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的故事

可信

<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故事作者:叙 话</b></h1><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编辑制作:唐宗敏</b></h1><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读 后 感:李西平</b></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陕北黄土高原东高地一中知青插队落户的地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五兴大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是一棵白杨树,长在洛川拓家河沟的山坡坡上。洛川是个黄土塬塬县,没有多少绿树林子,只有拓家河不同,沟底有宽宽的溪水,晒阳阳的一面坡上满是绿树林子。林子不密,树叶叶挡不住阳光,网眼眼似的洒在树林子里。林子里有鸟,飞来飞去,唧唧喳喳叫。我心里不惦记那些唧唧喳喳来来去去的鸟,眼睛就瞄着身旁边的一棵树,那树从来不瞄我,可她知道我惦记她。我想挽挽她的枝叶,可是不远不近,总是差一点。我就拼命长,我知道她也拼命长,她和我想得一样。可是我们的树枝枝不听话,只往高里长,不往横里长,总也挽不到一起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拓家河沟里没有多少人家,静得很,平常除了鸟叫,就是我们树叶叶的声响。可是忽然一天,大队大队的人进了沟,举着红旗,背着铺盖,扛着镢头,拉着架子车。很快,山坡坡上到处都响起了斧头砍树的声响,我和我的亲亲都慌了。不一会儿,一个女娃扛着斧头朝我们这片林子走过来,她不是我们洛川的女子,是个外乡来的学生娃。她站在林子里,先抬头看了一会儿网眼眼洒下来的太阳,又听了一会儿鸟叫,然后她看到了我。自己害了自己啊,我拼命长,长得又高又直。学生娃走到我跟前,我的亲亲看到了,她喊,亲啊!亲啊!学生娃听不见,她举起斧头,一下一下,从根根上把我砍倒了。接着她又四下看,还要再砍。我的亲亲喊,砍我砍我!她急得把身子挺得直直的,树叶子沙沙作响。学生娃一转身,看到了亲亲,就一下一下把我的亲亲也砍倒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学生娃把我和亲亲根对根头对头摆好,我们俩的枝叶一下子挽到了一起,终于挽到了一起。学生娃左胳膊挽起了我,右胳膊挽起了亲亲,一路往下走把我们拖到了半坡,半坡上一群一群的人,都抡着镢头在开窑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新开的土窑窑里,一股香香的黄土味。学生娃们七手八脚,把我和亲亲截成了段段,两段树根根做床脚,粗干干做床梁,细干干搭床架,树枝枝铺床垫,我和亲亲被做成了一张大铺。大铺从新窑洞洞的一面墙一直到另一面墙。窑洞洞不大,后一半成了一张铺,前一半靠门边上挖了一个灶坑,生火取暖的灶坑。窑门也有了,是木条框框上钉了小半块炕席。 </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拓家河水库劳动场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东高地一中女知青:郭建华、候淑琴、陈彦芬、叶星、谢伟华、姚秀玲等在拓家河水库窑洞前合影。</b></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铺搭好,男学生娃们就都走了,只剩下八个女学生娃。她们打开背包,先找出两块塑料布,挂在了大铺两边的墙壁上。学生娃爱干净,怕黄土脏了她们的铺盖。接着她们把八条花褥子一条挨一条铺在铺上,褥子上面铺床单单,床单单上面放八个花枕头和八个花被窝。床铺好,女娃娃们也出去了。就剩下我和亲亲,我们紧紧靠在一起,树干干搭着树干干,树枝枝挽着树枝枝,一直盼着的事,没想到这样做成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擦黑,八个女娃娃回来了。她们在灶坑里点上了柴火,窑洞洞亮起来。女娃娃们脱去了外面的衣裤,衬衫领口,每个人的脖根根上,露出一圈没见过太阳的细白皮肤,昏黄的火光里,好像每个人都带着一个白闪闪的项圈。小小的窑洞,八个人一回来就满了,火光还把她们的影子映在了窑壁和窑顶顶上,洞洞里就更满更热闹了。腾地方腾地方!女娃娃们叫着爬上了大铺,前半个窑洞洞空了,大铺又满了。钻被窝钻被窝!女娃娃们又一个个钻被窝,一边钻,一边说,同睡一张大铺就是亲姊妹,第一件事是要分清长幼。很快,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已经算到了老八,老八是王。。。。。。忽然七个女娃娃哈哈笑起来,一个个圆脑袋在枕头上摇,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只有一个女娃娃裹着被子跺脚,不要不要!