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伊犁，大美新疆

李晴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前线花期情报改了又改，中间还经历了一次改期，唯一陪同男士无法成行的波折。最后还是在各位新疆朋友的热心帮助下成行了。

作为百度大学地理系毕业的我们，对新疆的概念大部分来自于支离破碎的网络信息。同伴中有曾经到过赛里木湖的，但于我来说，和新疆联系起来的只有荒凉边地印象。我们为了节省时间，第一天就从乌鲁木齐直飞那拉提大草原，只为了赶上吐尔根的杏花季。我们到达的时候接到新疆曹总的信息，得知河谷下雪了。我们欢呼雀跃，觉得可以看到雪地里鲜花含苞欲放的景象。我们事后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吐尔根杏花谷，在多年前还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近来，拜各种摄影、旅游杂志所赐，名气渐响。此地位于伊犁新源县，是个哈萨克族为主的小县城。好在我们住的不错，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幕天席地、以树林作为五谷轮回之所的思想准备。

上山的第一天，路行不多久，我就充分展现了不太见世面的特征。刚看到雪上和羊群就要求司机停车拍照。司机张师傅嘴里嘟囔："这算啥呀"。来到吐尔根山谷脚下，前晚大雪导致道路泥泞，我们又不愿意骑马上山。只好一路步行，蹒跚之余。我感觉每抬起一步，球鞋都可能被泥土粘掉，由此可以推断此处地力甚肥。

在山谷中远眺可见天山，山顶白雪覆盖，蓝天白云，空气清净。山下有住家，炊烟缭绕，马匹、羊群或零落或聚集，人处其间，只觉得天地之大，人之渺小（其后几日，我天天都有这个感觉）。可惜，山上花朵未开，花苞也小，据说前几天已经有第一批开花的，都被大雪打掉了。我们这才意识到我们的损失，花期不比寻常事物，特别是山地的，完全取决于大自然，不受任何主观意愿影响。年纪越大越觉得"人定胜天"这句话不太靠谱。为了我们心中宏伟的摄影目的，我们当机立断，将原来霍城的行程取消改为在吐尔根等待三天，只盼着这几天天气晴朗，阳光能帮助我们唤醒沉睡的春姑娘。我还考虑过拿个吹风机对着大花苞吹来着，当然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山谷里没有电源。

　　新源一地，本无其他推荐景观。为了打发时间，我们改为进哈萨克族村子拍杏花。农家院子里、山坡下、道路边遍地杏树，一看就有些年头。山下气温稳定，杏花开了不少。我因为内心过于饥渴，已经练就一百米开外就能看出有没有花开的本事（平时看报表经常觉得眼花，真奇怪）。我们在杏树边一通艺术创作，引来当地群众不解地围观。哈族人淳朴，女性非常漂亮，热情，还邀请我们进屋喝奶茶。在当地人的推荐下，我们前往那拉提湿地。

亏了我们无所事事，湿地成为意外收获。我们靠着高德导航，来到了正在建设收费处的湿地公园（我非常喜欢这个"正在建设"的状态，我的预算里没有湿地的门票费用）。湿地风景秀丽大气，雪山、草地、湿地、野马群和成片的不知名的白鸟。蓝天映衬大朵大朵，形态各异的云彩。天上有雄鹰展翅，脚下有道路蜿蜒，路边野花烂漫，间或还有牧民的简陋房屋，时间在此地完全失去了意义。

　　我们为了等日落，在旷野处随便拍照，看到羊群、牛群和马匹就去骚扰人家。今年新下的幼崽不少，都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小动物们的眼睛都湿润润的，看上去有点害羞，也有点傻乎乎（我不禁想起我家胖丫头来，后来一想到她正上《学而思》，也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了）。生命在其之初，是如此美丽娇柔，惹人怜爱，让人看到就觉得满怀希望。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个阶段就好了：健康、生气勃勃、美丽可爱、所有阴暗都与新生命无关，所有老朽都不会来到。但是人生哪有不遗憾呢？等了三天，山谷里的花还是没怎么开。我们终于未能免俗骑上了马，由哈族男士们牵着，翻过山头去找那若隐若现的花朵。雪山在不远处，满眼是深红色的花苞，山顶有牧民的帐篷，耳里是伊犁河谷的淙淙水声。除了花儿没有盛开，好像一切也都有了。

