的。厂门即龙华机场的边门。门前左转,沿着龙华港南岸向东走,出河口到黄浦江拐角处,就是游泳场。日晖小学游12000米,就是在此地登岸的。</h3><h3> 让我跑偏一下,不说游泳,说我的奇遇。</h3><h3> 走在通向龙华游泳场的沿河小道,见对岸是一处木材货栈。里面堆着许多大原木,还有几台没装吊杆的履带吊车。冥冥中有一种让我想进去玩玩的冲动。可见儿时对木头和机车很感兴趣。</h3><h3> 万万没料到,五六年后,我居然到这里上班了。那锈迹斑斑的吊车还在,听说是罗马尼亚制造。</h3> <h3>  还记得吗?进一、步路、上三、夹子、小呼、杜(大)呼、老爷头。这是抛砖游戏七个动作的口令。有点像《林海雪原》里&quot;莫喝莫喝,正晌午时说话……&quot;那样的黑话。</h3><h3> 这七个套路的目的,都是将对方的靶砖击倒,如失误就对换,你的掷砖就成了对方的靶砖。具体动作就恕不细述了。总之最后一关是&quot;老爷头&quot;,站在底线上直接炮轰靶砖,先击中的就胜出了。</h3><h3> 掷砖很讲究,要挑薄一些小一些的。但这种小砖往往是坟砖,阴气重。记得那时少有红砖,即使有也太笨重。</h3><h3> 这项游戏的好处是训练投掷的准头,坏处是费鞋。因为&quot;夹子&quot;&quot;小呼&quot;&quot;杜呼&quot;仨动作,脚与砖需亲密接触,粗粝的砖极易磨破布鞋。</h3><h3> 儿时解放鞋最时髦,出客穿的。文革期间才被白跑鞋替代。我多穿母亲做的布鞋。母亲用麻线一针一针用力纳鞋底的情景,犹在眼前,正所谓慈母手中线啊……</h3> <h3>  三花粉,现代人一定不知何物。全称:三花牌图画颜料粉。它是激情燃烧岁月宣传阵地的首选颜料,与红白报纸、墨汁、浆糊精组成&quot;文攻&quot;的四大金刚。曾为文化革命涂脂抹粉立下汗马功劳。</h3><h3> 三花粉便宜,颜色也多,似有十七八种,大路颜色日晖商店就有。为了方便使用,我特意做了个木箱,把三花粉一盒盒码在里面,像个超大的调色盒。我早期学粉画就是靠它。</h3><h3> 颜料盒上有&quot;可以用水调,也可用油调&quot;字样。用油调不就是油画吗,在哥的怂恿下,尝试用菜油调颜料,在一张厚纸上画了一张真正的&quot;油&quot;画。那菜油力透纸背,成了一张永远不干的油画。笔触色彩感觉都不错,这就是我的油画处女作。当时油票定量,被我糟蹋了至少两个菜的用量,虽然妈没骂我,但一定很心疼……</h3><h3> 后来在日晖小学看汪、石老师用三花粉画毛主席像,才知道亚麻油。那是我第一次闻到真正的油画味,结果这个味我一下子闻了近50年,不知能不能再闻20年?</h3> <h3>  这是哈琼文(著名画家,代表作为宣传画《祖国万岁》)率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画家们正在创作大型宣传画——《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巨制油画,正巧借了父亲单位的排球房,否则哪有我看的份。</h3><h3> 原本一个小屁孩看大叔们画画并不起眼,运动员休息时围观者甚众,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一连看了几天,引起画家们的关注。</h3><h3> &quot;你是不是喜欢画画?&quot;突然一位画家终于开口问我。我不知他姓甚名谁,可能就是哈先生本人也说不定。见我衣衫褴褛,不像世家子弟,遂对我说,&quot;画油画很贵的……节约用水是好事,但画画,颜料一定不能节约&quot;。我见他们挤颜料都是直接撕去锡管尾部。</h3><h3> 尽管他们面容十分和蔼,没有丝毫瞧不起人的意思,但我仍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h3> <h3>  尽管文艺宣传小分队水准良莠不齐,但其中不乏器乐演奏达人。这大大激发了众多音乐爱好者,一时间学习乐器成风。我们哥俩也没拉下,都学习过小提琴。</h3><h3> 开始是我陪哥去住南京路的老师家上课,拉初级练习曲《沃尔法特》。我的任务是帮着抄谱,我对乐谱有一种莫名的崇敬,抄的格外认真。老师大惊:像印的一样。那时这种封资修的东西书店不卖。空白五线谱都是用印传单的油印机印的。</h3><h3> 后来我哥插队去了,我来学!老师住虹口区广灵路,要斜穿整个上海,好在有伴——69号的毛毛。路上要倒三次车,包括有轨电车。记得拎着琴盒在街上走,很&quot;扎台形&quot;(现在叫拉风)。</h3><h3> 我很用功,半年下乡劳动也抽空练练。一直学到《开塞》前几课。</h3><h3> 虽然未能学成,但这给我的人生增加了一段历练,况且多少懂得了一些乐理。</h3><h3> 当时这只价值三十多元的琴还是托人才买到的,现在成了摆设。前不久逛乐器店,买了个微调装上,年轻时很羡慕别人琴上有这个小玩意……</h3> <h3>  此时,我们哥俩已成英俊少年。</h3><h3> 妹妹小我们十多岁,我们非常宠爱她。</h3><h3> 但凡一块儿出去玩,哥俩总要一人拎一只小手,让她来个飞跃。即拎起后急走几步再放下。妹妹一个大步就跨三四米,如三级跳,不,我们一级一级跳好远。妹妹开心,我们也开心。好心的路人总要规劝,小心脱臼!</h3><h3> 时光荏苒,一眨眼,我们夫妇也常常带着雨儿(女儿)玩飞跃了。</h3><h3> 岁月如梭,一哆嗦,眼又眨了一下,于是我成了外公,老夫妇又带着雨桐(外孙女)玩飞跃了,当然,这一跳不及以前跨度大了……</h3><h3> 这多级跳是我家的革命传统,我相信,我的小辈会传承下去。</h3><h3> 真希望我的后代、包括同代人的后代能够都来个大大的飞跃。</h3><h3><br /></h3><h3> <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b>全篇结束,上下两集共83张图,由衷地感谢您能耐心看完!</b></span></h3><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