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相思才著雨,几丝柔绿记田畴 ——故乡化念四月的早晨(散文)

红塔红

几片相思才著雨,几丝柔绿记田畴<div><br><div>  ——故乡化念四月的早晨(散文)</div><div><br></div><div>  回忆,是时间的早晨,是时间的馈赠。老去的是岁月,留存的是温情……</div><div>  ——题记</div><div><br></div><div>  我们永远都不是我们自己,我们整个的存在历程就是试图把分裂的自我整合起来。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迷宫里,写作是开辟出一条认清自我、平息痛苦的道路。</div><div>  ——法·劳拉·阿德莱尔</div><div><br></div><div>  李运祥(彝)</div><div><br></div><div>  写来写去,都是故乡,都是化念,怎么也写不完。多少年了,我奔走于曾经葱茏苍翠的化念坝,走进一个个与我相连的村庄和田野,用心感受着那些曾经给我生命与经历的秀水青山田畴及庄稼,还有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成天脸朝黄土背朝天,忧心忡忡忙忙禄禄在田间,朴拙粗犷的农民们,那些一颗颗搏击生活憧憬幸福的心,闪烁着金子般的美质……</div><div>  还没迈进夏天的门槛,时光的脚步仿佛一下子变得匆匆起来。烟雨蒙蒙里,连布谷鸟的叫声也不像过去那样悠闲,变得十分的孤单,尽管欢快却有些凄凉,在这急速的叫声中我的心跳明显急促。</div><div>  走进夏天的故乡,便忽然想起了“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的诗句来。如今的乡村,“闲人”是越来越多了,不像其他地方的农村,我的故乡化念,没有多少年轻人如赶场一样,都跑到外面的世界里寻梦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些妇女和儿童,抑或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和奶奶们。我的故乡田野广大开阔,冬早蔬菜成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前提,人们只需搭个塑料大棚,就可以经年在棚里生产,拿到田边地头就能换来人民币,就能满足生活。自从田野里的庄稼一进大棚,就把各家各户的收成收藏在棚内,一般人是不解这些风情的,但它们就像是一条万古不变的定律,跟着节气的脚步,在塑料大棚内自己悄悄的匆匆赶路。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一切都成熟了,西红柿红了,苦瓜荔子辣子小瓜在农药化肥的保护和催化中长得过顶个,玉米也在棚内疯狂地旺长着,就像大姑娘怀着孩子一样等待着“出阁”。</div><div>  此时,没必要如从前那样,当东边的天际刚露出一线亮色,人们就起床了,不一会儿,屋顶上就升起了袅袅炊烟,在尚未亮起的天幕里人们就得下地。只能看到一线隐约的轮廓的时候,在司晨的公鸡这个农村的积极分子的领唱与合唱的一呼百应中,踩着此起彼伏二重唱,三重唱里,把甘蔗放倒,把黝黑的天空催成了鱼肚白。当天空涌起了美丽的朝霞时,那些劳作的声音,就会把村前地头田边甚至是山山岭岭沟沟壑壑都镀上了太阳的金色。</div><div>  彼时,当朝阳还没有露头,晶莹的露珠还在绿叶上酣睡的时候,稻田里已响起了欢声笑语。一会儿,人语声消失了,只听见“嚓嚓嚓”地刈稻声和打谷子的趴趴声,还有那些稻粒悉悉索索落到木惯盆里的丰收喜乐。稻谷也像赶热闹似地,在打谷男女麻利的上扬高举落下中喂饱胃口越来越大惯盆。那时,除了甘蔗,稻谷就是我们当地农业的支柱产业,但凡有空地,队里都会种上稻谷,甚至是双季稻三季稻。碧绿的田园,就在农民年复一年的麻利中,用晶莹的汗珠顺着秀丽的田畴往下流淌,即使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他们结实健壮的身上,也顾不得擦一擦。但我记得,那样,他们更显得线条分明,妩媚动人,它们所作的一切,最终会在自己的田野上勾勒出一幅乡野村四季变化的风情图。</div><div>  初冬,化念的农民,就得洒上小秧,才过完年的初三,就开始耘田插秧。插秧是农村一年中最重要的农事活动,当然离不开喝酒了。那时我们化念叫开秧门,各村都会有这样的风俗和仪式。那时的开秧门,其实是很简单的,有没有多少繁文缛节,头天,队长会与年长者商洽,要办些什么事,比如要弄些什么菜等等,第二天早上,就分别安排人去执行,杀鸡宰鸭还是牛羊,都会事先安排好。