</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永乡公社冯家村北京知青,都是基干民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左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一排:陈彦芬、张文焕、白银凤、郑燕芳、徐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二排:张俊霞、王锦屏、崔世华、李俊杰、倪并芬、丁国胜</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同住水库一个窑洞的八位是:徐华、崔世华、于东宁、丁国胜、李俊杰、倪并芬、王锦屏、郑燕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平阳队东高地一中女知青:倪并芬、王锦屏(老八)</b></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亮了,一个女娃娃先起床,推开了炕席门,门外面是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上插了一面鲜亮的红旗,旗子哗啦啦地飘着。七个女娃娃也都起了床,太阳没升起来,她们已经走了。炕席门没有关上,女娃娃们说,让新窑洞通通风。从敞着的门里,我和亲亲看着她们和几十个男女学生娃娃一起排着队往坡下走,看不见了。一顿饭的功夫后,又看见她们的队伍走上了对面的山坡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太阳下山,一顿饭的功夫后,女娃娃们又回来了,灶坑里又点起了火,影子又爬上了墙,可是女娃娃们没有急着腾地方,她们围着一个小个子的女娃,就是那个裹着被子跺脚的小老八,她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大家都说看呀,手上打了血泡,手上打了血泡,可是不知道怎么帮助她,只能围在一起安慰她。晚上小老八躺在被窝里,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唏唏嗦嗦流到枕头上。七个娃娃都睡着了,只有我和亲亲听得到她轻轻地一声一声喊妈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又亮了,炕席门又被那个早起的女娃娃推开,又看见外边的绿草地和飘飘的红旗,女娃娃们又走了。一天天,女娃娃们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走。秋天变成了冬天。冬天白天短,黑夜长,女娃娃们躺在大铺上的时间多了。冬天冷,干活肚子饿得快,女娃娃们说,来来,精神会餐!她们吃过那么多的好东西,一个个比赛着说出来。说呀说,越说越有劲,捶枕头,踢褥子,这些外乡来的娃娃怕是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吃过了。说呀说,说累了,声音低下去。猛地又高起来,慢慢又低下去。好久好久,八个圆圆的脑袋才在枕头上放安稳了。八个都睡着了,只有我和亲亲听得到她们每个人喃喃的心声,她们的嘴唇一下一下轻轻地抿着,枕头微微地颤着,在梦里还继续会餐呢。慢慢听,细细想,我和亲亲弄清楚了,八个女娃娃谁睡谁旁边,和会餐有关系呢!把着大铺一头的小老八和另一个小个子女娃娃,都在说小笼包子,小笼包子。中间的三个,一个说葱油饼,两个说炸酱面,这三个能吃到一块儿。把着另一头的那个女娃娃和七个女娃娃不同,她说王府井王府井,蓝天做衣服,四联理头发,中国照相。亲亲说,那娃不会餐?我说不急,还没照完相。果然她说,下一把挂面窝两个荷包蛋。剩下的两个娃娃怪,都说肉包子,肉包子,可是两个肉包子分两处。一个肉包子夹在挂面鸡蛋和葱油饼中间,一个肉包子夹在炸酱面和小笼包子中间。</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仙姑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永乡公社冯家村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东井大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仇芝玲、胡锡琴、刘玉敏、唐宗敏、李新爱在拓家河水库工地</b></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天天,女娃娃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冬天变成了春天。春天虽然来了,可我和亲亲都不能再发出嫩芽芽,长出绿叶叶。不过我们天天靠在一起,还能觉着女娃娃们一个个花枕头花被窝,一个个圆圆的脑袋,还有她们密密的黑头发,长长短短的辫子,香香的睡梦,我们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了。一件大事忘了说,我们这个小窑洞洞里只住女娃娃,不过每隔十来天,半后晌,都会有三个男娃娃跟八个女娃娃一起回来坐一个时辰,说说话,然后再一起离开。女娃娃管这一个时辰的男女一起说话叫思想改造。三个男娃娃好认,一个黑黑壮壮,两个白白瘦瘦,像兄弟,不过两兄弟一个高鼻子,一个不是高鼻子。十一个人一起回来,女娃娃就喊腾地方腾地方,就有五六个小个子女娃娃脱鞋上大铺,把花被子叠起来靠墙放,她们坐在大铺中间,高个子的女娃娃和三个男娃娃就坐在铺沿上。