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光头山之行记（沙·木）

小小白

川西牛背山、四人同、光头山，海拨3500米左右，可以全景观看蜀中雪山之王贡嘎、雪山之后四姑娘山，加之云海翻腾、佛光瑞兆，临此情境，不禁让人为之心旷神怡而不能自己。因而，虽然曾两次登临牛背山，依然想把四人同和光头山走遍，希冀有更壮观的风光，也就有了清明小长假与光头山的邂逅之旅。

为了能够在黎明前赶到山顶，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观赏到云海佛光和贡嘎、四姑娘山的日照金山，下班后即驾车夜行，奔赴光头山所在的天全县新沟村，于凌晨3点30分抵达新沟村，换乘当地师傅的沙漠王子，继续前行。沙漠王子是陆地巡洋舰，排量4.5，底盘高大，车体硬朗，因为很多阿拉伯富人买此车在沙漠穿行，故有此美名。乘此车，26公里的路程，料来应该在日出前抵达山巅，梦想马上就会实现，美景就在眼前，就更加急不可耐了。尽管师傅说山上有雪，也不以为然，快走快走，为了早点实现心灵之约。

车行约2公里入山谷，因为夜间驾车奔行500多公里，有些疲惫，渐觉眼睑沉重，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而夫人早已倦伏在我的膝盖上懵懂入梦。不知不觉间车子上下颠簸，猛然惊醒，才发觉车速异常缓慢，车轮在每一个沟壑间起伏，感觉如舟行于波涛之间，却多了震颤，沙漠王子变成了泥潭之舟。道路上充满了泥坑、碎石，偶尔还会有一些烂木。就这样慢慢地踱了几公里，到达了一个大坡前，司机师傅说要换成四驱了，我很惊讶前面那些烂路，竟然还是两驱前行。调成四驱，车子更显沉重缓慢，每次的爬行都需要冲锋，但又不能冲得太快，因为随时会有一个180度大弯，在这样的道路上，没有十二分精神，真是无法应付，我竟然毫无困意了，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路面，以便使身体早做适应。而夫人以我身体为沙发，竟然很快进入了梦乡，也是让人醉了。

终于看到了雪，司机师傅要挂上雪地防滑链了。黑暗中通过两柱车灯，看到路边的雪不大啊，但是路确实很烂，加之弯大路陡，所以也就没言语，这样冲了两个雪地弯路，陡然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车，而路中间还有一辆车，再往上还有一辆车。喊醒了路中间车上人，请他给移动下让路，才知道他们三辆车是夜间上山，没有办法上去，才退回到这里停下休整的。牧马人，这可是我心中的户外车神，竟然也上不去，对路又有了更深一些的担忧。几辆车的司机过来唠了几句，想搭我们的车上去，说是前面还有他们的同伴，又帮助把雪地防滑链更紧固下，车子咆哮着又继续前行了，心里虽然一把汗，看司机师傅的淡定，想来是每天穿行，也习以为常了，而且听说前面只有5公里了，心里更觉一宽。转两弯，又一大坡，两柱车灯照在深深的车辙沟里，车子咆哮前冲，在冰辙里左右摇晃，突然就止住不前，车轮在原地打转，车身在哆嗦晃动，后退几米，再次前冲，还是无法通过。司机把车停下，下车实地看了看，让我们全部下车，到坡上等他，然后再次后退、前冲，这样经过几次的反复，终于喘着粗气，冲过了这段冰雪之路。在我们的欢呼和掌声中，司机师傅说：这是世界上最烂的路。这不能叫做路，只是有车走过，走得多了，有路形而已。到得山顶，短短的26公里，竟然用了4个小时路程。而山顶云雾弥漫，几十米远就看不清楚，今早的日出，也无缘得见了。

光头山，并不是真的光秃秃，而是植被茂盛，高大的杉树挺拨耸立，矮小的竹子遍地丛生。由于海拨较高，而又经常云气笼罩，杉树树干和树枝上生长着厚厚的绒草，成团成簇，仿佛杉树穿上了一层层防冬的绒服，略显得有些臃肿了。而这些厚厚的绒草，攀着爬着抱着，立者似人，伏者似熊若狗，杉树林里就千姿百态了。也正是由于这些绒草的包裹，巨大的杉树树干非常容易腐烂，空气中有种腐叶的味道；另外一方面，则是优异的空气质量，才造成这种绒草的生长，杉树林又是一个天然的大氧吧了。山上的竹子，是属于矮小的那种，高约齐腰，枝细叶茂，不似平地上那种细高的竹林。竹子在山坡上成片成片地生长着，齐刷刷地，风吹来则发出阵阵响声。山上还有冰雪覆盖，竹叶是灰黄的，上面残存着雪条，晶晶地发亮。不由想到白居易的一首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当下正是人间芳菲盛开的时候，万紫千红，而这里还是雪花纷飞。只是不管是桃红杏白，还是雪花飘扬，都是春的气息在欢畅地撒播了。而我们也就在这里体味下早春的气息吧。

