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头,我在外头

平儿

<h3> 小小的土堆,撑起了爷爷的整个世界,爷爷在里头,而我却在外头。</h3><div> ——题记</div> <h3>  爷爷离开我们整整九年了。这些年,他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可梦醒了,只有湿湿的枕巾。前些日子,我又梦见爷爷了,他站在一片黄色的花海中,朝我微笑,依然是那么精神矍铄。我拼命的想靠近他,可是他又走远了。</h3> <h3>  童年的我是在小城里那个弄堂里度过的,爷爷家就住在第四排平房最西头的那间。记忆中的爷爷爱抽自制的卷烟,有杆烟斗,我常常坐在他身边,托着脑袋,看他把一张张的烟纸卷起点着吸上几口。阳光撒在他的烟斗上,两只花猫乖乖地蹲在门口嗮太阳,那样的时光温暖惬意。</h3><div> </div><div> 爷爷是安庆人,虽然年轻时就来徽州闯荡谋生,可一生乡音未改,讲一口地道的安庆方言。那个时代的人没钱读上书,没什么文化的爷爷却知书达礼,硬是靠着一双勤劳的双手养活了一家六口,日子虽然清贫,可其乐融融。奶奶体弱多病,到后来双目失明常年卧床,是爷爷细心服侍并陪她走完了生命的尽头,没有让子女插过手。</div><div> </div><div> 爷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即使在外头再苦再累,回到家从不埋怨一声,而且手脚麻利,还做得一手好菜。那时厨房里砌着一口灶台,煮饭炒菜是要用柴火的。每当爷爷系上围裙拿起铲子,我就会一边帮倒忙似地往灶堂里扔些小柴火,一边像馋猫似的咽着口水。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总会用蓝边碗先盛碗我最爱的丝瓜蛋汤,让我搬个方凳当桌子,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喝汤。逢年过节时,爷爷更会烧上一大桌好菜,千张烧肉、山芋圆子……很多年过去了,那些正宗的安庆菜的味道,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div><div> </div><div> 我一天天长大,可爷爷的肺病却一天天严重。72岁那年,病魔再次缠绕了他,爷爷咳得厉害,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让家人准备后事,可我不相信爷爷会死,我一边偷偷地哭,一边暗暗地祈祷神灵保佑。过了些日子,坚强的爷爷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全家人喜极而泣。</div><div> </div><div> 时间继续向前奔跑,1996年夏天,警校毕业的我走上了工作岗位。那时候,爷爷常和他的老伙伴们散步到我工作的派出所附近,但他从不打扰我,只会远远地坐在石凳上小憩一会,聊聊家常,我知道话题中一定有我,爷爷为有个当警察的孙女而自豪。</div> <h3>  日子如同细沙,悄悄地从指缝滑落。在经历了恋爱结婚生女的漫长心路后,家庭的琐碎,工作的忙碌,看望爷爷的次数反而少了。最后一次见到爷爷,是2008年的春节,我们一大家子聚在小叔家给爷爷拜年,小女儿一口一个太公,叫的爷爷脸上乐开了花。虽然已是97岁高龄,可他依然腰杆笔直,精神抖擞,还往小女儿手心里塞了张一百元压岁钱。</h3><div> </div><div> 可是节后不久,爷爷在家里摔了一跤,可又坚持不上医院,爸爸兄弟三个便轮流在床头陪伴着他。一个月后,爷爷平静地走了。走的那天清晨,得知消息的我冲到小叔家,一推门,见姑姑扶着爷爷坐在床榻上,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房里照在他身上,他全身都是金色的光辉。他是带着浅浅笑意离去的,神情那么的安详。我不顾一切地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大哭,想再一次从死神手里把爷爷拉回来,可这一次,爷爷是真的走了,任凭我撕心裂肺的哭喊也回不来了……</div><div> </div> <h3>  清明,我跪在坟前,用手一遍遍抚摸石碑上的名字,记忆的潮水一点点泛滥开来,眼泪止不住的溢满眼眶。爷爷,我在外头,挺好的;你在那头,还好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