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的艳福

阿辉

“柱子死了！”一瞬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听到的人先是愕然，随后就追问：“是柱子媳妇吧？”

不是，真的是柱子死了。死的很突然，脑溢血。

嫌家里太乱，柱子早饭也没吃就到地里去，呼吸一下雨后的空气，心情还挺不错，路上还同挖菜回来的莲嫂子打招呼，低头看看篮子里水灵灵的黄瓜西红柿，忽然一下就摔到地上，然后没爬起来，莲嫂子还开玩笑说：“柱子，昨晚到哪个房间来，腿都软了。”

等到救护车过来，已经没有了生命征兆。

柱子媳妇来了，泯了泯嘴，却没眼泪，瘦削的身子向前移了移，到底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再不靠近了，仿佛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一样。

小柱媳妇是随后来的，疯般的扑了上去，趴在柱子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论起来，小柱媳妇比柱子媳妇还大那么两岁，看上去却好像还要小十岁的光景，白皙的皮肤，那仿佛兜托不住的前胸，让每每经过的汉子都暗吞一下口水。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家庭组合，起因是柱子媳妇的病。

三年前，柱子媳妇卵巢癌晚期，动了手术，医生说差不多三个月的存活期，让不用乱花钱了。此话正中柱子的下怀，领着媳妇回家了，然后就把他的初恋女友——已经离婚的小柱媳妇领回来了，美其名曰照顾媳妇，跟女儿联络一下感情。

柱子媳妇此时心如死灰，唯一挂念的也就是三岁的女儿了，就打起精神，收拾了南平房，给他们做了新房。

此后，柱子媳妇关闭了自己的五识，不听不看不管，每日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就是陪女儿，把平时舍不得去的肯德基，游乐园，水上乐园之类的都领女儿去了，柱子心疼钱还跟她抗议过，她只冷冷向南平房瞥了一眼，柱子就汕汕的回去了。

应该说，柱子媳妇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家里家外一把手，能说会道，到城里接加工活拿到村里，分给没出去打工的女人们，女人们一月都能赚一千来块钱，还不耽误做饭养娃，很得妇人们敬重，柱子的家境也就这样慢慢的好起来了，柱子也不出去打工了，在家伺弄点地，剩下就东家西家喝个小酒打个麻将，小日子别提多么滋润了。跟小柱媳妇估计也就这么勾搭上了。不过以前是瞒得死死的，无人知晓。

“好人不长命呀。”知道柱子媳妇得了绝症后，所以人都只有这句话，然后就是觉得柱子没福气，担不起这么个媳妇。谁知人家转身又找了那么一个，而且还带着离婚时分得的不菲家产，男人们同情柱子媳妇之余又不禁暗暗艳羡。

三个月过去了，柱子媳妇没死，小柱媳妇却怀孕了，你总不能去质问人家为什么不死，然后什么时候死吧？于是，犹豫间，肚子大了，孩子生了。

小柱媳妇急呀，人就越发的妖娆了，同柱子说话甜的腻人，晚上的动静路人都能听到，唯有柱子媳妇，不言不语，不冷不热，依旧管她的孩子，甚至开始继续接手工活，只是有所挑拣，只接利润大的，也只固定给几个为人本分，腿脚勤快的嫂子阿婶做，别人倒也能理解，知道她想给女儿多留点，怎么也不能逼着人家拼命不是。

其实这几年，柱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以前媳妇对他很宽容，他手头活泛惯了，“暖饱思淫欲”，小柱媳妇就这么来的。媳妇生病时他也撕心裂肺的痛过，后来接受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毕竟，小柱媳妇曾经一个劲的催他离婚，他迟迟做不了决定，这下，老天给他决定了，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村人都羡慕他，他在外也沾沾自喜，在家可就有点不大好过了，对媳妇他还是有所歉疚的，尤其媳妇现在总是那么平平静静的，让他心里发颤，自然不敢提钱的事，小柱媳妇却是个泼辣的，把钱攥得紧紧的，靠他自己种那两亩菜地的出息，还是算了吧。哦，对了，他早已经不会种菜了，每每草草了事，一眼望去，各种生机勃勃的菜地里穿插着那些稀稀疏疏营养不良的几样就是他的。

有时他也想，媳妇怎么就得病了呢，像以前多好，他家里家外潇洒着，看媳妇的笑脸，看情人的媚态，小酒喝着，小钱花着……

其实真正的爆发还是源于孩子，小柱媳妇的孩子也快两岁了，那日，他看到姐姐在吃点心，上手就抢，到底姐姐大，没让他抢到，他直接坐到地上就哭，哭声把小柱媳妇引出来了，照着女孩就打了一巴掌，把女孩给扇到地上，恰恰被柱子媳妇看到，那瘦弱的身体一下子爆发了，把小柱媳妇摁在地上好一通揍，然后就让柱子赶她走：“我还没死呢，就这样对我女儿，等我死了还不知怎么折磨呢，我还听你的鬼话，同我女儿联络感情？我呸，我脑子进水了那是 。”

柱子本来还有点心虚，结果被小柱媳妇一哭一闹，回头给柱子媳妇两巴掌，说要讨个公道，还说：“就你这样的，也就我好性儿容着你，搁别人早离了，一点用也没有的东西，伺候男人都不行……”

柱子媳妇想过离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孩子怎么办？跟自己，等到自己去了，再送回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把孩子留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孩子比她的命还重要呀。

犹豫中，剑拔弩张中，软的死缠烂打，硬的冷情冷意，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了，然后，就出事了……

村外，地上，昨日还有一场小雨，泥土还散发着雨后的清新，一堆人，自发的围了一个圈，圈里，一躺一伏，哀哀切切，旁边，似圈里似圈外，站着个仿佛风吹就倒的一脸漠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