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一张彩色照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1981年我高中毕业后考入吉林军医学校。学校校址设在新疆乌鲁木齐市的一个偏远区域。我刚穿上军装后,就特想照一张照片,寄给父母,好让他们也自豪一下。可那时照一张照片挺不容易。请假,去照相馆照相,按时回学校,而后又请假,去照相馆取照片。相片一般都是一寸黑白的。父母收到我穿着军装,戴着棉军帽,两个羊角辫露在军帽外的一寸黑白照片,很是欣慰。母亲还夸我终于会梳头发扎小辫子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每个人的彩色照片都是多得不计其数,几乎每个人都是手机操作自如的摄影师。各种poss的相片,制作出的相册都美轮美奂,惹人心怡。我也喜欢闲暇时翻看手机中自己游玩时拍下的照片,回味当时的桥段,平淡的日子就像过眼烟云一样飘过数年,可每次我都会不由地想起照第一张彩色照片的事情来。也许就是那种看似不经意的作为,却是那么会让人永生难忘。每每想起,眼眶会热,心会似有急流涌进。</p><p class="ql-block"> 那是1981年12月底的事。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地域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穿着花花绿绿的服装,叽叽喳喳地迈入部队院校的大门,穿上了“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65式军装,和十几位经过部队大熔炉锻炼了两年后考入军校的、被我们称之为班长的“老兵”们,按照连队的编制,编为一个区队,由六个小班组成,每班12个人。班长、副班长由老兵们担任。当我们脱掉花衣裳,穿上新军装后,就和老兵班长们开始了同劳动、同训练、同学习、同爬冰卧雪、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的军校生活。三年的同窗时光,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往事,我们成了名符其实的战友和同学。</p><p class="ql-block"> 我们学校当初上课的教室,就是一个大车库,住的房屋也是平房,床铺是上下铺 。教室里和屋子里都是没有暖气设施的。新疆的冬天是寒冷和漫长的。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当年的十月份开始下起一直下,到第二年的四月中旬才极不情愿、磨磨蹭蹭退去。教室、宿舍的取暖,都得靠我们年级中的每个班轮流执行,自己架炉子烧火取暖。教室里的讲台旁、教室的后面各有一个炉子,负责烧煤的那个班,就得操心炉子中的炭火是否仍然在燃烧,也要不时地往炉灶中加煤,整个教室笼罩在煤烟的气味中。一天的课程下来,晚间洗脸后,脸盆中的水都是暗灰的。房间里的取暖,也是靠我们自己架炉子、烧火墙。炉子在走廊里,火墙在房间中。每个炉子上都配备一个铝皮制作的烧水壶或铁皮桶,烧的热水用做晨晚间的洗漱。我们烧的热水,经常会被其他班里的小姐妹偷走。当然,我们也会去其他班里的热水桶里去偷水哦,就这样偷来偷去,可从没有发生过班与班之间的指责及矛盾。现在想想,很有意思</p><p class="ql-block"> 十六、七岁的我们,两人一组,每组一星期,轮流着烧火墙。我们8个人住的是一间只能摆放四张上、下床的房间里。班长薄秀琴,老兵王新平,冷美人殷小红,勤劳能干的黄兰英她们四人住在下铺,我和发小代红飞,头对头地分别住小红和班长的上铺,年龄最小的芦丽华和"高干子女"曹春莉头对头地住在王新平和黄兰英的上铺。王新平似乎有洁癖,她每次洗完衣服凉嗮时,就不允许其他人的衣服凉嗮时离她的衣服太近。住在她上铺的芦丽华,每次上、下铺脚踩床边时,就会受到王新平的责备。我说:芦丽华,你应该练个轻功,那样翻身一跃就上床,根本就不用踩下铺了。大家听后都哈哈大笑。