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是一名土生土长的钦州人,从降临人世至弱冠之年,一直生长在这片土地,饮钦江水、讲钦州话,喃着家乡的童谣慢慢长大。家乡就如余光中诗里小小的船票,你在那头,我在这头,纵然时空交错,也是须臾不曾忘却。家乡,那里有人生最初的印记、最亲的人、最深的记忆和最难忘记的过往……</h3><h3>19岁那年,我离开家乡北上求学,之后就一直在外谋生,每每想起家乡,都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萦绕于心,久久不能释怀。离开家乡后虽然每年都会回家省亲数次,但每次的来去匆匆,几乎都是在与亲人相聚话旧以及出入各种商业场所度过,从来没有慢慢地去感受这座南国小城。今年三月三和清明假期期间,我决定抛却闲杂事等,一个人静静来到钦州中山路、一马路、二马路等一带我记忆中最熟稔的地方,去寻找我记忆中的那些场景……</h3><h3>清明时节雨纷纷。穿行于中山路骑楼廊道间,只见刷着白石灰的墙体历经近百年风雨沧桑,早已满目斑驳。颓墙角、砖柱间,青苔在细雨微光中泛着幽幽的绿,更显苍凉凋敝。唯有临街建筑或繁或简、凹凸有致的装修线条,还能让人品味出几分当年的典雅和繁华。没有什么可以抵抗时间的利刃——甚至记忆。这些昔日商家云集、人潮如涌的街道,如今已日益老去。骑楼下一间间老铺面里,或聚着三五位聊天、下棋、打扑克的老人,或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或干脆大门紧闭,人去楼空。漫步其间,全部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寂寥。</h3><h3>或许,这是一个飞速发展城市最深沉的记忆;</h3><h3>或许,这是一个游子心中永远的家园;</h3><h3>或许,已经没有或许……</h3><h3><br /></h3><h3>【链接.老街档案】</h3><h3>元代至元十四年(1277年),钦州曾掀起一次"城市改造"热潮——主政者认为钦州乃"开雄藩而镇边缴"之地,然而"屋老且圮,地复卑湿,不足以壮观瞻",决意"筑旧址而宽崇之,图新制而宏大之"。到清代雍正年间,钦州城区面积逐步突破原本"环围五百九十四丈五"的城墙范围,沿钦江扩展。</h3><h3>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当时的钦县县长章萃伦鉴于城内"商业日盛、商家日强",着手对城区进行全面规划和整治,将钦江边狭窄的壕坝街、下南关街、华安街、惠安街加宽拓直,形成一条长500余米、宽8米的大道,命名为中山路。同时,把城南的南塘街向南延伸,命名大南路(今人民路),并在平行的中山路、大南路之间开通4条横街,分别命名为一、二、三、四马路,形成"两纵四横"梯子似的街区格局。</h3><h3>围绕着这架"商业梯子",又延伸出打铁巷、旧米巷、芋头巷、宜兴路、鱼寮街、盐埠街等以行业特色命名的商业小街巷,共同构成当时钦州城的商业中心。</h3><h3><br /></h3><h3><br /></h3> <h3>钦州,古称安州,建城于南北朝时期,以前属广东管辖,操白话,以坭兴陶、大蚝闻名中外。</h3> <h3>中山路的街头。骑单车的老人与斑驳的骑楼。雨的润、墙的灰、被岁月打湿的天空。</h3> <h3>一顶笠、一披胶衣、一挑担,雨中匆匆走过的时光。</h3> <h3>钦州电影院,多少人间悲欢都已上演,现在只有紧闭的大门和台阶上看相问卦的江湖术士。往往只需一个快门,人生已是另一种画面。</h3> <h3>老太太在楼上倚望的,可以是风景,也可以是人生,也可以是就那么的轻轻一瞥。</h3> <h3>一家卖风水占卜算卦书籍和用品的店铺。那些远古遗留的,可以是一种文化,但其实并不宜作为一种信仰。</h3> <h3>绞面,绞脸或开面,是流传于钦州地区的一种传统美容方式,仅用两根线就能将人的面部、颈部细小的汗毛绞掉,还能将眉毛修得更加美丽。接受绞面后,人的面部会变得光洁而富有弹性.。记忆中,以前每逢有新娘出嫁,接亲前一个晚上新娘必定请人绞面。然而,这种手艺正在快速消失……</h3> <h3>老板.