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957朵玫瑰

南海北阳

2004年的清明节，在往日肃静的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里，一位中年女子虔诚地将手中的玫瑰逐一安放在957位烈士的墓碑前，一个也没有遗漏。玫瑰和烈士陵园形成了一道壮严的场景，让每一个前来的人都为之眼前一震。 　　这位安放玫瑰的女性就是曾经的老山女兵——谢楠。 1984年，年仅18岁的卫生员谢楠在老山前线的枪林弹雨中浴血奋战了数月。然而不久之后，却因严重违纪而被提前退役。 20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忘记牺牲的战友，于2004年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看看他们，并献上了玫瑰。 　　1967年，谢楠出生在贵州六盘水农村的一个军人家庭。在父亲的影响下，她从小对于军营充满向往，每当看到父亲穿着军装的样子，谢楠都是无比羡慕与崇拜，心中十分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穿上一身军装，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女兵。 　　1979年，我军取得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胜利。然而，越南不甘心失败，不断侵扰我国边境，甚至占领了战略重地的老山，对我国边防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1983年，18岁那年，谢楠高中毕业，放弃考大学的机会，选择了从军，带着对于军人生涯的向往，如愿成为昆明军区一名光荣的卫生员。 1984年，按照中央部署，昆明军区决定收复老山等地，保卫国家领土，谢楠主动要求奔赴南疆，参加前线作战。 　　1984年4月28日凌晨，老山战役打响，昆明军区14军118团接到任务，前往中越边境收复老山。谢楠是118团的卫生员，她也随军前往前线，负责救治伤员。 军人并不只有荣誉伴随，更多的是流血和牺牲。刹时间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炮弹炸开的声音、战士们受伤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作为一名卫生员，也是一名新兵，18岁的谢楠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了，尽管平时在训练中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却还是在现场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惧与震惊。 　　仅仅到上午10点左右，就有200余名战士的遗体被白布包裹着，用卡车从前线拉下了老山，还有数不清的伤痕累累的重伤战士被送到了战地医院。有的战士胳膊被炸断了，有的战士肠子被炸出来了，有的眼睛被子弹射穿，还有的战士奄奄一息。战地医院里充斥了血腥的味道，就连旁边的一整条河都因为清洗衣物而被染红了。 头脑有些发晕的谢楠用尽全力控制住了原本还在颤抖的双手，她明白自己每浪费一分钟就会让战士们多疼痛一分钟，多一分死亡的危险，她不断深呼吸，争分夺秒抢救伤员。 　　许多伤员的伤口处血肉模糊，又要时刻注意提防敌人的炮火，不免使谢楠感到不安，虽然经过专门的救治训练，但瞬息万变的战场还是让她无比紧张。 在救治伤员过程中，由于战场卫生条件有限，缺乏急救药品，为了保住生命，一些伤员不得不被截肢。看到伤员那痛苦的表情，想到他们今后的余生，谢楠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要知道那些伤员中，不乏有和谢楠同龄之人，有的甚至还比她小，在花一般的年纪，就要忍受战争带来的无尽伤痛与生死考验。　　看到有的伤员即便经过竭尽全力救治，还会因为伤势过重而离世，谢楠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在那段时间里，她每天就如同生活在刀尖上。越军把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兵列为了俘获的重要目标。越军开出优厚奖励，抓到一名女兵等同于一名团级军官。越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捉到女兵更容易扰乱军心。越军高额的悬赏使得在前线的女兵们背负着巨大的生命威胁。 “我当时就想好了，如果我被敌人抓住了，我宁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绝不成为俘虏。”所以她随身都会带一把枪。 这些都是谢楠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记忆。 　　