一大早,男男女女,各司其职,风风火火几小时很快插完,下午便是“打牙祭”。因为农村人,一年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把希望和幸福,就插进了田里,人们的脸上也溢满了笑容,会在提壶斟酒,与交杯换盏中释放出一切,有的豪情万丈,气势如虹,有的往往不胜酒力,醉意朦胧,红光满面,甚至酩酊大醉,应有尽有……图的是个高兴……</div><div>  第二天,人人都会早早起来,踏着金色的朝阳,一路上吼着叫着,还有的会发出些酸溜溜言语,有的挑着担,有的赶着牛,抬着犁靶,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向着田里飞奔而去。老水牛在男人鞭子下已走得十分尽力了,但男人们还得表现表现,会把鞭子高扬却轻轻落下,嘴里却不停地吆喝着,生怕别人听不到。山林里的布谷鸟不管这些,也在不厌其烦地用它们的声音一来二往,高一句低一声地催促着。水田里,老水牛把耙子拖得飞快,在水面画着毫无章法的涟漪。女人们早已卷起裤腿,撸起袖子,露出白白的小腿肉和手臂肉,在一步一退一起一落中开始在田里插秧……不一会儿,白白的田里已被绿色尽染,一件农村田野艺术品,在看似不经意间,在人们你追我赶中,用双脚和双手,插出属于自己的行行笔直如线的秧苗和美妙图画,又像是五线谱一样,似乎让人听见了那些写在地上田里附着在泥里水中庄稼上的旋律,而音符就是一叶一叶的秧苗和后来行间觅食的鱼虾和小鸟,这些“音符”也会随着时间和季节在田里不停地跳跃着,变幻着,演凑出悠扬的韵律久久地回荡在自己的田野上。</div><div>  天光大亮的时候,农活已过半,孩子的我们已背上了书包,在绿色的田野上,鸟儿似地飞向学校。家中的猪啊,鸡啊,鸭啊也各自该干嘛干嘛,这些家禽家畜与人们早已建立起了习以为常的默趣和感情,他们会在家廄里和院子间,用行动和声音看家护院。一听到主人回家的脚步和熟悉的声音,就会呼朋唤友,蜂涌而至围在主人周围,以各种各样的叫唤声既有粗犷的野趣,也有一份充满着乡情和乡韵的雅趣把主人团团围住。主人当然也会如此这般地一边亲热地跟它们说着话,一边给它们喂食,对待它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div><div>  化念春深,瓦蓝天空里纯净的白云在飘动,塑料大棚替代了冠硕高大的攀枝花树,那些曾郁郁葱葱红红火火地竖立在田边地头河衅旁。一位已白发爬到顶的老人一瘸一拐喘着粗息艰难地从田边的小道走来,腰也有点背佝偻如弓,精神却依然矍铄,银发映着些容光,焕发了出些曾经潜伏在身体内,灵魂中顽强的生命活力的半老头,两袖轻风回到老家里。那天晚上,我在化念坝我的家中,为化念,我的故乡,写下这段文字,想来想去,取了个名字,叫“故乡化念四月的早晨”,尽管我的早晨已离我远去,我还是写了,就算是一段关于早晨的早晨的志吧。</div><div>  就要又一次离开故乡,离开故土了。突然,我想起了这样的故事,先祖们就把一种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的动物,尊为神龙,图腾崇拜,以求庇佑。炎帝教民耕农,使万民食有粟,衣有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走出山洞,脱离蛮荒,步入文明——因为感铭戴德,尊神农氏炎帝为神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而龙之为华夏图腾,就是这样一种滋生于土地,滋益于土地、庄稼和粮食,盈贯于苍宇之间的民族精神呀。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庄稼,农人也许正是我们的生命赖以生存生活的真龙……是滋润我们人类的金色祈望,也许正是我们人类的四月天,我们人类的早晨吧……</div><div>  恍惚间,我上面所写的一切,宛若一个甜美的梦境,就在清晨,鸟雀立在枝头,竞相鸣叫。那一声声清脆的鸟鸣,把我的一切都被搅散了。阳光里,又还原出我虚伪的本性。但我发现,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童年时光里怀春的早晨,而我的这个早晨,就深深地埋藏在我的故乡化念,就在那个四月的早晨。我只有用时间送给我的礼物——回忆并返回,在伤感中打开人间烟火的窗,十指并拢,握紧是一寸光阴,摊开还是一寸光阴,我突然感到往的记忆同春天一样离我近了,就在在我的视线里,慢慢地明亮起来。所以,我只有借助文字一一记下……</div><div><br></div><div>  (2017/04/13日草记)</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