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海

汪洋一舟

又是一年清明祭祖追远时，思绪不由飘回粤东大海边的故乡。那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家，一切都带着腥咸海风的味道，虽然不如白酒川菜那么浓郁强烈，却令多少海边人为她浸润痴迷，久久不能忘怀！自从到县城小学读书开始，便离家乡一路越走越远，以至阔别故乡三十余载，似水流年的追忆有如羊城三月雨后飘落的满地黄叶，除了淡淡惆怅，满满地都是心底那份挥之不去、召之即来的悠远情怀。我那海边的故乡，天蓝蓝、水蓝蓝，蔚蓝空中白云飘，湛蓝海上船儿摇。那一抹抹蓝色，尽情演绎了海边小渔村朴实无华的风景线!
　　酒是故乡香，茶是故乡浓，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家乡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一河一溪....多少次怯动我的初心，单单那间祖上传下来的破旧老屋还有屋里曾养过的小猫小狗，就足已让我反复回味和追忆了，更何况家乡边上那片蔚蓝宽阔的南海海域，更是令我思承千载、遐思淼淼而陶然沉醉！以至后面每次东碣大海，便勾起离乡人心底那浓浓的故乡情、故乡思、故乡愁还有故乡爱！不管在家乡曾经发生过喜乐哀怨也好，是非曲直也罢，海边的故乡，始终是我生命魂牵梦绕的地方。
　　海边长大的岁月，总是让人难忘而深深怀念。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中在故乡中心小学读二年级的时候，位处家乡丘陵之上的学校可以看到近海口。一天中午一点多左右，有人突然高喊有海市蜃楼了，刹时全镇人们都沸腾喧哗了，争相奔走相告，如痴如醉地享受上苍赐给家乡的神奇景象：在近海口的海上如同黑白电影般幻映出一幢幢房屋，牵牛的牧童，挑担的农夫…...令人目瞪口呆，如梦如幻，如同进入到世外桃源里。那时交通不便，远在县城听到消息的亲戚急忙坐摩托车赶来，却由于大幕散去无缘目睹眩丽奇象而惋惜不已。记忆中，学校校长也脱去平日的斯文形象，爬上学校低矮的教室屋顶上欣赏海市蜃楼。我将家乡发生海市蜃楼之事投稿到《汕头青少年报》并被录用，得到了人生第一笔二十元的巨额收入，稿费可供我很长时间购买零食了。放学之后，大海更是我们的无穷乐园，家里赶海讨鱼的男同学们喜欢到海里畅泳，练就了浪里白条的不凡本事，小朋友喜欢到裸露的沙滩上抓捕小蟹玩。我喜欢约上三二小知己，坐在海堤上静观海上日落日出，船只川流不息，海鸟翻飞呢喃，小小心灵顷刻之间为之忘乎所以。当然，关于海边的插曲浪花远不止此，潮涨潮落，海上明月的画面想想也是十分美好。
　　每次在电视上听到农夫山泉有点甜，总让我想起家乡那口叫海角甘泉的古井。不管是雨季还是枯季，这口古井总能源源不断地流淌出甘甜如怡的泉水，家乡名字“神泉”就缘自这座年年岁岁孕育全镇人民的古井。在用上自来水之前，全镇人们都需到这口古井去排队挑水饮用。几十年的漂泊生涯或许让我的居留地成为第二故乡，但家乡这口孕育我童年的古井，在我心中牢牢铬下故乡还是最美的，她是我悠然自得的生命摇篮，生命在那里长大、记事和成熟。无论人生飘泊到何处何地，离开了故乡养育的水土，情感就不会生根发芽，初心就无从谈起。当然，故乡的追忆里并非一切都那么美好完美，它也有令人不快的一面，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不愉快的人和事早已被醉人的海风风干了，剩下的只是随岁月远去留下的那带着海味的怀念！总之，家乡如同根叔形容的母校，那是一个你自己在心中怨她恨她千遍万遍，却不允许别人说她一句不是的地方。

　　进入不惑之年，生命的年轮不断加圈，更加怀念起童年的家乡，港口南岸的白净沙滩，不时呢喃的海鸥，随风摇曳飘荡的船只，还有纯真无邪的少时玩伴，这一切一切都不时浮现在甜甜梦里。海边的故乡是生命里的一条船，无论是鸣笛起航还是扬帆出海，终归会归港拋锚。虽然，这些年为了生活的奔忙而放松了对故乡的牵念之情，然而却无法转移我对它的注目与关爱，哪怕我在世界各地见过其它风景绮丽的大海，还是觉得故乡的海最美最迷恋。这就像生命里的艳遇一样，情人再美也美不过爱人的长期滋润与厮守。
　　离乡千里，近乡情怯，只好默默吟诵席慕容的诗歌才能慰藉心中滚烫的乡愁，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在雾里挥手别离。然而，我从未挥手告别心中的故乡，身体离乡越远，灵魂离乡越近。啊，故乡，当我回来时，梦里的你伸出热情的臂膀拥抱我，给我一个春暖花开的景象还是让我面朝大海伫立眺望？或者还是像童年那样，用海风、海水、海浪的气息将我的灵魂酣畅淋漓地荡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