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父亲离开我们己经十有六个年头了,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常在脑海中浮现。</h1><h1> 父亲姐弟八人,父亲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丁亥年。时值动乱年代,家里穷得叮当响。爷爷常年在外,祖母在家操持家务,几个姑姑给富人家抱孩子、做针线活。祖母生了三个姑姑后才生了父亲,尽管爷爷祖母很疼爱,但贫穷的家境哪能让穷人的孩子有快乐的童年呢?七八岁时,父亲就上山砍柴,到磨坊帮磨客磨面,讨挣点粗面,以糊家口。曾听父亲和二叔说,父亲十五六岁大时,他俩给大祖父家背石头修房子,一次,父亲背比他还要重的石头,一不小心,被石头压得翻不过身来,急得二叔直哭,兄弟俩硬是凭勇气毅力从离村十多里远的矿上把石头背到工地上。解放后,家中生活稍有好转,父亲和二叔跟上几个堂祖父做木活,维持家中生计。</h1><p class="ql-block"><br></p> <h1> 1958年,娶来了我的母亲,一个贤淑厚道的山村女子,和祖母共同操持家务。当时正是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的困难时代。家中生活非常困难,常常是有了上顿没有下顿。还得去炼什么钢铁,进什么食堂。迫于生计,父亲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带着几个生玉米棒爬上西去的火车逃难。祖母操儿,母亲思夫暗自流泪。父亲曾在玉门油田、河西堡干过,又流落天祝金强河,凭着自己的木工手艺和强壮的身体在这个地方的榨油厂当了一名工人,母亲也就随父亲到那儿做工。生活有了一点改善,但他们仍然节衣缩食,省钱寄到家里。让双亲伤心的是第一个儿子在他们上班时,由于被子盖得太实,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天祝金强河那是个丘陵草原区,气候多变,高大的马牙雪山横亘在背后,时而阳光明媚,时而狂风暴雨,冬季冰雪茫茫。父母亲就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了三年,极好的人缘和手艺留在了那里。时隔二十多年,我大学毕业在草原实习时,正好在这个地方,和榨油厂上了年纪的老工人侃话时,说起我是那里人时,他们还记得我的父母亲。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家乡生活稍好了些,爷爷以病重为由召回父母亲。父亲和二叔给人家做木活,母亲在生产队挣工分。二叔、三叔相继成家后,婆媳、妯娌之间难免有矛盾,爷爷不得不将作为长子长媳的父母亲另出家门,租了村里人的一个小窝铺栖身。好在父亲有手艺,生活也还过得去。后来在院子里修了北房,西房。我家住西房。三叔住北阁房,二叔在外修了一院房。</h1><h1> 1963年,母亲生了我的大姐,给这个贫穷的家庭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祖父母视若掌上明珠。此后,相继有了我和弟、妹,父亲肩上担子更重了,他每天起早贪黑做木活,母亲陪着拉大锯。父亲做木活到过兰州、天水和本县许多地方,由于他精湛的手艺,豪爽大方的为人,深受人们欢迎。在天水 一带做木活就是十多年。</h1><h1> 父亲和母亲结婚三十多年,虽不免磕磕碰碰,但感情笃深,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为他们的子女辛勤劳作,曾记得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贫穷的家乡养活不了一方人,父亲做木活挣钱换工分,那时一个工分才值一元钱。母亲和其它妇女一样,到陕西用化肥换粮食,以补家用,拥挤的火车上,让人喘不过气来,近百斤的粮食硬是母亲用毅力背回来的。一次,铁路塌方,我们失去了母亲的消息,这让刚强的父亲暗自流泪,急得出出进进,直到有了母亲的信息,才平静下来。现在生活好了,但那个时代的苦难让人记忆犹新。就这样,在别人家的孩子缺吃少穿的情况下,我们还没有受多大的委屈。包产到户后,父母亲精心侍弄分给我们家的四亩责任田,他们对土地的那份感情着实令人感动。我们家的粮食一下子多了起来,家里的生活一天一天好起来,还盖起了新房。父亲做活吃力了,常常爱发脾气,母亲总是平心静气的对待父亲,尽可能不让他生气。姐出嫁后,有了几个小外甥,他们又帮着带外孙。我有了孩子后,他们又为我带孩子。不管做活再累,父亲总要抱着小孙女逗乐。我从农大毕业后分配到家乡,鼓励父亲养鸡,于是父亲租了我家院后几间闲房,买来了竹条,按照我的设计,做了平养鸡笼,养了300多只鸡,做完木活,只要有时间,就去看鸡,似乎这样消除一天的疲劳,父亲养鸡是那么的专注和认真,我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全乡少有的养鸡户。</h1><p class="ql-block"><br></p> <h1> 父亲视亲至孝,爱护弟妹。