　　离开新源，我们穿越果子沟大桥，于傍晚时分来到了赛里木湖。四月，湖面仍然冰冻，岸边有生锈的船只仿佛被人锁在冰面之上。古人说"铁马冰河"诚不欺我！岸上远处有巨大的风车，如庞然巨人。唐吉坷德先生在世一定会向他们发起挑战，他如果指挥桑丘从冰面上冲过去会滑一大跤。我们信誓旦旦要在湖面拍落日和星轨。结果对寒冷预计不足，我们在湖边流着鼻涕眼泪、双手颤抖，口不能言，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艺术献身真的是太不值得了！"我们坚持到太阳下山，就抱着机器奔回车上。张师傅看着我们热情建议说：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再坚持四十分钟，一定有星星了……嗯，我判断今晚不会有星星，明天也不会有日出。这样一想，感觉好多了。可见心态很重要。（这是我们第二次放弃星轨，上一次是因为太饿了）

　　当日晚间一场大雪，一大早却停了。清晨湖边云雾弥漫，群山环绕，山上绿树掩映。湖心还有小岛，岛上建有亭台楼阁，真可谓"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飘渺间"。湖边两峰相峙之间有大路穿出，集卡高速飞驰而过，一派公路大片的景象。

　　离开赛湖，我们往乌鲁木齐赶。一路无话，行程的最后一站是天山大峡谷。前晚曹总说明天将会下雨，我们忐忑不安，如果行车不安全，我们只能取消行程安排。令人高兴地是，山下的雨到了山上就是雪，还好雪刚下，没有封山，因此也没有其他游客。当地人一看这种天气，绝不会进山，兴冲冲的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

峡谷之内，漫天大雪，好像在旅行的最后时刻上演一出压轴大戏。天上地下碎玉堆琼，有鸟儿在雪地里觅食、有小小的瀑布汨汨地流淌，山上苍翠的云杉耸立，似风雪中驻守边关的盔甲武士。湖面早已不是冰封的一块，隐秘之间已可见点滴生机。此刻，世界好像只剩下黑白两色，天籁俱寂，只有雪花飘落的窸窣声。

　　我们的旅行已近尾声，七天的行程对新疆这个占据中国六分之一版图的地域来首实在是太短了。我们没能去喀什、没能去巴音布鲁克、没能去喀纳斯，没能去李娟书里描写的阿勒泰。说起来，好像我们还没离开新疆就已经开始对她充满思念和期待。

原本的走天涯看花之行，并没能看到期望中怒放的杏花。但是我们看到了巍峨的天山，也看到了起伏的山峦；

我们看到了秀丽的湿地、也看到了金黄的牧场；

我们看到了山间杏树上密密麻麻结出深红色的蓓蕾，也看到了野地里枯枝上仍执着盛放的白色杏花；

我们看到了大道直上青天，也看到了延展在天地尽头的小路；

我们看到了农家院落的热闹春天，也看到了遗世独立的小屋；

我们看到了娇嫩的幼崽，我们看到了自由的野马，也看到了归途中的羊群；

这里有翱翔的雄鹰也有孤独的小鸟；

这里有浓烈的色彩，也有冷酷的仙境。

这就是新疆，一切都是如此强烈鲜明、果敢决绝、毫不妥协。新疆，再见！离别终将到来，后会有期，但愿重逢不会太久！

最后我要说一句："祖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任何把摄影圣地从中国分裂出去的行为都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