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另一世界的你

城关街道董畦小学

<p class="ql-block">  我又一次来到了这片麦田,麦苗已经没过裤角。每走一步,窸窸窣窣的声响更显出这儿的安静。我们细细拔去你坟头上的野草,大风吹起的尘土和发丝迷了眼睛,泪,终究还是没忍住⋯⋯</p><p class="ql-block"> 其实,论起来我们没有半点血缘。你是我的大姑父,感情上我其实和二姑父更亲,常来常往常走动,遇到琐事也总是推给他处理。对于你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小时候,去你家过暑假。我那么疯、那么野、仗着大姑的庇护,无法无天。不管你叫姑父,管你叫"小眼儿眯",以捉弄你为乐。也有闹的实在不像样的时候,你恼急了,高高扬起了巴掌,可还是轻轻放下了。长大后零零散散见了几次面,交谈甚少。以至于我常常忽略了你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2015年11月16日,我正在上课。爸爸突然打来电话说你病了。我很诧异,爸爸在中山,怎么会知道你病了。爸催我快点到医院去。因为他在医院任内科主任的同学打电话告诉他。你的病情不容乐观。我开始在网上搜索胆囊癌的症状:胆囊癌早期无特异性,一旦出现黄疸、包块、腹部持续性疼痛,已到晚期。下了课,我直奔医院,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你时,还是惊呆了,你的脸那么黄,甚至连眼珠手心儿都是黄的。我试探着问你,包块、疼痛一样不落。我的心瞬间跌入谷底……</p><p class="ql-block"> 下午B超检查,我陪你坐在长椅上等待,你还乐呵呵对我说:"我昨天刚从山东回来,前几天脸色还好好的,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就黄了。同事们都劝我来医院看病。我估计我这是胆囊炎。没啥大事。我这肚子二个月前秸杆禁烧时就开始疼了,吃了药就不疼了。要不是你大姑催得紧,我才懒得来。能有啥大病?"我突然很忿恨:"两个月前就病了,拖到现在才来?"许是我眼里的怒意惊到了你,也或许是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眼中掠过一丝惶恐。不再说话。</p><p class="ql-block"> 你还在B超室外的长廊上等片子,其实结果已经传到了住院部,我借故离开先到医生办公室。他指着电脑上那块可恶的肿瘤告诉我:"晚了,己经太晚了。早来三个月或许有救。现在已经侵入了肝、胃,胆囊癌是所有癌症中发展最快的。情况好的话能坚持到春节。如果手术化疗只会加剧死亡,当然最终结果还需要明天安排微创手术切片后确诊。先住院吧"。晚上我离开医院时,你顺道要去医院门囗吃晚饭,你仍大步流星朝前走,呼呼生风。我还心存侥幸,一个人精神这么好?可能不是绝症呢!</p><p class="ql-block"> 奇迹并没有出现,哪怕大姑在初冬时节跪在医院三楼的大厅祈祷了一个晚上。结果还是无情的摊在了我们面前一一确诊!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汹涌而至,猝不及防。你急速的消瘦下去,起初还能吃下小半个馒头。到最后一盒牛奶喝一天还要余下大半。我记得在一篇文章中曾用"万蚁噬骨"来形容晚期的痛苦。每天看你蹙着眉,辗转反侧,却从未听过一句你呻吟,半句抱怨。人总是感性主导情绪的动物,明知于事无补,全家仍决定到省城做最后的努力。重复的检查、会诊之后。不过是辗转一番后回到临颍。虽说所有人都对你隐瞒了病情,但现在细细思量,你一定是觉察了的,因为你从未主动询问过自己的病情,你唯一的孩子从广东请假回来陪护你,你也默许了。只是小心翼翼的和我们一起守护着那层窗户纸。彼此心照不宣,绝口不提。</p><p class="ql-block"> 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垮了本不坚强的大姑,每天在外面哭完后还要强颜欢笑直面你。她彻夜无眠,咳嗽不止。身体很快出现了异样,检查结果上"肺部疑似Ca"张牙舞爪的甩在我的面前。我止不住浑身发抖。手脚冰凉,苍天你瞎了吗?一定让这个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p><p class="ql-block"> 命运还算仁慈,大姑的病不过虚惊一场。但需要输大量抗生素,办理了住院。而我也因为腿部上的小手术住院了。我们三个住在了同一病房。我戏谑你:"古而三苏,今有三赵,我们算是同一战壕里的革命战友了。"你又眯起小眼,温和的看着我,像儿时那样⋯⋯为了延缓生命,从你体内导流岀的胆汁加热后还要再喝下去。胆汁啊!得有多苦。脸扭曲到变形却一言不发,我宁可听你哼一声,发发脾气。只要能减轻一些痛苦。可你就那么忍着、忍着。</p><p class="ql-block">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上一阵,还盘算着春节接你回去过个除夕。你却急速衰弱下去。睁眼都费劲,恹恹躺在病床上,疼痛到注射止疼药已起不到作用,那天晚上我离开时你突然叫上我:"开车慢点儿,那么忙别总跑"。像父亲般叮咛。</p><p class="ql-block"> 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个晚上,我一定不会走。哪怕默默看着你,看着就好。次日,凌晨五点的电话惊醒了我。我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病房里乱作一窝粥,强心针最多够你回家的路程,你兄弟拼命的呼唤你:"哥!哥!你撑住啊!你不想见世博吗?"你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费力的抬起眼睑,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挤岀了一个微弱的字:想!两颗泪顺着眼角流下⋯⋯</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你想,想弟弟、想大姑;可命运就是这么无情,因为单位急事赶回去的弟弟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可你别怪他,他己经买好了返程的高铁票,请好了长假的。你应该等着他啊!</p><p class="ql-block"> 12月23号,你走完了52岁的人生,距离入院,一个月零七天。</p><p class="ql-block"> 你躺在灵床上,相干的不相干的挤满了灵堂。我偷偷跪在床前摸你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温度,泪擦干又流,流了又擦干,渐渐干涸,渐渐哭不出来。大姑傻了一般,目光空洞,直直盯着你,说只有她才能懂的话,大概,你也能懂吧!</p><p class="ql-block"> 弟弟回来了!进院子看到这番景象,直挺挺就摔在了地上,双膝流血。哀号不止,可你,能听到吗?</p><p class="ql-block"> 火化、入殓、葬礼,一座孤坟成了你的长眠之地,麦苗黄了又绿,绿了又黄,转眼间,今天就是第二个清明了,你在另一个世界好吗?放心的下吗?大姑总是郁郁寡欢,睡梦中突然惊醒,放声大哭。你若泉下有知,就托个梦给她,告诉她你很好。</p><p class="ql-block">我会记住你留给我的话,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p><p class="ql-block"> 2017年4月2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