</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永乡公社南贺苏一队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南贺苏二队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南贺苏三队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五兴大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东安宫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永乡公社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西安宫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永乡公社东井南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永乡公社东井北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平阳队北京东高地一中女知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永乡公社北贺队北京东高地一中女知青</b></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思想改造的事儿我和亲亲不懂,我们看到的事更重要。春天来了,高鼻子男娃有变化了。过去这个男娃娃,往铺沿上一坐,就是个仰八叉的姿势,背后要靠着高高的花被垛,两脚穿着高高筒子的洋皮鞋,一左一右往前一伸,就这么舒舒服服地仰一个时辰。可是春天来了,这个娃娃不一样了,他勾着头往铺沿上一坐,一个时辰一句话也不说。别看他一句话不说,我和亲亲都知道,他是在拼命长呢。他旁边有个女娃娃,别人不知道,我和亲亲知道,她也在拼命长呢。高鼻子真会挑,那个女娃真是个好女娃。八个女娃娃,她的眼眉毛毛最齐,眼睛最亮,辫子最爱长,步子最轻巧。一个时辰的时间,别的男娃女娃都在那里说呀说思想改造,这两个拼命长的男女娃娃,拼命坐稳不敢动。女娃娃的眼睛亮闪闪的会说话,男娃娃的头勾着不敢抬起来看她。</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北贺苏:白银凤、郑燕芳、李俊杰、丁国胜和平阳队:倪并芬、王锦屏等东高地一中女知青,从拓家河水库拉练到延安合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东井大队东高地一中女知青:宋凤兰、柴春玉、仇芝玲、胡锡琴、李新爱、刘玉敏、张玉芝、唐宗敏;男知青:肖明之、宋学强、陈启昌等,在拓家河水库窑洞前合影。</b></p>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后来的故事不细说了。春天过去夏天来,夏天过了是秋天。秋天的一个早晨,八个女娃娃一起床就开始忙,叠被子折褥子,铺盖打成背包,然后一个个背着背包出去,就再也没回来。炕席门敞着,门外的红旗旗带走了,留下空落落一片青草地。我和亲亲一天天念,可是她们再也没回来。门外的青草变黄,黄草又变绿的时候,我们看着走进拓家河的大队大队的人也都走了。远远地听他们,脚步声,说话声,旗子,架子车,长长的队伍,都走了,怕是撂下了满山满坡的空窑洞洞。我们这个空窑洞洞里住过的八个圆圆脑袋的女娃娃,都是外乡的娃娃,怕是已经离开洛川,回到她们大大妈妈身边去了。那个勾着头的高鼻子男娃和他那个眼睛亮闪闪的亲亲,也不知道后来是不是长到一起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八个女娃其中的六位,多年以后北京相聚</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2002年8月东高地一中部分知青回到延安洛川拓家河水库……</b></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读《白杨树的故事》…… 这是一篇读来让人心绪难以平息的短文。故事是以拟人的手法,借助白杨树的旁观,讲述了一群特殊年代里,初谙人间疾苦的年青人的一段往事。 一年多的拓家河水库,在生命的长河中,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却深深印刻在我们的记忆中,犹如百川归海的江河水,波光潋滟,长流不息…。 黄土地的山坡坡,昏暗的土窑窑,催促起床的哨声,睡眼惺忪的天天读,鲜亮的红旗呼啦啦地飘,踏着晨曦的露水唱着红色的歌;小老八的手磨出了血泡,晚间想起妈妈忍不住低声饮泣;吃不饱的肚子咕咕叫,那就来一顿‘’精神会餐‘’;有了"心事"的少男少女,流露出不自然的举止…。一幕幕,一幅幅,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生动,那么的亲切! 虽然看似轻松的环境中透着忧怨和伤感,但压抑沉闷的氛围里又扬溢着青春的活力! 没有人知道将来会怎样,这只不过是人生坎坷路途上畄下的一个个足迹,但正是这一个个的足迹,伴随着我们走向了充滿希望的远方…。于是,我们懂了什么是社会,什么是人生,什么是理想…。既便迎面而来的是凛冽的寒风,飘雪的严冬,我们仍然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因为我们坚信:那冰崖上的腊梅一定会迎着朝阳傲然开放!</span></h1><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 李西平</b></h1><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 2016.6.16</b></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永乡公社北贺苏一队北京东高地一中知青</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