在每天晚上,当熄灯号响后,两个烧火墙的小姐妹迅速的关灯、插门闩、上床,躺在床上的我们开始了小声的"新闻联播":有人说离咱们校园最近的灯泡厂门市部,新进了一种香草蛋糕,特好吃,每个只有鸡蛋那么大,蛋糕的腰上用一层纸包裹着,就是有些贵,每公斤五块钱呢。馋虫出来勾引着我们的味觉。第二天,我们利用上晚自习前的一段时间,急速地窜进门市部,每人买上一个蛋糕,解解馋,然后又悄悄的溜回教室,打枪的不要。又有人说,学校领导为了安全,在明天中午的十二点整,将把男厕所的位置和女厕所的位置正式交换,大家可不要按着习惯走错哦。于是,我们嘻嘻哈哈地推荐由班长第一个先去被改成的女厕所。当时,我们的厕所是在离宿舍五百米左右的学校的围墙边,夜间,我们这些小女生根本就不敢自己出去上厕所,因此也就练就了整夜不用起夜的本领和习惯。总之,每天都会有新鲜的话题,让我们这些不知忧愁的“傻”姑娘们嘻哈一阵。有一天晚上,"消息通"小曹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哎,听说了没有,红山照相馆可以照彩色照了!而且是七寸照片”啊?我们7个人同时从床上坐起。"彩色照片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给相片上涂上色?""说不清,反正是穿什么衣服,照出来还是原样原色"小曹答道。听了小曹的描述后,大家兴奋地、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我们也去照一张彩色像片吧。可是,怎么才能一起出学校大门呢?按军校的规定,每次外出都得向大队部请假,还得有外出证。而每个星期每个班只发两张外出证。最后,还是由在班里被称为"小诸葛"的我,想出一条妙计。当时,我们所在的学校里没有澡堂,每周洗澡都得步行几里路到某部队医院的澡堂里去洗。队部规定:每次去洗澡,必须由班长带领。我对同屋的小姐妹们说:下个星期天,我们牺牲一个洗澡日,利用这个时间去红山照相馆照像,正好班长也住咱们屋。其实,班长只是比我们大两岁,当兵才两年的"老兵"。她心里也想去照像,但又不好明确表态,我们便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迫使班长同意了我的妙计。</p><p class="ql-block"> 一旦形成决议,便要坚决执行。在整个星期里,除了正常的学习外,我们八个人都很兴奋,都在为照相悄悄地准备着。芦丽华忙着织个乳黄色的新毛衣,被我们称为"老兵"的王新平,每天都用搪瓷缸子盛满热水,将她准备穿的黑色羊毛衫熨烫,而后挂在离火墙近的晾衣铁丝线上;平日里严肃而清高的殷小红,也忙着准备软铁丝和将自己的夏军服拿出来清洗,挂在和黑色毛衣并排处;红飞和兰英两位,看似每天慌里慌张的进进出出,不知道她们准备着什么,只知道小曹说她的有现成的漂亮毛衣,只等着那天穿出来惊艳;我们的小班长薄秀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最有色彩的蓝毛衣早早的准备完好。我由于没有好看一点的衣服,就厚着脸皮向其它班的同学借了一件色彩鲜艳的毛衣。到了周六的晚上,我们烧了几大桶热水,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头发用海鸥洗发膏洗干净(入伍前,我们很多人在家中都是用洗衣粉洗头)。小芦急急忙忙忙赶织的毛衣还没有织好,愁得她快要掉眼泪。王新平便给她出主意,让她先将领子织好,反正女军装的夏装也只能露出脖子那块三角地带。临睡前,我们每个人都用软铁线将自己的刘海和发辫稍卷好,为的是有个波浪型,希望照相时会更漂亮些。大家都睡不着觉,盼望天快些亮。</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赶紧起床梳洗打扮,上身穿的是夏天才能穿的的确良军服,下身仍然是军棉裤,脚上穿的是军用大头鞋。我穿上了借来的点缀有红颜色的毛衣。小芦则穿上了她亲手织的毛衣,可惜一只袖子没有织好,我们嬉笑地称她为"独臂将军"。我们穿好夏军服,不停的用镜子前后左右的照着自己,也互相给对方提醒着,到了照相馆后,该怎样戴夏天的军帽。我们互相赞美评价着,彼此脖子上那块三角地带,所能够露出衣服色彩的漂亮。为了不被队领导发现。我们将皮大衣穿在夏军服的外面,但不敢戴棉军帽,怕把刘海压趴了,一个个顶着曲曲卷卷的刘海和发稍,提上洗澡用具,佯装去洗澡了。