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谨以此篇纪念逝去的童年和消逝的老屋。</h3><div> 老屋的门墩</div><div> 对于老屋,我最不能忘的是老屋的门墩。</div><div> 老屋的门墩是长方体形状。两个门墩,加上一幅门坎,一个青石板底,配上高而大的门框,彰显了老屋的尊严。老屋门墩是由青石打磨而成。很难想像,处在农耕时代的祖先是怎样走进深山,挑选石材,然后从深山中运到我们老屋。没有车,没有像样的路,这其中的艰辛,我们只能通过想像去还原当时的情景。</div><div> 我看过许多老屋的门墩,包括北京胡同人家的门墩。我一直认为他们家的门墩绝对没有我们老屋的门墩好。老屋的门墩是纯正的青石,每到夏天,老屋的门墩能泌出“水”,凉丝丝的,直透心底,用手摸摸,有一种爽滑滑的感觉。门墩的正前方有雕镂的图案,如同诸葛亮的八卦图那般玄秘。</div> <h3>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门墩带给我们无穷的乐趣。记忆中,老屋每家的孩子都多,一张方桌容不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到了吃饭的时间,孩子们(有时包括大人)都喜欢盛一碗饭,夹一些菜,端着碗就走到老屋祠堂门前,坐在门墩上或门坎上静静地享受饭菜的美味。一溜烟工夫,一碗饭下肚,接着又回到家中盛饭、夹菜,又溜到老屋祠堂门前,坐在门墩上。</h3><div> 除了吃饭坐,平时没事也坐。坐在门墩上,有时是躺在门墩上看禾坪上忙碌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伯父、伯母。现在想想自己的童年虽然生活清苦,但却是幸福满满,因为父母犹如一棵大树,年幼的我们可以悠闲地在树下乘凉;坐在门墩上,可以看看远处的青山,天上飘荡的白云,可以听听祠堂里燕子的呢喃,公鸡的喔鸣;坐门墩上,可以把拍死的苍蝇放在门墩底下,对出来找吃的蚂蚁说:“么么,阿公喊你吃精肉。”蚂蚁很通人性,等报信的蚂蚁从洞中出来,会带来一大群蚂蚁。动物的启蒙课就是在门墩上完成的,什么蚁后、工蚁,雌蚁、雄蚁都是坐在门墩上认识的。当然,那时候我们也很调皮,看见蚂蚁就要拖食物进洞了,非要给蚂蚁制造一点麻烦,用大石头压着食物。蚂蚁受到“惊吓”四处逃窜,但很快又聚在一起,从缝隙中钻进去,把食物咬碎,一点一点又拖了出来。有人说,蚂蚁是最有团结和吃苦精神的动物,我想此话不假。</div> <h3> 童年的我们总是想象力无限,坐在门墩上看到飞进飞出在祠堂上做巢的燕子,有时就会想,在巢中嗷嗷待哺的小燕子是怎么样呢?有没有长毛,它们的巢为什么会筑得如此之牢。于是一个秘密的行动在酝酿,偷偷找来长长的竿杆,趁大人不注意,把燕子巢敲下来。从巢中掉下来芽黄嘴巴的小燕子,一身光溜溜,一阵阵叽叽喳喳的抗议。大人知道后,一定大骂我们,说是一个屋场没有燕子来住了,那这个屋场就肯定要衰了。</h3><div> 听到大人的骂声,看到母燕的无助,那时我们的心也是颤惊惊的,后悔自己做错了事。现如今看到有的家长对自家的孩子摘花损鸟的行为熟视无睹。我想想,那个时代的人,他们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意识早就融化在他们的血液中。</div><div> “抢”门墩是我们童年最为难忘的事。“抢”门墩并不是说门墩有多么的“豪华”,而是坐在门墩上那份惬意,那份舒服,只有当事人知道。尤其是在夏天,我们的身上都长满了热美子(痱子)。热美子一痒起来就挺不住,如果赤身躺在凉丝丝的门墩上,那份奇痒就会立刻消失。门墩只有两个,而老屋的孩子多,“抢”门墩自然成了常事。抢到者的得意,抢不到的失落,在祠堂门前演绎得淋漓尽致。矛盾也因此产生,有时免不了吵口,甚至打架。虽然现在我们经常教育孩子不要吵口、打架。但现在想想,其实吵口、打架,也是成长的一部分。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大家才对门墩情有独钟,才有日平、桂华、瑞平、桂兰他们在“一家亲”微信群中动情的回忆。</div><div> 老屋的门墩不仅得到本姓人的青睐,而且得到他人的高度赞誉。记忆中,每次卖杂货的货郎下乡到我们的老屋,必坐在我们的门墩上,每次坐在门墩上,他们会以他们走街串户的经历和眼光,发出这样的赞叹: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是一个文风鼎盛的地方。小时候的我们以他们的那些话倍感自豪,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多读书,要让实际行动来支撑文风鼎盛的老屋。可惜,自己不才,通过复读才考入师范,当了一个不起眼的老师。</div><div> 如今,老屋不在,但门墩依旧。下次回老家,我们一定要仔细看看老屋的门墩,还有门前的禾坪。</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