女工.机床,这可能是中山路上最现代化的作坊了,生产一种渔船上机器配件。老板说,这些机器都是在柳州淘来的,还蛮好使,产品销路也不错。</h3> <h3>沿街随处可见一堆堆老人在聚集打牌。他们很安静,没有什么喧闹,但这个情景令我有一种淡淡的忧伤。</h3> <h3>虽说街道已经颓破,但也不时见到清洁工人在冒雨扫街,所以街道虽旧却也比较干净。</h3> <h3>时间有时太快,有时又太慢。一条咸鱼、一碗白粥,晃晃悠悠就是一整天。</h3> <h3>谷箩、扁担、粪箕、锄头……还有一些我都叫不出名字竹编制品,在这里我还找到了一种消失已久的物件:懒收拾……</h3> <h3>粗瓷大缸。以前在没有自来水的时候,这种大缸一般作为储水用。</h3> <h3>钦州地喝酒多喜欢猜码。小吃店里的几个老哥,就着"水鬼冲",不需要多少菜式,也可以猜上几码。</h3> <h3>三轮车在钦州叫“三马仔”,穷人的“的士”,现在在市区基本都被禁止通行了。但在中山路,也时不时见有“三马仔”“突突”地驶过。</h3> <h3>年轻人不属于老街,老街属于三三两两静坐无言的老人。他们历经岁月变迁,一切都是那么的淡定。</h3> <h3>等待顾客的理发摊。一张椅、一面镜,一把推子和剃刀,就是一摊生意、一个生活。</h3> <h3>中山路沿街一溜排开了许多飞发铺,生意还不错,但顾客基本上都是老年人。我小时候,都是爸爸帮理的发,发型叫陆军装。钦州人叫理发为飞发。</h3> <h3>打铁巷,一个行人匆匆路过修车摊。修单车的见我拍片,问我要了一包烟钱。我坐在他的工具箱上,和他聊聊天,然后轻轻拉开一条缝,悄悄放入一张纸币,临走前再拍了一张相。</h3> <h3>尽管是节假日,但这里似乎是被遗忘的角落,路人稀少,即使有路过的也是行色匆匆。</h3> <h3>穿过岁月的巷道是时间的出口……</h3> <h3>被汽车、门柱和大门包围的,是一个孤独吸烟的老人。他静静地坐着,除了吸烟,什么也不做……我不忍细视,怕是触动了脆弱的神经……</h3> <h3>我盯着做木工的人,猫在墙角盯着我。是的,于家乡我现在是路人。</h3> <h3>竹杖敲击石板,“啪啪”的声响回荡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小巷……</h3> <h3>没人来机粉,老板睡着了……</h3> <h3>水烟筒在家乡叫水碌竹,曾经流行于两广沿海一带,属于水烟的一种。捻一把烟丝,点火,嘴巴吸着烟筒,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我爸爸、我爷爷都曾经抽过水碌竹,然而爸爸的爸爸已经故去30年了。爷爷,我想您了……</h3> <h3>卖水碌竹的,短的12文,长的20文</h3> <h3>下车买份**晚报。据说报纸里藏着特码。你上期猜中了吗……</h3> <h3>1.5马路,曾经钦州最繁华的商业街,但现在一般只有钦州街以南的乡下人才光顾,猪脚粉最为有名。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挑担去街卖红薯,我总是哭着喊着滚地耍赖硬是扯着妈妈的衣尾一定要去钦州街。</h3> <h3>二马路转角,现在还是那么的热闹,只是更加残旧了。我约摸七、八岁时在这里两元钱就卖掉了一条小狗,然后花了五毛钱美美的吃了一碗牛腩粉。当我把一块五交到爸爸手里时,我爸没骂我,只是摇摇头……</h3> <h3>二马路的五层楼,以前是一个牙医诊所,里面曾有一个很慈祥的曾医师。由于自幼龋齿,爸妈经常带我来这里医牙。现在诊所不见了,曾医师不懂还是否健在……</h3> <h3>鱼寮西巷。行人、吸烟者和三轮车小贩</h3> <h3>时光缓慢流动,一如老街的节奏。只愿在匆匆旅程中,我们还记得人生的来处。</h3> <h3>曾经热热闹非凡的土产公司,现在还在营业,只是好像生意比以前淡了一些……</h3> <h3>土产大楼里的营业员和顾客</h3> <h3>只是曾经最高大上的百货大楼已经人去楼空,没了旧模样,只有身边车辆飞过……</h3> <h3>钦州,我们不说再见。再见,只会是在下一个光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