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杏

贾翔荔

一个时代一段经历，一种时光一篇故事。随性而活的童年早已渐去渐远，可那段无拘无束的日子却时常在梦中浮现，感谢岁月的雕刻，让曾经的"天使面孔，魔鬼心肠"变成了"魔鬼面孔，天使心肠"😄😄，亲爱的你们，可有过这般"偷"过的心惊？

——题记

偷杏

小时候的我是个"皮猴子"，爬树摸鱼、打架野炊…….整天像个野小子似的，用别人的话说，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天使面孔、魔鬼心肠"的小魔女。在我大约10岁时，一次"偷杏"经历却让我这个"小魔头"收敛了诸多野性。

我家的邻村是远近闻名的"杏村"，也是去姥姥家的必经之路。每到杏熟时节，我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姥姥家，走在路上，我的眼睛是不看路面的，一直拧着脖子看那一嘟噜一嘟噜的杏，杏还没有熟，还泛着青，可我的口水就是不受控制地被我一个劲地吞咽。"这杏真大啊！我啥时候能吃个够啊？"我想着念着，梦里都是我坐在杏树上，畅快吃杏的镜头。

一天，我的伙伴平子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晚上要去做一件大事，问我去不去？我不耐烦地问她："啥事啊，还这么神秘？"她小心地四下看了看，趴在我耳边说"去肖店偷杏，去不去？我都吆喝好几个人了。"我的心咯噔一下，随机又像不受控制般"扑通、扑通"跳开来，我装作不在意地问"什么时候去？""当然是晚上了，去吧，我们几个都去。"平子晃着我的胳膊，再一次"邀请"我。"去还是不去？"，我感觉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难的选择题，如果被妈妈知道了，肯定是一顿好打，如果被杏树的主人逮着了，后果不敢想，可那一串串的如鸡蛋般的杏啊……我一咬牙，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果敢和勇气，恶狠狠地说了一个字："去！"

在忐忑、紧张、好奇和兴奋中挨到了晚上，我们瞒着家人，在平子的带领下出发了，不到两里地的路程，我们小跑着很快就到了。站在缀满青杏的树下，我忘却了害怕，"这么多杏，摘哪些好呢？得捡大的摘。"我暗自思量，心里在快速地做选择。"快，快，爬树，捡大的摘一些，我给你们看着人，听我的口令，有人来了立马藏起来。"平子压低嗓门对我们几个交待着。我借着朦胧的月光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棵我早已打量好的目标，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跳出胸膛，爬快一些，再爬快一些，当我的手哆哆嗦嗦地正要伸向离我最近的那一根树枝时，平子那极力压抑着的尖叫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赶快、赶快下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出于本能，我跳着摔下了树，拉过一个同伴跌跌撞撞地朝最近的一个土堆走去，我俩把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土堆上，我使劲地把头贴到地面上，几乎要钻进土里，"就是有人来，也不会看到我了。"我想道。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周围是那么地安静，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喷吐间全是泥土的味道。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都快点出来吧，那人拐弯了。"同伴一把把我拽起来，拉着我朝最近的一棵杏树跑去，突然，他直直地盯着那个土堆，颤抖着声音说："坟坟坟……",我慢慢地转头，向那个土堆看去，朦胧的月光下，土堆上艾草萋萋，可不就是一座坟头吗？我在白天都要绕道而走的坟头竟然成了我的藏身之处，我还与它亲密相依！我的牙齿在打颤，腿软得都站不住了，没人感同身受一个只有10岁的女孩子此刻心里的恐惧!

平子跑到我的身边，急乎乎地说："快点摘啊，还楞着干什么？"我机械地转过身去，无意识般地拉下离我最近的一根树枝，一股脑地把我上下四个口袋都塞得满满的，然后，我像丢了魂似的，拼了命地往家跑。

我大口喘着气站在卧室里，想把杏掏出来，可当我的手伸向口袋时，竟然掏了个空，口袋……烂了，裤子兜里只剩下几个个头大点的青杏。

我的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委屈、后怕、痛恨、后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当我由小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时，终于惊动了妈妈。妈妈推开我卧室的门，没有责打和叫嚷，她用了然的目光看着我，把我拥进了怀里，叹息道："哎，你呀……"

第二天早晨的餐桌上，放了一个小碗，小碗里盛着几个拌了糖、去了核且炖的熟烂的青杏。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吃过无数个各种口味各种产地的熟透的杏，让我至今不忘的，却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偷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