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负少年梦

风中传说

<p class="ql-block">  也许真的老了。近年来,刚刚经历的事我转眼就忘,可年代久远的事,特别是年少时发生的事却记忆犹新。我脑中常常出现十来岁时挑着畚箕在县城里弄煤渣的惊险场面,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我老家在清溪洞。洞在家乡是指地势平坦的地方,一般是粮食丰产区。清溪洞是本县首屈一指的产粮区,在分田单干之前吃饱饭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这样一个好地方缺柴火,砍柴须到十几里路外的洋际桐岗的山里去。天亮出发,走到山里就半晌了,砍好一担柴挑回家,已经天黑了。大人都要在生产队出工,砍柴的事通常是由孩子们来完成。一到星期天,只要不下雨,孩子们就成群结队去山里砍柴。那个时候,山里柴也少(就像当时大人口袋里的钞票一样),砍过几回后,近一些的山都光了。</p><p class="ql-block"> 没有柴了,怎么办?只好烧煤。其实是烧煤渣,一般乡下人家是买不起煤的。清溪洞离县城较近,只有两三里路。县城里有饭店、副食品加工厂、酒厂、农械厂、氮肥厂,这些地方都烧煤,他们的煤都没烧干净就当作煤渣铲出来了,其中以氮肥厂的煤渣最多。于是,每天放学后,我们村里的孩子就挑着畚箕,带着锄头和筛子来到氮肥厂大门前的坪里弄煤渣。氮肥厂大门前有一块很大的平地,厂里的煤渣大都倒在这里。每当有工人用翻斗车推着煤渣出来倒掉,我们就会一拥而上,抢着把煤渣装进自己的畚箕里。我们一个个都弄得脸上黑黑的,包公一样,可谁也不会笑谁。然后,把煤渣搬到一块较平的地上,用筛子筛一遍,细的留下,粗的丢掉。煤渣挑回家里,和上一些黄泥,加水拌匀,然后捏成茄子大小的一坨坨,稍稍风干就可以烧火了。只是这燃料不熬火,一会儿就成灰了。所以我们需每天都去弄煤渣,这样才勉强让家里的煤火灶总燃着。</p><p class="ql-block"> 氮肥厂也不是天天生产,它不生产就没有煤渣,我们只好去别的地方弄。有一次,我和一个叫冬仔的族叔(虽是叔辈,却只比我大一岁多)去了老正街的国营饮食店的灶间弄煤渣。冬仔胆大,在装煤渣时,偷偷地铲了一铲未烧过的好煤放在箕底。结果,饮食店里的一个胖胖的中年女服务员发现了,她倒掉我们弄的煤渣还要没收我们的畚箕。在我们抢自己的箕时,她把我们这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推倒在地,还恶狠狠骂冬仔和我“乡下小贼!”我和冬仔又羞又怒,逃出店子,来到街上。走了不一会,我俩就碰见了我们生产队的几个壮劳力,他们刚从东周副业队返回。我们如同见到了亲人,向他们诉说了憋屈。他们一听便火了,“不得了,敢欺负我们清溪人!”带着我和冬仔冲进了饮食店。在门口,我就看见了那个凶恶的胖婆娘和另外几个服务员在嘻嘻哈哈。我手一指,“是她打我们!”我们的人冲过去对着那恶婆娘就是两个耳光,然后把她推倒在地。我和冬仔看得心花怒放,抢回空畚箕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各处都没新的煤渣,我们就去爬氮肥厂后面的围墙。围墙有两米多高,我们小孩要两个人叠罗汉才刚刚够着墙顶。墙里面也倒着很多以前的煤渣,我们翻墙过去弄。先用箕装上煤渣,然后搬到墙根,再把畚箕举起来,等墙上的同伴来接。墙上的孩子须是手长力大的,身体伏在墙顶,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把装满煤渣的畚箕慢慢提过墙来。我们这样做,厂里的人看到了会抓的,好几回差点我们就会被抓住。如果被抓住,畚箕会被没收,还要写检讨,然后厂里通知我们家长来领人。因此,每当厂里有人来抓,我们赶忙把畚箕抛过墙头,然后飞身上墙,一跃而下。有人为此脚都崴了。</p><p class="ql-block"> 每次弄满了一担煤渣,我们须用稚嫩的肩膀挑着回家。挑着走了半里路需歇息一会,因为肩膀疼,一路上要歇三四回。起初挑煤渣的一个月,每次回家肩膀都红肿了。慢慢地,肩膀挑担不痛了,上面长了一层厚厚的皮。夏天,我们赤脚(那时候一般乡下人是买不起凉鞋的)走在进出县城的水泥大桥上,脚被滚烫的路面烫得不要不要的。有时,我们会摘许多宽大的树叶放在畚箕里,走一步,放一片到路上,脚踏在树叶上,一步一步从大桥上移过。</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挑着担从街道上走过时,常常看到城里孩子衣着光鲜的坐在屋前翻看连环画,有的在玩皮球。我心里是那样的羡慕,想着要是自己也能这样,那该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过去了,往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农村的孩子生活也优渥了,无需如我辈那样辛劳,我当年的梦想成了现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