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笔精論

梁溪書人…戴仲文

用笔精论

戴仲文/文

卫铄在《笔阵图》中云：“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重乎银钩。” 而张怀瓘在《玉堂禁经》里也说：“夫书第一用笔，第二识势，第三裹束。” 所以，学书头等大事即是用笔。

赵松雪《兰亭十三跋》中云：“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后世奉为金科玉律，其语结字因风格各异随遇而变，用笔虽因迹而活却规律不变。

用笔要旨在于用锋，万毫齐力，聚注鋒芒，顺逆正变，能运善调。用锋者正则中实凝练，鋒侧则妍化富变，锋顿则匀停注留，锋藏则含蓄蕴藉，锋露则破锋折施。

鋒正则锋藏，笔偃则锋露。一正一偃，一藏一露，则神奇出焉。书法单重藏锋亦非正法，必当藏而藏，当露而露，自入妙也。

古人所谓“力透纸背”，”即要字字轩昂，光射纸外。要知入纸出纸，其机全在骨法用笔，真气内蕴，精光外溢，未有不跳跃纸上者也。

笔锋落纸，势如破竹，分肌劈理，因势利导。要在落笔之先，騰掷而走，飞行绝迹，不粘定纸上讲求生活。

笔所未到气已吞，笔所巳到气亦不尽。故能量无旁沉，肥不剩肉，瘦不露骨，魄力、气韵、风神皆于此出。

用笔不可太雍肥，肥则形浊，不欲太瘦，瘦则形枯，太露锋芒则体不持重，太露圭角则态少丰神。不肥不瘦，有筋有骨，方为尽善也。

用笔得之锋杪，纤而不文，得之笔根，涩而不韵。故濡欲透毫，运毋竭器，不纤不涩，始合雅道。

古人言书有捺满、提飞之法：疏处捺满，密处提飞，平处捺满，险处提飞。此作书要诀，亦自然之理。

游心于外能结构，游心于内能运笔。不在毫素而在意念，是之谓心意亦到，始可言骨力、方为言书。

作书不可信笔，信笔则其章法结体波画皆无力。转束处皆应有主宰，下笔有由。

运笔往来全在乎笔毫芒尖处，善用笔者常于毫尖半寸之内提按顿挫，此乃用笔主锋，其余为偏侧朝揖。锋芒指处，气、力、笔、墨、韵皆凝聚此端，骨力、风韵尽现也。

用笔不外“疾”“涩”二字，涩非迟也，疾非速也。以迟速为疾涩而能疾涩者，无之。

黄宾虹老日用笔五法：平、留、圆、重、变。平日用笔宜平匀忌突速，留宜駐形忌走滑，圆宜力圆气到忌生圭角，重宜厚实老重忌輕薄，变宜丰富求变忌板滞。

下笔贵老重， 所以救轻靡之病也。然一味苍辣，又使因药发病，要使秀处如铁，嫩处似金，方为用笔之妙。

何谓之重？物之重者莫如金与铁若也。如金之重，而有其柔，其重可贵。如铁之重，而有其秀，其重足珍。柔则无枯硬薄脆之嫌，秀则无倔强顽钝之态。

唐人之铁线皴、金错书，皆善于言用笔者。至乃以重出之，其不同于轻挑率易之姿，而又得有坚韧强之质。

用笔其平不板；留以为行，其留不滞；圆而生润，其圆不滑；重而有则，其重尤贵。变，固不特用笔宜然，而用笔先不可不变也。不变，即泥于平、于留、于圆、于重，而无足尚已。

何谓之圆？行云流水，宛转自如，用笔之法，宜取乎此。故善用笔者，如论篆书，似圆非圆，似方非方，形状虽有零畸倾斜之不同，而笔意无不转折停匀之各妙。此妄生圭角与破碎凄迷者，皆不知用圆之益也。

何谓野笔？当突而锐，当直而曲，当平而波，当注而引，当撇而镝，当捺而牵，当缩而故延之，当纤而故凝之。

唐李阳冰有言曰：点不变谓之布棋，画不变谓之布算。六法须于八法通。

用笔之病日呆、日弱、日率、日滞、日俗。善用笔者日勁、日灵、日凈、日遒、日雅。

用笔宜运、宜推、宜挤、宜勁、宜蓄、宜伸、宜筑，忌冲、忌散、忌滞、忌露、忌突、忌滑。

昔人有用笔当须如印印泥，用笔如锥画沙之说，墨画如印印泥，其功深当应厚实老重为其利好。线画如锥画沙，舍其薄浮常欲使其力透纸背，画内藏锋，用笔沉着也。

何为中锋？蔡邕“九势”云：“藏头，圆笔属纸，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东坡诗云：“字外出力中藏棱。”笔势丰满力匀，毫尖芒锋圆勁善藏，起、承、转、合圭角不露，往来包全字势，逐笔圆健，成字之精微一以贯之。

书虽贵藏锋，然不得以模糊为藏锋，须以劲利取势，以虚和取韵。

古人作篆、分、真、行、草书，用笔无二，必以正锋为主，间用侧锋取妍。正锋居八，侧锋居二。然篆则一毫不可侧也。

笔法玄微，尚理、尚法、尚美、尚风、尚韵，因人气殊理念各异而不同，难妄传授。非志士高人，讵可言其要妙？

用笔宜雅、宜重、宜厚、宜淡。宜风神、宜倜傥、宜简远、宜蕭散、宜振迅。用笔雅俗高低关乎气质胸次，人之不俗高远，下笔自当雅训之致。

丁酉暮春撰稿于梁溪弥素堂南窗燈下

简历：戴仲文，斋名弥素堂。号梁溪书人。1952年生，江苏镇江市人。毕业于江南大学教育学院美术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苏省国画院、江苏省书法研究院特聘书法家，无锡市书画院特聘画师，横云书画院副院长，无锡市书法篆刻研究会会长。子艺书画培训中心主任，江南书画院篆刻书法部主任，民革江蘇省中山書畫院常務理事，民革无锡中山书画院画师，西神印社艺术顾问，江南大学书画研究所首任研究员。　　作品入选全国第三、四、六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第四届获一等奖）第一届全国楹联书法大展，首屆全國青年書法、篆刻展，首届中国书坛新人作品展，全国第三届扇面书法展，首届中国书协会员优秀作品展，历届全国展、中青年书展获奖作者作品展等全国重大展览，江苏书法篆刻精品晋京展。论文在 “国展获奖作者谈创作” 一书及诸多论文在书法刊物上发表， 2006年在无锡市文化馆。成功举办“戴仲文书法作品展”；2010年中国书法网推出“戴仲文书画印网展”出版“戴仲文书法篆刻作品集”“戴仲文扇面书画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