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卢卡索,有很长的追溯,一跃三千年。
在卢卡索,一个夜里,警醒着无眠。天亮得知一个亲人的离去,无眠只为隔空的送别。
在卢卡索,午间四十多度的高温,让所有的警觉,追溯和缅怀,蒙上一层白花花的雾霭,昏沉欲睡,模糊不清。
卢卡索这个季节有紫色的海洋任你淌涉,这我没想到。
荒漠就在数步之远,但凭靠尼罗河的泽润,Julie Ville 内的花园竟有天堂一般的图案,蓝花楹,三角梅,....繁茂在尼罗河畔,斜桅帆之边白鸥飞过……
我在记忆里搜索是否有过如此盛大花帽,花衣裙包裹一座座房屋的体验,答案竟然是没有的。 离开卢卡索,在几天之后。1:30 时,车外气温39 度 。
目的地Tanta Wael家。
要不穿越沙漠,要不饶道沿红海。Wael 显示Google地图对我说。
我就把机票退了。
临上车,见Mark 手臂挂着他的提包(他一出现视野的时候,手臂上总挂有一提包,恒有的姿态),才知他也把机票退了。
我咽喉越发刺痛,在卢卡索得一场热伤风是很轻易的事。
Wael为我买来肯德基的黄瓜西红柿沙拉,我们就上路了。
如果没有这事的发生,这700多公里的沙漠穿行日后无非就是车外的热浪滚滚;车内把着方向盘的Wael;起先瞪着大眼哇哇直呼:哇,太漂亮,我第一次穿沙漠,后来歪着脑门睡过去的Mark;以及病恹恹的我;这样的一路场景记忆。当然,Wael和我说些话,Wael和Mark 还抽些烟。
但警察的加入,这沙漠行就丰富多了。
这事后来传遍了Wael的朋友圈。
还在卢卡索郊外兜圈,Wael手机一直有陌生电话进来,他都没接,直到被一群警察拦下来。
Wael和他们叽里咕噜一阵后,才用英语跟我说:加拿大人太重要了,他们要跟车保护。
我汗。第一次我们拒绝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
离开酒店时,酒店知道并通知警署的。
话说后来一路被警察拦下,继续要求跟车保护。有一次耽搁了20分,Wael之前献计:你加拿大人要很凶地对他们说:赶时间开罗有会议。
我探出头问Wael需要我很凶吗?
如果5分钟还没出来,你就过来很凶下。Wael交代地真像那么回事。
警察得到一个高权人的电话指示:一定要跟车确保安全。Wael进一步解释,当他回到车上时。
再后来一次,真就看着一辆车跟着。这就出了农村的绿油道路,Wael一踩大油门,从隔离带的一个坑坑洼洼土路来个掉头,又右转上了沙漠高速,说,这下他们找不到我们了。他把油门踩到170,180,190,200,狂飙。
怎么有警匪追逐大片之感,警没影了,只有匪在茫茫大漠上狂奔。
接着就接到警方电话:你们在哪儿,怎么不见了?
Wael很认真回答在哪儿,我直乐。
只要你们不再拦截,我们愿意你们电话跟踪,我们配合汇报。这是后来他们把我们弄丢之后在电话里达成的协议。
期间,我说了句:要不让他们跟算了。
Wael说不行啊,这太花时间了,每到另一区域,必须交接,换警车。卢卡斯到Tanta有七百多公里,这一路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问,如果是美国人呢?