前线的战斗生活使得谢楠深刻认识到战争的残酷，许多昨天还与你谈笑风生的战友第二天就牺牲了。随着战役的继续，烈士遗体越来越多，连棺椁都不够用了。 起初谢楠在面临一批接一批的伤员时，救治工作还略显笨拙，在不断的锻炼下，谢楠慢慢成长得可以独当一面，游刃有余地同时进行多重救治工作。 目睹战争的残酷，谢楠开始变得越来越坚强。她时常冒着生命危险到战斗一线去巡诊。只要听说有伤员她都是第一个冲到最前面。 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她英勇穿梭，救护伤员。她的优异表现得到了战友和上级的认可，不仅准备为她记功，还决定在刀光剑影中发展她火线入党。 　　谢楠对待这些伤员非常的好，因为性格活泼开朗，很多战士和谢楠都成为了好战友，其中就有一个名叫赵勇的17岁小战士。 赵勇是汽车驾驶员，那天因手臂受伤被送到了医疗站。谢楠为他消完毒，包扎好伤口，不经意问了一句：“弟弟，今年多大，哪里人呀？” 赵勇结结巴巴地说道：“俺叫赵勇，今年17了，贵州人。” 谢楠一听，忙说：“我也是贵州人。” 战场遇老乡挌外的亲，自那以后，两人就以姐弟相称，成了非常好的战友。 　　一次，赵勇腼腆地对谢楠说道：“姐，你能借我15块钱吗？” 谢楠说道：“你要钱干啥用？” 赵勇忙解释：“姐，我爹要过生日了，自己想为父亲买一件礼物。由于父亲双目失明，想送给他一台收音机。通过收音机，身处偏僻山村的父亲就可以了解到外面的事物，可以听到我们战争胜利的消息。可是自己手头的钱还不够买收音机的，差了15块钱。” 见到赵勇这么孝顺父亲，为人爽朗的谢楠手里正好有15块钱，但是因为自己还要买一些生活必备品，所以就留下5元，给了赵勇10块钱。 　　赵勇看着谢楠大方地拿出了钱，万分感激，但又因为她留下了5元钱，看出谢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道：“姐放心，我还有办法筹到钱。”说着向她眨了眨眼睛。谢楠放下心来。 令谢楠没有想到的是，这竟是赵勇最后一次和她说话。半个月后，车队再一次来到了医院，可是却没见到赵勇的身影。谢楠经过打听之后得知，原来赵勇驾驶的车辆在路上意外碰到了敌人的地雷，牺牲了。 　　谢楠对赵勇的牺牲感到十分悲痛，更是对那留下的5元钱感到无比自责。因为赵勇就是差了这5元，所以一直都没能够买来收音机寄给父亲。 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让谢楠情绪崩溃，她无数次在午夜梦醒时，仿佛看到了赵勇接过10块钱时的灿烂笑容。谢楠对自己的自责和懊悔从未停止，她无法忘记为什么自己没有把最后的5块钱借给赵勇，让他无法为父亲买回收音机，带着遗憾离世。 　　1984年底，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扩建，用来安葬在老山战役中牺牲的烈士。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朝夕相处的战友因战争而倒下，她久久不能释怀。当谢楠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看到一排排这957座墓碑时，那么多战友长眠地下，伤心欲绝，几近失控。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情绪，一时忘记了部队的严格禁令，情不自禁地端起随身的枪朝天开了几枪，以示悼念这些战友。 　　清脆的枪声打破了烈士陵园的宁静肃穆。在烈士陵园开枪是军中大忌，谢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不允许随意鸣枪的规定。军纪不是儿戏，本来上级要处分谢楠，但考虑到谢楠的立功命令还未宣布，因此就功过相抵。谢楠已经申报的三等战功和火线入党的资格被取消，并被遗返后方，提前复员。 　　尽管她不愿意离开部队，心中充满不甘，但她不得不脱下了心爱的军装。她退伍了，但对军队的热爱并未因此而减少。 回到家乡后，父母劝谢楠说：“闺女，我们知道你心里内疚，但事已至此，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说不定还能为那些烈士们做些什么。” 谢楠觉得父母说得有道理，她努力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毕业后，谢楠在北京中关村的一家外贸公司找到了工作，开始了她的商业之路，没过多久还升到了高管职位，也因此积累了财富。 原本以为离开部队她就能忘记过去的伤痛，开启新的生活，可事实证明她始终无法忘记、无法释怀。赵勇当年向她借钱的情景，始终如影随形，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底。 　　从1984年开始，到2003年1月，长达19年的时间，无数个夜里，谢楠做了无数次同样的梦，总是梦回战场，回到那个腥风血雨的岁月。梦中的人站在她面前不断重复着：“楠姐，我太冷了……”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只因那个人的脑袋满是鲜血，全身湿透。醒来后，她才意识到，那个人正是她昔日的战友兼老乡赵勇。