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乡

刘建平

寻了各种借口，打破幸福城市空中虚伪的雾霾，踏碎一堆堆的八股文字，终于闻到了江南秋末的桂花香。

一、南京——中山陵、秦淮河、乌衣巷、玄武湖

重访中山陵正遇菊花黄遍地开，与之前的仲夏荷叶连连相比，更有一份凝重感。不是长假，也非休息日，太阳刚露脸，人不多，应该都不是为出行而出行、为度假而度假来应景参观的吧？

整个紫金山被一层薄雾缠绕，太阳照射下，金丝银缕，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包裹全身、沁人肺腑，涤荡了无数深藏体内的尘埃。再一次参读“博爱”、“三民主义”，再一次瞻仰伟人风采，行者肃目，万物肃目，反照其身，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六朝歌舞楼台、翩翩乌衣、天下俊秀齐集长廊景象已不在，万人颂贺、辉煌明宫也不再，唯有玄武湖的水，揽月、揽物、揽事，消融多少前朝后代欢声笑语，隐溺多少君王百姓寻常事。

我和同伴邀了一对情侣，划了一叶小艇，悠游玄武湖上。情侣不时热烈地相拥，为玄武湖的美惊叹，不时要我们为之拍照，一个个镜头在蓝天、白云、远山、高楼、近水的衬托下，水乳交融、情景相牵，玄武湖，见证了又一个爱情的传说，包揽了又一次万里晴空下的风月。

二、苏州——园林、苏河、虎丘、寒山寺

因是深秋，苏州园林少了几许青翠妩媚，多了一些沧凉沉静。但园中错落有致的布局、典雅委婉的楼台水榭、沐雨经霜的苍松翠柳无不彰显江南才子的风流隽永。

如果说下午苏州河游览阅读的是曾经姑苏城里水上的繁华盛世，或者说围河而立水上人家的财富对比，那晚上平江路河畔我们享受的则是另一种意境。

摇桨的是一位大妈，热情爽快，一番闲聊之后，敞开歌喉为我们演唱吴越传说。静谧的河水从灯火烛影般掩映的平江路中流淌，两岸古老的房屋在灯光明灭中倒映水中，水墨画般铺开夜暮下的神秘面纱。噜噜桨声，吴音缭绕，灯光摇曳，小桥流水，泼彩水墨，船行处，牵引两岸游人注目剪影，而坐在船中的我们观看两岸，也是意境涟涟，在成为别人风景的同时，别人也成了你的风景。

体贴撸娘的辛劳，我们提前上岸，被一阵怀旧的乐声吸引。原来是几位老大爷，或手捧口琴，或怀抱风琴，吹弹着五十年代《莫斯科的夜晚》等小调，打破了宁静的淌淌苏河，围听的人们被浓浓的五零情怀笼罩着，一曲终了，掌声由衷热烈。

君王沉睡伴古塔，剑影三千觅无踪。

壑在那，泉在那，千年如一日，剑气仍纵横，唯有诵经声，因塔斜而消音。

江枫、渔火、钟声、寒山寺，如果被烦恼缠绕，来这里吧，来这里听钟声，坐在枫桥旁的枫树下，看着苏河水静静流淌，耳旁回响着浑厚深沉的钟声，涤荡了凡尘俗事带来的一切烦忧，踩着钟声与大地的共鸣，身心皆轻，在塔影钟声之外，是满满的阳光迎接你。

三、杭州——西湖、乌镇

揽千古情怀的是你，百看不厌的是你，锦言丽句已不能形容你，漫步、领悟、感受、沉醉，这样才不算冒失。累时，可以静坐一隅倾听其声，或可坐上游车饱览其色。

坐一小段游车，竟遇现实版囧途的王宝强，着一身宽松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的黄色中山装，操着标准的囧途口音和语调，不时打断导游司机的话语，几句鲁莾的台词，吓坏了囧坏了车上其他几位，休闲式的行程似乎有了些许的谐诙。

数完长桥的蝴蝶石刻，立于断桥之上，想象着浪漫的缠绵的才子佳人传说，白堤柳，苏堤桥，引多少文人墨客倾心流连。

立在湖边，讶异桀骜不驯的钱塘江水注入湖中后为何变得如此温顺平和，是岸边杨柳的依依柔情，还是桥堤的缠绵悱恻，还是青山钟寺的秀丽厚实，使得它变得如丝似缎、宁静如镜？水中成群鱼儿自由嬉戏，水面落叶漫展身姿恣意悠游，令人羡煞、妒煞。

江南水乡有数不完的梦。只要你愿意，处处水乡如梦似幻般用母亲的怀抱拥抱你，这就是原乡，就是你前世今生的去处。

千万不要在人潮轰拥时来到这里，在宁静的季节，或是绵绵细雨，坐上乌篷船，听风听雨，穿桥过巷，看两岸小楼林立，赏千家灯火摇曳，任水波潋滟扑面而来，这时，你身心坦荡、神清气爽，干净，从没有过的干净，从里到外，你是被清洗过的世外仙客，然后，你得用如此心态返回浊世，去染净风尘。

回程那天，似有灵犀，天空飘起了细雨，杭州人用特有的江南黄梅调，在行色匆匆的当街口，用喇叭漫吟：下雨天，雨绵绵，雨伞只要十五元。前后三种节奏，余音了了，连这独具一格的推销曲，也传递着江南的缠绵多情。再见，水泛涟漪，再见，杨柳依依，待年华逝去，若一切如故、情怀依旧，我还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