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纪念

塔河胡杨

不能忘却的纪念

王  华

     岁月悠悠，时光飞逝，每每想起奶奶，往事便历历在目。我一直想写一篇怀念奶奶的文章，可一直不知从何下笔。我常常梦见我的奶奶，梦见奶奶轻轻地牵着我的小手，呢喃着我的乳名……梦中的奶奶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慈祥！一如既往的关爱！逝者如斯，奶奶辞世整整十八年了。但老人家的宽以待人、厚道处事的为人之道还一直被左邻右舍口口相传，老人家的勤俭治家、宽严教子的家风还深深地影响着您的传人。

     今天是奶奶诞辰103周年的纪念日，倍加怀念奶奶。奶奶辞世时，我正在南疆反恐一线，正在塔克拉玛干大漠深处追剿暴恐，无法回家见上奶奶最后一面，等我能从部队抽身从遥远的边陲回到老家时，我只能跪对奶奶冰冷的墓碑！当时年幼的儿子拼命地在奶奶的墓旁刨土，说要把他祖奶奶放出来，儿子天真的举动让我泪奔！当年他祖奶奶可是疼爱他啦，儿子一岁多时曾在老家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奶奶年事已高，但特别喜欢他，总想抱抱她这个曾孙，可孩子的顽皮总让老人家力不从心，满院子疯跑，奶奶总是迈着颤巍巍的脚步在后边紧跟着，生怕孩子有半点闪失。

奶奶没有上过一天学，老人家却懂得很多做人的道理。给我印象最深的当属奶奶那宽以待人、厚道处事的美德。我家祖辈家境贫寒，靠给发财人家当长工维持生计，但就是在那么艰难岁月里，奶奶也总是乐于助人。解放后我家分得半间茅屋，奶奶和爷爷白手起家，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从一穷二白到风生水起。奶奶心地善良，她一生都在帮助别人。印象最深的是在解放初期，老人家在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的日子里，先是供养与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一位叔叔（这位叔叔的父亲英年早逝），最后还把这位叔叔送进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并张罗我的姨妈与这位叔叔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又与妈妈一起抚养我的舅舅直到高中毕业。我们家姊妹多，劳力少，又是外来户，奶奶总是能善待邻里，怀柔各方，让我们这个外来户在天马山下左右逢源。

奶奶不识一个字，老人家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深知知识能改变命运。奶奶年轻时一个人带着父亲在家种田，再苦再累也要坚持让爷爷从师学医，爷爷跟随通江的巨老先生潜心钻研骨外科，最终修成了远近闻名的骨科专家而造福乡邻数十年；后来又含辛茹苦让父亲上学读书，父亲在解放初期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巴中师范，也成就了父亲满腹的诗书才华；中年时即便是在靠挣工分吃饭，靠劳动力分粮的日子里，老人家也极力主张让让她的六个孙儿上学读书，而自己却常常披星戴月、省吃俭用，吃进人间苦！和母亲起早贪黑耕种田园，老人家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燃烧了自己，照亮了这个家，也照亮了孙儿，孙女们成长的路！当我今天坐在这繁华都市的一隅品茗读书，笑看花开静待花落的时候，我真的要感恩爷爷奶奶和我的父母亲当年坚持送我们上学读书！让我们走出了大山，走出了自己的精彩人生！

奶奶出身农家，也没有怎么享受过生活，勤俭朴素的传统女人的作风在老人家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舍不得自己花钱，舍不得自己吃用，一年到头难得买上一件新衣，一套粗布衣裤可以反反复复得穿上好几年，甚至于补了又补的。即使家里条件宽裕后，奶奶仍然这样。奶奶身躯瘦小，微驼，脑后终年梳着髻，头上围着一条青丝帕，腰间总是系一条围裙，奶奶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妇女，有着中国传统农家妇女的勤劳和善良，任劳任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奶奶是一个爱干净讲卫生的人，任何时候都穿得干干净净，房子也收拾的整整齐齐，并有一双裹过的且不成功的小脚。奶奶对外人是和睦友善的，对子孙外表要求是严厉甚至是苛刻的，我们六姊妹无一例外的都无数次吃过奶奶的棍子，这或许就是奶奶的交给我们的人生哲理，让我们在肌肉的一次次颤抖中明白了规矩和方圆。奶奶对邻居是宽厚的，对子孙在心中却是无限慈爱的。我还清楚地记得，在我七八岁那年的一个冬天，爷爷带着我们几姊妹清理屋后池塘中的淤泥，爷爷负责用锄头把淤泥挖松，我们几姊妹负责把淤泥清理上岸，爷爷在挥锄头时没有注意到我在他身后抱泥巴，锄头碰在了我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吓得大哭起来。这时候，正在煮饭的奶奶从厨房中冲了出来，一步跃进池塘，和爷爷把我抱上岸，老人家一边愤怒地责怪爷爷，一边紧急为我止血。爷爷是医生，给我紧急处理后， 我头上的血慢慢地止住了，但伤口还是很痛。这时候，奶奶又扯起她那灰蓝布褂子的衣角，一边轻轻地帮我擦拭着眼泪，一边安慰着我说：“小儿乖啊，别哭了，还疼吗？都怪奶奶不好”，说完，我看到奶奶背着我转过身去，慢慢地蹲下来，弯着腰，佝偻着背……奶奶就这样用她那弯弯的驼峰背着受伤的我赶往公社的卫生院。在卫生院处理完后，奶奶又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我背回了家。回来后，奶奶又亲自为我洗尽身上的泥泞。而奶奶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舍不得坐下休息一会，又去起火，烧水，为我们姊妹煮饭……