其他班的同学还纳闷:你们班洗澡去的有些早了吧?</p><p class="ql-block"> 到了照相馆 ,照相的人并不多。一开票,天呀,照一张相片8块钱,加洗一张照片3块钱,这对我们每月只有9元钱津贴费的新兵来说,着实有些吓人。好在我们只照一张,算起来每人也才3.5元多。照!我们为自己的决定,兴奋的叽叽喳喳,由于怕露出上身和下身军服不协调的样子,我们特请摄影师不要照我们的下半身。看着我们这些可爱的小女兵,摄影师特为我们挑了一个大沙发的布景,还拉来了一张茶几。当时,我觉得自己很胖,为了掩饰,我首先站在沙发后,大家都很努力地展现着自己。随着摄影师的咔嚓一声,青春的倩影与记忆留在了永恒中。照片取回来后,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阳光和漂亮,大家都很高兴。给同队的小姐妹欣赏,她们羡慕的直啧啧嘴。可后来,这件事还是让对领导知道了。在一次晚点名的会上,领导狠狠地批评了我们,说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首先要锤炼的就是组织纪律性,更不能为所欲为的耍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为此我们的小班长还做了自我批评。就此次事件后,我们宿舍的这些人再也没有耍过小聪明。而且每个人都在自己以后的工作岗位上具有很强的慎独精神。</p><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40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我们也从十七八的姣姑娘变成年过半百的奶奶级别的俏美人。现在照彩色的照片也不用去照相馆了,想照像了,随手拿起手机就可自拍一张很美的照片。可每当拿出第一张彩色照片,我仍旧会端详许久。那慌里慌张、叽叽喳喳的场面和桥段,似乎在昨天。随着同学们的毕业、分配、结婚、生子,照顾自己的家庭,我们八一级的同学们就很难相聚在一起,我们同宿舍的8个姐妹也没有再照过合影像。如今,我们同宿舍的王新平同学,因疾病的折磨,英年早逝离我们而去。其余的7姐妹也在不同的城市里过着安逸祥和的日子。网络使我们能够知道彼此的近况,网络也传送着电子彩色照片,但对电子彩照的记忆远没有对第一张彩色照片的记忆那么隽永。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感觉。青春的记忆真的是那么的美好。谁还没有一个值得回味的青春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图前排从左到右为:芦丽华、黄兰英、代红飞、殷小红</p><p class="ql-block"> 后排从左到右为:曹春丽,王新萍、薄秀琴、陈军玲</p> <h3>我们八一级的毕业照,全级七十多人,已有三十多人分配到东北,四十级人分配在新疆</h3> <h3>十八班的班长薄秀琴,就是我们的那个小班长</h3> <h3>班长的俊美惹得男兵总是驻足</h3> <h3>陈军玲</h3> <h3>陈军玲</h3> <h3>如今的陈军玲</h3> <h3>陈军玲在美国华盛顿的国会大厦前留影,后为其夫和子</h3> <h3>十八班的姑娘们,看到姑娘们脚上的大头鞋没?</h3> <h3>蹲与站的位置变了</h3> <h3>代红飞</h3> <h3>代红飞</h3> <h3>现在的代红飞依旧是出水芙蓉般</h3> <h3>芦丽华</h3> <h3>如今的芦丽华在桃花树美美滴</h3> <h3>发小代红飞和陈军玲</h3> <h3>黄兰英</h3> <h3>前:芦丽华、薄秀琴,后:黄兰英</h3> <h3>现在的黄兰英,惊艳</h3> <h3>班长现在做了奶奶,但还是不失大姐大风范</h3> <h3>薄秀琴和杨淑智</h3> <h3>殷小红</h3> <h3>曹春丽</h3> <h3>如今的曹春莉,是个有福之人</h3> <h3>王新平</h3> <h3>在乌鲁木齐的红山脚下,一个历史悠久的桥上照的照片,从左到右分别是:陈军玲、曹春丽、赵微丽(医院的一战友)、薄秀琴、黄兰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