那个因她未能多借出五元钱，带着遗憾而英勇牺牲的年轻战士。 “赵勇，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不等她问清楚，谢楠就从梦中惊醒。 　　1998年，公司派谢楠前往越南洽谈业务，这一趟行程让谢楠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谢楠的内心再也无法宁静下来，她会常常想起当年的老山战场，想起牺牲的战友。 回到北京的谢楠心事重重，战场上的回忆时时出现在了眼前。虽然那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提到自己当兵的经历，但这段往事却仍然埋在她的心底。 随着梦到赵勇的次数越来越多，谢楠明白了自己是永远也走不出那段时光了，那段经历不仅是痛苦的、惨烈的，也是刻骨铭心的，无法忘怀的。 　　2003年1月25日，阔别近二十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回到麻栗坡烈士陵园。谢楠内心五味杂陈，这里承载了她无数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离开后，她曾发誓此生再也不踏入这片土地。但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她知道自己从未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硝烟岁月。她觉得必须勇敢直面过去，去云南走一趟看看赵勇，否则心中不安。 　　到达麻栗坡烈士陵园时天色已晚，但谢楠不想等到第二天，连一分钟都不想多等，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一行泪水从谢楠的脸庞悄然滑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她借着夜色、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亮，找到了赵勇。“赵勇，我来晚了。”谢楠在赵勇的墓碑前心情沉重地献上了一个花圈，点上香烟、洒下烈酒，最后将那迟到的5块钱烧给了赵勇。 　　那天晚上她写下了这样的日记：　　我第一次到烈士墓地的时间是25日晚上6点43分，天已经麻黑，我送了3个花圈，第一个很大的花圈，是送给麻栗坡墓地全体烈士的，挽联上写着：南疆英烈永垂不朽！　　另外两个是小花圈，一个是送给我的手足战友赵勇的，挽联上写着：弟弟，你在天堂还好吗？ 第三个是送给一个叫吉兴林的副连长的。他是为掩护战友牺牲的，10天后，他女儿吉云云出世，更不幸的是他女儿16年后，发现得了脑瘤。在孩子生命垂危之际，一直未改嫁的嫂子带她第一次来到她父亲的墓地前。面对副连长贫寒的家境和眼前的困境，几天的时间，战友们和社会各界自发捐款13万多元，挽救这位烈士遗孤。在挽联上写着：你女儿吉云云是我们的孩子，上帝会保佑她，战友们会爱戴她，你安息吧！ 　　在烈士陵园里，谢楠遇到了一位年过七十的白发老人。1984年，老人21岁的儿子赵占英也在老山战役中牺牲，可当时老人买不起车票，过了20年才来看儿子。 这件事让谢楠的心灵深处受到了很大的震撼。烈士陵园管理员告诉她，还有300多位烈士的家属因为无法支付昂贵的路费，而没有办法前来祭拜。 谢楠眼含热泪，内心百感交集。从这天之后谢楠就有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她决心要帮助烈士们的家属，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记住这些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那次从云南回来之后，谢楠突然发现，让她感到最亲切的地方竟然不是自己的出生地贵州，也不是工作最顺畅的北京，而是云南这块土地。 在云南，她有一种找到根的感觉。她给丈夫讲了自己的想法。丈夫是个宽厚豁达的人，两个人感情很好，为了让感情真挚的妻子找到心灵的宁静，他们辞去了可心的工作，举家从北京迁到了昆明。　　住在昆明，离麻栗坡近了，也离战友近了。谢楠想念烈士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去陵园看看他们。 　　2004年清明节到来的时候，谢楠决定再次去看望战友。她一直在想着给烈士们带些什么？最后她决定送红玫瑰。 谢楠知道，玫瑰是代表爱情的，但它更代表真情。那些牺牲的战友在倒下的时候是那么年轻，很多人甚至没有品尝到爱情的滋味，谢楠相信天底下有许许多多的姑娘热爱他们。她一定要把人间最美好的爱献给烈士，以告慰英灵。　　谢楠把这件事看得非常神圣。她决定用这些年发表的诗歌、散文的稿费来定购红玫瑰。她发表的那些文学作品几乎都是回忆战友和军旅生活的，她觉得这些钱不同于生意场的利润，只有这样的钱才能表达一个女兵对烈士真挚的深深敬意。 　　在谢楠去买红玫瑰的时候，有人知道她是为了献给烈士的，就劝她买白菊花、黄菊花，只有谢楠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她坚持买了红玫瑰。　　