奶奶一生都没有走出过大山，但老人家却希望并坚定的支持她的孙儿们走出大山。因为老人家知道外面路更宽，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我高中毕业高考失利，奶奶没有责怪，而是忙着与父亲母亲商量怎么把我送出大

山。后来我在我家大哥的引领下把笔尖推进了枪膛，走上了从军的路，没想到这从军的路一走就走了三十年，从一位农村孩子走上了部队团职领导的岗位。记得我参军的第二年回家探亲离开家乡时，奶奶送我到村口，几多不舍几多牵挂全都写在奶奶的脸上，但奶奶却拉着我的手说，你不去当兵可以天天陪我，但却吃不成商品粮，快走吧，一定要有出息。在那个年代能吃商品粮就意味着是公家的人，奶奶可不糊涂，她是希望她的孙辈能跳出农门，走出大山为家国干大事。后来我上了军校当了军官，奶奶每次见到我都满脸是笑。记得当年我的结婚盛典，奶奶特意叮嘱我在婚礼上穿上军装，说穿军装威武。今天，奶奶希望孙辈们走出大山的愿望早已实现，您的六个孙儿都有各自的精彩，都有各自的幸福家园！您和爷爷为我们创建的天马山老屋已经在您儿孙的手中华丽转身，成为巴山深处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去年我在老家维修老屋时，特意把奶奶起居了超过半个世纪的木床保留了下来，留作永恒的纪念。

往事如风，人生如梦，不知不觉中，奶奶离开我已经十八个年头了。奶奶也早已化为尘埃融入了家乡的泥土，融入大巴山的怀抱。如今我也已年过半百，您疼爱有加的玉龙曾孙已经在大学深造。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对奶奶的追忆和怀念却是与日俱增，前些日子拜读史铁生先生的《奶奶的星星》，史先生的奶奶仿佛也就是我的奶奶，奶奶也化作了一颗星晨。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途上添些亮光，也许是一颗巨星，也许是一把火炬，也许只是一支含泪的烛光。只是我的奶奶她不是那一只含泪的烛光，而是照亮我们后辈前行火炬！

    奶奶，您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活在我们后辈的心里！

 

                 丁酉四月于成都滨河书屋

那时候爷爷奶奶都还健在，那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年轻，那时候的我还不喑世事。

那时候爷爷已经远去……那时候奶奶还健在，那时候的我已经是共和国的军官，那时候的我已经是太太的夫君。

那时候奶奶多想抱抱她的曾孙，可那时候的奶奶已经力不从心

小小少年

那时候奶奶依旧精神矍铄，可就在这年的冬天，老人家却随片片落叶化为尘埃……

那时候我们都已成家立业，那时候爷爷奶奶已经不在画中……

那时候的我很忙很忙……忙得十年都没有回家陪老人过一次大年，可今天闲啦……爷爷奶奶已在墙上的画里

那时候爷爷奶奶种下梧桐一片，而今引得凤凰栖满梧桐枝。

那时候奶奶疼爱有加的小曾孙，今天已是大三的一位翩翩少年

那时候的百年老屋乡愁依然在，只是已华丽转身成为巴山深处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时候没有时间陪奶奶赏花喝茶，惜哉！而今可以陪伴父母徜徉于茶庄花海之间，快哉！

那时候爷爷奶奶只有父亲一个孩子，而今父母亲有六个幺儿，您的好几个曾孙也已经是孩子的娘亲。

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是丁酉年春节，这是您的传人。

这是巴山深处的风景，这是美轮美奂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