Wael回答:更是这样。大意是:你们美国佬们,(们就是相关的精英国家们),死不起人,我们政府摆不平的。其他的,我们能摆平。
我们要去的Wael家在Tanta,前些天的恐爆就在这个城市。
这一路,警方电话不时不时打断飘荡在车内的阿拉伯歌曲。
喜欢自己开车在路上的Wael 知道从加拿大西岸到东岸有6000多公里,我说穿越加拿大会很有意思。
我习惯于邀请。
他说:拿不到签证的,大家一说起阿拉伯人就直接想到恐怖分子了。
这话他说得平淡,我听得麦芒。
警车要保护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但有加拿大身份的平民,这并没让我那么理所应当的坦然接受。
我想起摩顿森,《三杯茶》的作者。随时随刻想起他,只有一有阿拉伯和世界之间的关系问题时,我就会想起他。
他所代表的宗教,基督教的背景和伊斯兰国家人的交往,他感念的救死恩情和三杯茶的友情,以及他用教育的实施来替代宗教的教化,这一切都让人思考:理解,尊重,宽容应该有的样子。
可惜,即便他写有一本普利策奖的书,即便他办有几百所学校了,也影响了大大小小的人。
如今,他的声音还是湮没在一次又一次的枪声,爆炸声……
报道,谴责,更多的恐惧………
媒体,舆论都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为什么没有主流媒体在报道这样的事实:不断恐袭后,如埃及政府用特别的警力在保护这些精英国家公民的安全,世人并不知晓。 在卢克索神庙参观时,听Middle导游在导一说英语母语的团队,我对Wael说:这导游英文好,故事生动。Wael就去跟导游请求能不能旁听.。Middle征求团员意见,他们表示欢迎。
后来和团员互动,知道他们来自美国,加拿大。
Middle在中厅的两根科林斯柱前这样说:亚力山大进军埃及、他在神庙内建造了教堂。
神庙建于公元前14世纪,亚力山大远征埃及于公元前332年。
Middle说,埃及人不和你对抗,但会悄悄改变你。
好像这句话对神庙内设有教堂的注解,当然不只是神庙。
亚力山大名字用埃及象形符号雕刻在神庙内。
如果说,盐野七生让我想到罗马的包容成就了罗马帝国的辉煌。
埃及的璀璨文明是否也有异曲同工的蕴含。
“你注意到那天的美国团周围的便衣吗?好几个便衣在保护美国团”Jolin 后来问我。
“ 是吗?我没注意,尽跟紧Middle听故事去了”
这是Jolin知道我们路上的事后问我的。
“美国进入伊拉克,那里的阿拉伯没了。
美国进入叙利亚,那里的阿拉伯没了。
美国进入埃及呢?这里的阿拉伯也将没了”
……Wael说这话时,他说的是阿拉伯。这让我感觉异样,一种悠长文化在历史长河的跌宕起伏,现在到了什么阶段。
如果我今天身份是阿拉伯,其他都一样,我会怎么想问题?
这是我留给自己的问题。
毫无意外,太阳在西沉。
那个总是担心我受凉拎一把热毛巾给我进门搽脸搽手的人。
那个在电话里交代说:”小晖,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老了” 的人,如此遥远地向我不告而别了。
“……这里无人烟无人烟
我们奔跑着在这条路的中间
我们哭泣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
我看到夜的黑暗……”
沙漠镀上金色,温度表显示回到四十度之下,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要奔跑。
经过一段很细的沙丘,Wael说:你无法想象它有多细多柔,抓起一把撒向车玻璃,它们像水,水一般的流动。
沙河。我说。
他频频点头。
二
抵达时午夜过零点,一家大小都没睡。
她们准备了牛奶,cheese,蜂蜜,面饼,鸭肝,西瓜,黄瓜……除了西瓜是买的,其余全天然homemaking,特别牛奶,好喝的不行。Wael说奶牛有12头,只是供应家里日常用。
和Wael,Mark一起盘腿坐地上吃,Wael说,他们男女是不在一起用餐的,我就特殊处理了。
好吧,哥们,我就特殊处理了。
Macron ,(Wael的合作伙伴,我们称他鸭王,养鸭专业户)在一边听阿拉伯小曲,一边抽水烟还哼哼小曲,脑门冒着汗,一副悠然自得的惬意得不得了。
可惜不会英文,但使劲对我和Mark笑,还一直说:Hawiwi(译音)……喜欢你。Ha Bibi Ha wiwi....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用在不同场合不同感情浓度,总归是喜欢了。
人累瘫了。Wael精力旺盛和家人说着路上发生的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