“他们牺牲时还是那样的年轻，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浪漫的时候，只有玫瑰才能祭奠他们的青春年华。” 那一天，谢楠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就是本篇开头说的，她将鲜艳的957朵红玫瑰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了每一个烈士的坟头，那片肃穆庄严的烈士陵园瞬间充满生机，显得异常的壮丽。谢楠感到，这惊心动魄的美丽，独属于烈士的生命，独属于这方血染的红土地。 　　此后每年的清明节，谢楠都会精心准备957朵玫瑰，亲手将它们逐一献在每个烈士的墓前，让鲜红的玫瑰铺满整个麻栗坡烈士陵园。 谢楠对战友们的情感，就如同这玫瑰般质朴、纯真。然而，她还认为仅仅插上玫瑰纪念战友还远远不够，她认为自己还应该为牺牲的战友做更多的事情。 就在2004年清明之际，谢楠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在云南麻栗坡开一家“老兵茶室”，为前来祭奠的烈士家属和老兵提供免费的食宿服务和温暖如家的场所。 　　从2004年创办“老兵之家”开始，她踏上了寻找烈士家属的道路，已经陆陆续续有50多位烈士家属前来陵园探望。很多烈士家属在谢楠的帮助下第一次来到麻栗坡，他们终于见到了亲人的墓碑，圆了多年来未了的心愿。到后来，很多家属开始主动联系谢楠，寻找英烈家人的陵墓。 谢楠用心招待着这些前往陵园看望烈士的家属。她得知很多烈士家属生活依然很困难，心里很难过，她认为这些家属不应该被社会遗忘。于是她努力奔走，递交各种材料，将这些情况汇报给了政府部门，希望以此来改善他们的生活。在她的努力下，一些烈士的家属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谢楠还成立了安忠魂基金会，当上了三益文化国防基金会的理事，每到清明前后都积极组织祭奠活动。 她不仅为烈士家属向政府申请抚恤金，还四处寻找烈士资料，为这些烈士发声，用散文和诗歌的方式发表感人故事，将他们的精神传承下去，让他们永远活在世间，也活在她的心里。 　　谢楠的行为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云南当地政府将她评选为“感动新闻人物。”在采访中，她拒绝用“谢楠”登上电视，而是用“老山女兵”称呼自己。她总是说：“我不是英雄，躺在这里的才是……” 在她的努力下，曾经的战友找到了谢楠，也想要为这些英烈做一些事情。于是，他们共同组织参加了基金会，去帮助更多的英烈家属。 谢楠真诚地表示，无论这件事情有多难，只要自己还活着，她就会一直做下去。她想帮助更多的英烈家属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看望家人。她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告慰这些英烈。 　　基于一种共同的情结，谢楠曾多次表示，能为这些英烈、这些英烈家属尽一份心，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她要让这些牺牲的英烈知道，世人没有忘记他们，没有忘记今天的幸福生活是他们打下来的。 她以自己的行动彰显了人性的光辉和力量。虽然战争已经远离，但她心中的坚持依然未曾消散。她将以“老山女兵”的身份继续为英烈家属服务，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自己，也像那一朵朵玫瑰，热烈而明媚，绽放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的那片阳光下…… 　　新时代的繁荣与兴盛是基于无数人的汗水与热血之上的。正是因为有了烈士们直面鲜血、不怕牺牲的英勇奋战的精神，才有了如今安稳又宁静的生活。 每一位烈士都不应该被忘记，每一位烈士家属都应该受到应有的优待。只有这样才能对的起那一位位牺牲在前线的烈士，让艳丽的红铺满整个烈士陵园，让炽热的心充盈每个你我他。 无论是因为保家卫国而壮烈牺牲的军人，还是重情重义的谢楠，他们都值得世人钦佩和尊敬。 向历史致敬！向烈士致敬！向他们致敬！ 背景歌曲：《老山不老》作词：梁蜀生作曲：曲艺艺术总监：牛宝林演唱：陈晨 这首歌曲是为了纪念收复老山作战40周年而创作的，并在“八一”建军节期间上线各大音乐网站平台。 老山兰说风景这边独好。炽热的阳光照的茶花更娇。曾经血染的风采穿越了烟消。你却依然雄峙在祖国怀抱。麻栗坡上战士还在奔跑。似火的晚霞映着界碑闪耀。父亲用力的拥抱，妈妈的微笑。红色的青春守住老山不老。你可听到朗朗读书声伴着黎明响彻。你可看到蓝天下的旗帜风华正茂。 麻栗坡上战士还在奔跑。似火的晚霞映着界碑闪耀。父亲用力的拥抱，妈妈的微笑。红色的青春守住老山不老。你可记得负重的生命换来岁月静好。你可知道这片红土下的千万你我。你可记得负重的生命换来岁月静好。你可知道这片红土下的千万你我。这片红土下的千万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