外出做活回家,总忘不了給爷爷祖母买些好吃的、给些钱,让他们晚年生活舒适,姑姑、叔父家有事,他都全力帮忙,两位叔父的手艺都是他一手带出的。农村兄弟之间常发生矛盾,但作为兄长,父亲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宁可人负我,我不负人。九十六岁高龄的爷爷临过逝前一月卧病在炕,年近花甲的父亲和叔父们衣不解带的守候在爷爷的炕前。直到爷爷过逝。</h1><h1>常言说:严师出高徒。父亲带了许多徒弟,对徒弟言传身教,手把手传授手艺。如今,这些徒弟都靠木工手艺发家致富。</h1><h1> 父亲性格耿直,为人豪爽,热心助人,疾恶如仇。生产队的时候,队上常丢粮食,父亲和大家伙儿守着捉住了贼,保住了全队人活命的口粮。有一次,一个外乡人寻母找到了我们村上,村上的一个恶棍将这个人的母亲拐骗藏了起来,父亲听到后,路见不平,硬是帮这人教训了恶棍,使他们母子得以团圆。父亲曾为乡村建筑工程队的组建立下汗马功劳,但就是看不惯那种不正之风,而独自辛苦挣钱。</h1><h1> 父亲是严父、也是慈父。他虽然没读过一天书,但对读书人很敬重。他深知,不读书是睁眼瞎子。因此,不管他和母亲如何辛苦,也要供我们姐弟上学。最令父母高兴和伤心的事就是我们的学习。他时常和母亲说,咱们家就四个孩子,再辛苦,也要为孩子创造条件,让他们上学、立家、成家。记得我和姐姐上初中时,每次考试,我是全班第一名,县乡数理化竟赛,我次次名列前茅。当校长给我带上大红花,敲锣打鼓送喜报、送奖状到家时,是父母最高兴的时刻。小时候,常惹父母生气,淘气不听话,父亲严历的教训我,我吓得躲在生产队的麦草里、高粱地里、房顶上、树上,害得全家到处找。一九七九年,我和姐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我进了重点班。一九八二年,我考上了大学,成为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父母和亲坊邻人都为我高兴。要入学的那几天,雨下个不停,父母亲亲手为我打点行装。起程的那天,母亲包好我爱吃的扁食,为儿送行,父亲推上独轮车,冒着大雨,踏着泥泞,和姐姐送我到三十里外的火车站,直到列车远去。</h1><p class="ql-block"><br></p> <h1> 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忘记,十六年前的古历五月初二,是我们全家痛断肝肠的日子。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因公事去下乡,早上起来后,母亲打好鸡蛋汤,我给父亲端到炕头,就下乡去了。没想到,这是我们父子的诀别。那天父亲还在为我做家俱啊,发病时手中仍然拿着推铇。傍晚,电闪雷鸣,暴雨如骤,我刚回到单位,弟弟急匆匆的跑来,让我赶到医院找医生,说父亲突然倒下了,当我安排好床位时,亲房邻居己用担架抬着父亲到医院,医生诊断为脑溢血,我们全家、二位叔父、姑姑、姑夫在父亲的病床前守候了两天,父亲始终没有醒过来,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句话,就这样离我们而去……父亲有着伟岸有身板、硬实的体魄,我们从未听过他在劳动中叫苦叫累,有什么头疼感冒,我们怎能相信这个事实,是啊!人们都不相信,闻信而来吊唁的人们塞满了我们家的院子,为父亲送丧的队伍好长好长……</h1><p class="ql-block"><br></p> <h1> 父亲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体弱多病的母亲怎能承受住这巨大的打击……弟妹尚小,年过半百的母亲硬是撑起了全家生计的重担,好在我己大学毕业分到家乡工作五年了,能为母亲分担,姐常来家看母亲,这让母亲稍感安慰。</h1><h1>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走过了六十个春秋。他辛劳一生,为人们留下了许多值得纪念的东西。当我下乡走到那儿时,人们问起我是那里人时,他们就会问起我的父亲,那位曾给他们做过木活的匠人。</h1><h1> 是啊!父亲虽没有给我们留下过多的财产,但却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那就是他的仁孝、正直、豪爽、任劳任怨、艰苦奋斗的精神,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能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从不计较什么,这都得益于父母的言传身教。值得告慰父亲的是,我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多次被评为本系统省、市、县先进工作者,取得高级职称,弟妹也都成家。姐和弟还办起了养鸡场。</h1><h1> 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