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华西炼狱</b></h1><div><br></div><div> 看来到华西是必然的了,因为结论已经很明确:不管良性恶性,必须尽快尽早切除!关键是怎么给父母兄弟和儿子说这件事。父母年龄大,都七十多岁了,虽然身体尚好,但还是怕他们一时难以接受;两个兄弟只能直接明说,一来好共同做父母的工作,二来后面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们全力支持;儿子在部队,虽然去了才一年多,但表现非常优秀,加之现在部队管理十分严格,怕告诉儿子后影响到他在部队的工作,几翻思量,我和老婆计策如下:完全无保留地告诉两个兄弟,循序渐进地告诉父母,暂不告诉儿子!</div><div> 连夜连晚向两个兄弟电话通了情况,三弟就在广元,迅速地赶来面商。接着又回父母家去汇报情况,因为两个老人知道我今天作检查,上午还打电话说要回去吃午饭,直到晚上才回去,他们两个早就等着了。我知道老婆和三弟不会撒谎,所以进门前就叫他们二人配合,我来作主要汇报。</div><div> 一进门我首先叫老婆去煮点面条,又叫三弟订去成都的车票和收拾物品,再把爸妈叫来,简单介绍了今天的体检过程,略去甲胎指标、增强核磁以及C教授指导下的诊断等关键过程,只说目前有肝脏肿瘤的怀疑,需要到成都进一步检查确诊,父母听了,虽觉不安,但是非常支持去省城大医院检查。</div><div> 接下来就是令人焦躁不安的几天,3号乘车去成都,4号住院,5号6号作全面检查并与主治医生交流,7号8号双休日,9号一大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div><div> 二弟本就在成都,三弟也陪我到成都,老婆比较了解医院程序,什么办理就诊卡、提前网上挂号、准备资料见医生、办理入院住院手续以及完成各项检查和准备住院必须品等,均由她一人操办。我们三兄弟反而没什么事情,就在一起反复推演预测以后的各种情况,在二弟的坚持下,把父母也接到了成都。</div><div> 又把具体病情向父母透露了一些,母亲又一次流着泪听完介绍,同意手术。儿子那里还得继续隐瞒,因为我和老婆试着和儿子的连队领导进行沟通,他们说因年底临近春节,请假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报告……为此,我们一大家人都瞒着,说也奇怪,儿子平时都按部队规矩,周末的晚上才和我们通电话,我手术那几天,儿子居然在不是周末的晚上也打电话,几次要我接电话,他们都以我在上厕所在洗澡甚至说有点感冒睡了等理由推托了,当然,中途我也偶儿接接儿子的电话,拿起手机前,先清清嗓子,运足中气,东拉西扯地说几句。</div><div> 2017年1月9日一大早,中央运输的医生推着手术车来接我了,躺在手术车上,忽然觉得走廊的顶灯很刺眼,愰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本想闭着眼睛,但不知为什么却要睁眼回头张望,看着父母兄弟和老婆一直跟着手术车,直到手术车进了专用电梯,那扇慢慢关闭的电梯门,就像是把我和亲人们分隔开的生死之门!</div><div> 医生扫描了我的腕带,又问了一遍头天晚上问的问题后,把一个透明的面罩给我带上,说这是氧气,多吸点有好处,没吸几口我就迷糊了……</div><div> 迷糊中我走在山崖边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忽然狂风大作,我像稻草人一样被高高抛起,在悬崖的上空翻飞盘旋,橘红色的天空和悬崖底的熊熊火焰相互辉映,一时之间,竟不知哪是天哪是地,只有那阵阵炙人热浪,展示崖底熔浆的威力。身旁不断有东西掉下去就立即化为灰烬,我害怕,我害怕掉下去,但身不由己,慢慢地往下掉,一直往下掉,越来越热,我看见我的衣服被热浪羽化,变成一只只彩色的蝴蝶,飞向那橘红色的天空……</div><div> 我挣扎着,伸出双手,想抓住悬崖壁上树枝杂草,但很艰难,抓住树枝很快被升腾的热浪熔化,我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一点一点地靠近熔浆,我没有力气了,慢慢地闭上眼睛,只希望能在熔浆中的时间短一点,再短一点……</div><div> 忽然,我觉得我被什么东西挽住了,挽住了我的手,挽住了我的腰,挽住了我的脚,慢慢地把我往上拉。我睁开眼睛,看见崖壁上的杂草树技,顶着火焰热浪,拼命地往外生长,烧掉1吋,却生长出2吋,挽着我不让我掉下去,托着我向上爬升……</div><div> 我抓住草,踩着树枝,帖着崖壁往上爬,我看见崖壁里面居然有很多人,有我的父母兄弟妻儿,有亲朋好友同事,还有好多似曾相识的陌生人,是他们在崖壁里面,伸出的手臂化着草和树枝,他们挽着我,拉着我,托着我,呼唤着我,向上向生,向生向上……</div><div> 有人不停地呼唤着我,我睁开眼睛,看见父母兄弟和妻子,他们抱着我的头,拉着我的手,握着我的脚,轮流地呼唤着我,看见我醒来,都如释重负。我想说话发不出音,我想翻身却不能动,我的挂着氧气,插着胃管尿管引流管,腰上缠着纱布绑着腰带,手臂上打着留置针,还有什么氧饱和、心电监护、血压监护和镇痛泵等一大堆仪器设备,好烦好渴好累,好想喝水睡觉,但是医生说不行,不许喝水不许睡觉,两个兄弟就拿棉签沾点水,在我嘴皮上涂一下,只要我一闭眼睛,就大哥大哥地不停叫着……</div><div> 右肝几乎被完全切了???一条长达二十几公分的伤口,弯曲的伤口上分布着三十二针缝合线,加上当头的一个引流孔,极像是一条爬在身上的大蜈蚣虫!这么大的手术在华西就是个小KS而己。华西就是华西,有很多独到之处,所以很牛,所以很多人排队等着住进华西。术后六小时开始少量喝水少量吃流质或营养餐,12小时开始轻微活动,第三天或第五天准备出院。手术第四天,医生通知我准备出院,老婆强烈反对,据理力争,为我多争取了两天时间,但16号必须出院,因为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入院。</div><div> 出院了,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但我隐约觉得不对劲,具体什么不对又说不出来,回想着这炼狱般的六天,我想出院也对,这地方真不想呆了,但这个决定却给我埋下隐患,让我吃够了苦头,这个以后再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