本以为早早地到山上，可以观赏到云海和日出，没想到一路上都是云雾弥漫，到了山顶，依然是漫天的云雾，几十米即不可分辩，更不知东南西北了。山上几间以帆布为蓬、以木为梁的小屋，这便是山上的旅舍了。打开简陋的门板，进得屋来，一排大通铺，几床被褥。哦，这就是我们歇息的地方了。司机师傅把夫人也带了上来，并且随车备了好多菜蔬，说是下午还有一大拨人要来。放下行李，司机师傅已经把火炉生起，喊过去烤火。天色也不宜拍照，加之屋内少有人住，被子也有些潮，坐着无聊，不如去烤火闲磕吧。屋后不时传来鸟叫，而在雪地上赫然有拳头大小的足印，于是请教这是什么动物脚印，司机师傅说是小熊猫，约半米长，尾巴尤其漂亮，有多种颜色，白天不多见，晚上出来活动。啊呀，小熊猫，这可是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现在天气不好，时雪时雾，况且山上基本没有人迹，万一小熊猫出来踱步呢？于是，背起相机，去林间竹丛碰碰运气。仔细端详雪地上小熊猫的足印，有大有小，大者如拳，小者如口，在这些印迹旁边，还会有鸡爪印。杉树上的枝丫和细叶，挂着冰花，各有形态。风景是需要去体会的，细心之下，美景到处都有，虽不是大美风光，也是小有情调。背阴处积雪没膝，而且晶莹剔透，就在这雪地里放纵一下吧，可以躺、可以踏，一脚不知深浅，又会带来一阵惊呼。现在山顶只我们2人，云深不知处，这片大自然、这片大氧吧，就是我们的私人会所了。

快到傍晚了，问旅舍女主人，司机师傅呢，说是到早上困车处挖冰去了，下面还有15辆车上不来，他们准备的菜蔬和土鸡，由于人没上来，也不能开做。直到8点多钟，才听到一阵轰鸣，一辆车冲进来，7个人冲进来，便大呼女主人，快快做饭，饿死了，在山下已经被困一天了，干食都吃完了。便忍不住偷着好笑，和他们闲聊了几句，回屋休息，屋外又开始飘雪了。

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好，天冷，和衣而卧，又盖上厚重的被子，身上如负千斤重担，而且还有轻微的头痛，我知道这是高反的症状。记挂着明早的天气，凌晨3点起床，依然是云雾，看不到半点星星，似乎也没有风，不禁微微叹气，美景要靠天赏赐，天意如此，也奈何不得。钻进被窝，半昏半睡地度时吧。就这样猛然间听到喊声，快起来，天晴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跃起，排开门板，果然是满天星光，煜煜生辉。啊，我盼你好苦啊。

负重上山，天还没亮，星光已弱，天边泛起红意。慢门拍摄，正是蓝调。山脊黝黑，云海奶白，天边微红，天空靛蓝，好一幅梦幻图画。一会天空放明，山间云海飘荡，在峰间翻滚如潮，拍岩四散。日出处浓云遮住，霞光却透过云隙将远处的贡嘎神山山腰抹上一层金色，而神山山顶依然蒙着云纱，不肯轻易示人。阳光透过云隙，投射到云海上，明暗如栅，而山体也受到这光和云的影响，亮者金黄，暗者黝黑，远近层叠，排挞而出。光头山到四人同，一条小道逶迤延续，游人来往穿行，看尽风云变换。俄而山间云雾又起，弥漫到山顶，苍茫一片，四周景物不可复现。刚才的美景，几乎让人怀疑其真实。苦守一天一夜，经冰雪、忍高反，得见美景一瞬，于愿足矣。

下得山来，夫人听得路险，昨天凌晨上山迷蒙无知，今天要坐在副驾，准备拍些视频，才发觉路面积雪下暗冰，渐化成水，雪冰水混在一起，车辙如深沟，不时大石横路上，转弯处路忽不见，让人不时担惊受怕。白天再次感受路面的颠簸，有着比暗夜无知的清醒认识，想起鲁迅先生的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可是光头山之路，即使走的车多了，还是不能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