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十字路口 选择战场的孙光大校！

仁安

采访扣林山作战

与战友“交心换命”的班长孙光

孙光戎马一生，更是痛快淋漓的一生。他1978年底入伍，在他服役期即将结束的前半年，迎来了一次具有绝对挑战性的机遇——扣林山作战。

当时124团没有作战任务，上级要求该团选派20名拟提对像(干部苗子)，到126团参加作战，表现好的回来提干使用。

军人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战争与死亡；但军人最大的幸事，也莫过于赶上了战争。孙光给父母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写到：我本该选择年底复员回家孝敬二老，但国家有难，中越边境重燃战火。军人是为战争而存在的，此时孩儿不会退缩，决计走向战场，为荣誉和理想而战……

孙光是一个敢于挑战的军人，他认为人生越挑战越精彩，军人只有走向战场，面对强敌，才能变得真正坚强。团首长在给他们动员时明确指出，126团几天前已经打下了扣林山(1705.2高地和1682.3高地)，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但大仗恶仗还在后面，可能全师随后都要出动，扣林还有一个点，老山也要打。希望124团出去的骨干，拿出点火色来！

1981年5月15日，孙光卸任了124团政治处书记(士兵)工作，背着刚配发的背囊、冲锋枪，打着绑腿，毅然走向了扣林战区。

他们先到团指挥所，孙光被告之分到了3营。他与另外几名骨干一起，来到3营营部报到，此时已是5月16日的下午了。营长杨乔发正在吃饭，见来了这么多骨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大声喊：‘’卢惠军(通信员)，拿酒来！‘’

通信员跟在营长背后，杨营长走到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碰碗对饮一口酒。喝完酒以后，营长大声说：弟兄们！欢迎你们加入三营这个英雄的集体，大战在即，你们下去抓紧熟悉情况，好好准备，把你们在124学的本事都使出来，跟小越南比试比试，庆功会上见！

孙光被分到八连二排四班任班长，下班前连长邵维贵介绍：二排排长熊晴在穿插中以死拼敌，三次负伤，轰然倒下(后来被昆明军区授予‘’英雄排长”称号)，要他在带兵、作战方面好好向熊晴学习。

孙光下到班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班伤亡很大，只剩下一个副班长吴良宝了。但很快又补充和配属了10个战士给他。在全班12 个人中，城市兵和农村兵几乎各占一半。

八连与侦察分队于三营主力进入待机地域前，先期占领了1574.7高地，与敌形成对峙。那时每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尤其是到了晚上，人人都有防不甚防的感觉，个个都狠不得有火眼金睛，有三头六臂。

5月22日7时40分，孙光从未见过那么猛烈的炮火，我军炮火刚刚延伸，越军130以上口径的火炮，迅速在他们坚守的高地上炸开了，火箭炮对阵地和人的心理都是一种摧毁，主峰刚才还郁郁葱葱的满山树木，倾刻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攻歼1574.7高地的战斗打响了，孙光他们排担任预备队，随时准备从主峰直扑83号高地。 战斗异常惨烈，九连近170人的加强连，伤亡80人(牺牲15人、伤65人)，减员接近一半。当他们从抬下来的伤员口中，得知九连吃紧的消息后，孙光把鞋带解开、系上，反复了好几次，他把背囊丢在一边，尽可能多背手榴弹，时刻准备加入战斗。

直到今天，谈起扣林山作战，孙光依然对杨乔发的沉着、冷静及对部属丁成芳一定会拿下83号高地的自信，无不充满深深的敬意。

通过5月22日的进攻作战，22日至24日越军的疯狂反扑，孙光预感防御的难度将不可预料，他在心理上，组织指挥等方面都作了充分准备。

打下1574.7高地以后，部队防御作了战法上、部署上的调整。经过近10天的战斗生活，孙光也逐步适应了战场，学会了带兵和用兵。他观察发现：农村孩子能吃苦，听话守纪律，但往往没有淘气的城市兵灵活。因此，他就把挖掩体、搞备覆、做排水的任务交给农村兵；把埋地雷、挂拦敌弹、砍防“贼”道、站暗哨等任务全都交给了城市兵。他分工明确，定出时间，讲好标准，适时检查。防御一周后，他们班的阵地大变样，掩蔽部覆盖达两米之厚，内设12个猫耳洞，出入门、观察哨、射击孔、通风囗、排水沟等一应俱全。他们把平缓地上的草木全部砍掉，挖设多个暗坑，用草皮巧妙覆盖，再用干树枝铺设，并在草皮和树枝上面放空罐头盒，里面还装上小石子，一方面迷惑敌人，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夜间有人踩着、踢着会发出响声，便于观察射击。

部队转入防御的第二周，指导员何正昌到四班检查防御阵地，看完以后连声叫好：“真不愧是贵阳娃儿，我就知道你孙光肚子里有绝活。”从此以后，孙光与指导员经常交流，成了何正昌的坐上宾。他与何正昌一起谈名著，听何正昌背《红楼梦》的诗词、讲战史，往往讲得孙光如醉如痴，可以说在阅读方面，何正昌影响了他的一生。

　　

在战场上有一件事对孙光触动很大，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大战结束后的第10天了，战士们约他打扑克，规则是四个人打双戴帽，输了以后必须挖一盆蕨菜回来，供全班中、晚餐享用（水煮蕨菜，沾糊辣椒吃）。那天刚好孙光输了，但他没有去挖蕨菜，以后的几天都没有人理他。开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副班长吴良宝点醒了他，同时吴良宝还劝他说：战场上没有高雅与粗俗之分，只要能战胜寂寞与死亡，我们都要带头参与。

第二天一早，孙光就组织召开班务会，他首先向全班作了自我批评，并惩罚自己多挖一盆蕨菜，并拍着胸脯向全班保证，以后偷指导员的盐巴、辣子，全部由我负责！话音刚落，全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后来孙光在战斗间隙积极参与“赌博”，除了赌挖蕨菜，还挖折耳根、挖野香菜，他还参与赌香烟，本来不会吸烟的孙光，在战场上学会了边赌边吸。从那以后，孙光把阵地上最前沿的哨位、最危险的时间（凌晨3点至4点，是敌人偷袭最多的时段）留给了自己，他每次与战士换岗，都有一种与战友换命的感觉。

打开孙光发黄的日记本，他在战场上总结的带兵经验，字字句句敲打着我的心，每读一次，我都禁不住泪眼婆娑。也许，它是未被发现的战时带兵经典。他认为班长在战场上应该这样带兵：“不说假话，不干假事，与每一个人交心；说出来的话，不反悔，不赖账；兵有功要报，兵有伤要申请评残，并千方百计办到底；不分亲疏、不合稀泥、不耍滑头；照顾体弱的、胆小的、生病的、反应慢的。孙光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在战场上积极为吴良宝请功，他与指导员共同研究推敲，材料不知改了多少遍，后来吴良宝被昆明军区授予战斗英雄称号。

在防御作战中，不时有越军偷袭、炮击，但越军始终未能越过防线一步，他带领全班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战斗中孙光与战友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每当说起伤残、牺牲的战友，他的眼里总是闪着泪光，他说那种战友情是“交心换命”的情谊，任何时候都忘不了！

孙光回到124团后，因作战勇敢，被提升为干部，一直干到贵州省军区副参谋长退休（正师、大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