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食物的面容之平利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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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的新年前后，有一种菜总是很受欢迎。它是白菜给人類作出的最后的奉献。它是菜薹。用猪油爆干辣椒姜丝后清炒，柔软厚实，清爽养胃。

　　新年做完豆腐，总会留下一些豆渣。将它捏成团，于通风阴凉处晾至生霉，取名"霉豆渣"。微臭，有特殊味道。切片，与新鲜的菜薹煮汤，极鲜与极霉相辅相成，是陕南平利人的创意，是一道很极端的特殊菜品。

　　正月里，几场暖阳过后，地里的油麦菜、菠菜一片葱茏，正是食用的时候。

到了三月，鱼腥草上市了。它的根叫折耳根，它的苗叫鱼腥草。前者可凉拌、炖绿豆排骨汤，后者亦可凉拌（油辣椒、红油腐乳），味道微涩、微酸，清火消炎。

三月，香椿树上也冒出浅浅的新芽，是为椿芽。焯水，可凉拌，可伴腊肉爆炒。亦可切碎用笨鸡蛋调和，做香椿饼 ，香味甚是浓烈而特殊！

　　山清水秀的平利并无大江大河，但纵横交错的河流小溪一样滋润着平利的大地万物。无污染的河流，养育着美味的小河鱼。

　　几寸长的小河鱼，无论你怎样做，都是那么鲜美。

　　这样的大萝卜，在冬季的农村到处都是，并不为人重视。通常，在八仙、正阳一带，几乎成了农家猪过冬贴膘的主食。然而在物价逐步看涨的平利小城，春节前后的白萝卜也要卖到三块钱一斤。

白萝卜切条晾干水分，入白醋、冰糖、尖椒腌渍，一日后，装盘上桌，清脆酸甜，味口丝毫不输山珍海味。

直接将它切了大块炖排骨、炖腊猪蹄，营养堪比人参。

　　韭菜、青椒、生姜、蒜瓣儿，它们看起来如此普通，平淡无奇。

　　把它们切成相近的样子，拌盐入坛腌渍，一周后出坛，爆牛肉丝、猪肉丝是下饭好菜。加麻油拌鸡胗为下酒好菜。和肉末做汤，是上好的面条浇头。

　　春天第一刀的韭菜一定不要错过。它汲取了长久的日月大地的精华，积蓄了足够浓度的香气，仿佛飞蛾扑火般等待那切断它与大地联系的锋利一刀。

这珍贵的一刀韭菜，只有来自山里的柴鸡蛋、香菇才与它匹配。切碎了它们，做饺馅，做春饼，做油炸角，吃下去的，是满嘴满心的满足，仿佛已吃到了整个春天。

四月天里，边角地里生出嫩嫩的剑杆菜。只要你肯俯下身子，一会就可采来一大把，那就是一盘大小的量。焯水，清水漂过清炒，有淡淡麦芹的香味，却更柔更软，有绒绒的口感。据说，安康的大酒店以每斤四十元的市价收购。

　　满山都有的小蒜啊，到底比家蒜野性，味道浓烈好几倍。若有自制麦酱，可入小蒜爆香，夹馍、下饭，食量大增。

至于五月份开始蹭蹭出林的山竹笋，我只能说，它已经伴随了我半生。在扳竹笋、剥竹笋、煮竹笋、做竹笋、吃竹笋中，那个扎羊角辫的丫头，成了记忆中渐行渐远的小影儿。

乡下的老妈妈，一个一个的收藏着她的笨鸡下的笨鸡蛋。虽然城里什么都不缺，她依然执念，她的这些鸡蛋是最好的，钱也买不到，一定要留给她最疼爱的孩子。

又或许，有一天，她最矜贵的客人来临，她也会亲手拿它做一碗筋道的蛋皮招待他。

　　夏天渐渐来临，胡豆熟了。红焖， 或者盐水清煮。此时应有知己一二，剥豆，吃茶，饮酒，说淡话。

　　那叫做"天蒜"的植物，生长在高寒山区的雪线之下。得之不易，以稀为贵。然而它是如此性硬，对于作为食材的它，从未有过不经腌制的吃法。不过经过腌制，它的野性大改，乖乖作为爆炒土豆丝、土豆片的配料，不料却也因此名声远扬。

初夏的蒜瓣儿，外衣尚未老去，此时是制作糖醋大蒜的最佳时机。

　　那些从来不被人看好的旱浜田，其实能生长出好吃的稻米。佐以八仙、正阳、八道的土豆，用铁锅柴火焖蒸的洋芋米饭，妙不可言。

　　夏天里，在广大农村的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随处可以见到大大小小的青南瓜。不要嗤之以鼻，切丝，佐青花椒、青辣椒清炒，青上加青，满满的清气！三阳人，也敢拿它切块炖排骨。

　　每当我看到这些丝瓜，不由想到童年。外婆的菜园子，竹篱笆上长长短短的丝瓜吊，那么美！

　　老的南瓜，浑身都是宝。你愿意怎么吃，就可以怎么吃。

还有这诱人的红心薯。抗癌、减肥、滋养。

　　桐叶粑粑，那么繁复的制作过程，终是以特别的美味作为报偿！

　　其貌不扬的芋头，焖鸡、做芋泥、蒸米饭、炖肉，糍糯而柔和，像一个圆融的老人。

至味在江湖。庙堂之上，当思一粥一饭之不易。江湖之远，当惜天地万物之恩赐。

食，性也。面对食材、食物，当存无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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