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今日，兄长在“家园”的群里发了近段红遍微信圈的斯琴高娃朗诵一篇关于母亲的文章的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其实，那天直播我正好看到了，看了一会儿我换了频道，空旷的房间，孤独善感的我，最是怕触动——怕触动心灵深处思念母亲的那根弦。这种感觉，自母亲走了之后，就一直存在，想念，可又害怕想念。母亲走后，我们会在某个黄昏、某轮落日、某件旧物、某个独处的时间或某个儿时的情景再现时难以自禁的悲从中来，可是，却从来不敢轻易提及母亲，这种感觉，只有至亲走后才会有。年年清明，今又清明，是该控制颤抖的双手，念叨念叨我母亲了。
母亲家贫，所受的苦难，不忍诉说，每次忆及，整个身心都是颤栗的……只说一件，那时，外公在蓝田城双江街的染铺做事，为了让外公吃上心爱的红薯，母亲挑着两箩筐红薯，从原太和公社的龙伏村出发，步行近30公里送到染铺。本来，那时几十公里的步行是常事，可是，让我们每每忆及每每哽咽的是，母亲竟然是赤着双脚！长大后我眼前经常晃过这个情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吃力的挑着担子，一大早出发赶往县城。蜿蜒崎岖的沙石路，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扁担从左肩换到右肩，右肩再换到左肩，一直到双肩都红肿疼痛；双脚被砂砾磨得硬生生的痛，痛了又麻……那个倔强的小姑娘用自己稚嫩的肩膀诠释着什么是孝顺，什么是隐忍，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生活的无尽艰辛！/::<
母亲有着优雅的文艺范。最早的记忆，是在煤油灯下做作业的童年时光。昏暗的灯光下 ，我乖巧地做着作业，母亲在灯下纳着鞋底 ，轻轻的哼着小曲，很多曲调都已记忆模糊，但唯独有一首让我惊讶和记忆到现在，因为那次母亲嘴里哼着的是当时我在学校刚学会的那首《兰花花》：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个英英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五谷子那个田苗子，唯有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啊，唯有我兰花花好……年幼的我静静的看着母亲，听着她唱，满眼崇拜之余，就在想：这歌里的兰花花，是母亲呢?还是母亲的宝贝女儿我呢?长大了，知道这歌好像是陕北的民歌，可在我心里，那个在寒冷的冬夜纳着鞋底深情地唱着这歌的母亲，就是我心目中的兰花花，而我，应该也是母亲心目中的兰花花吧。
母亲聪慧，能写会算。那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全靠写信传话传情。好天气时，母亲总是无尽的忙，无尽的劳累。待到下雨的日子，邻居的奶奶婶婶们就陆续到家来了，有来话家常的，有来一起做针线活的，还有有叫母亲念信的。那些听了母亲念了信的，又碎碎的挂念和担心着什么，待和母亲商量再三后，又要母亲摊开纸笔，代她们给远方当兵或工作的儿女回封信。母亲边慢慢的写，边听着邻居们慢慢的絮叨，待写完了，搁下笔，又一字一句地念给她们听，听完后，又将信笺虔诚地叠好，装入信封，就好似给自己的亲人写信一般。看着邻居们收好信封，满意的走出我家，才很有成就感似的轻轻地吁口气。
母亲慈祥乐观。人说婆媳难处，两个兄长成家后，不管是普通工人的大嫂，还是身为名牌大学博士的二嫂，母亲都视若己出，慈爱相待。嫂子们的长处，母亲总是放大传话，嫂子们的缺点，母亲就像待女儿般无视和溺爱。记得，二嫂年轻时不知干家务活，母亲有一次去二哥家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说的故事把我们乐坏了。母亲和我们说，二媳妇是知识份子，有的是学问，可论起做家务，几次把母亲逗笑了。母亲绘声绘色的说道：有一次买了一块猪肝，因没用开水过一下，猪肝软嗒嗒的，没有形，不好切。高知二嫂把猪肝翻过来复过去，嘴里念念有词“妈，这怎么切呢怎么切呢横切还是直切呢”……母亲边说边笑出了眼泪，把我们一家子都逗笑了。我就在想，天下有多少婆婆嫌弃媳妇不能干的，有多少婆婆娇惯女儿却看不惯儿媳，可到了我母亲这里，豁达大度，没有嫌弃，只有对媳妇的慈母之爱。
母亲坚强。在病魔缠上她直到那个我们永远不愿谈及的最后一刻，都从没有和子女们谈及过病魔和siwang这几个词。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母亲60岁生日的前一天，CT检查结果如晴天霹雳般魔鬼般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时二哥远在广州，大哥和我掩饰不住，跑出医院大门躲开母亲抱头痛哭。缓和情绪后，我和大哥擦掉眼泪，佯装没事去CT室接回母亲，母亲似乎察觉出了异样，坚强的她试着安慰我们兄妹，轻声说：就算有什么，也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可是，病魔的无情，慢慢吞噬了一切，身高168的母亲，尽管用她的坚强自信毅力惊人地对抗着，可是，肉体凡夫慢慢的败下阵来，母亲开始瘦，开始疼痛，脸像纸一样苍白……一开始，我每次回家，她还能送到拐弯处，一直到我看不见她……慢慢的，她走不动了，走几步就站在那里，怎么劝也不回屋，一直到她看不见我……我知道，母亲有千言万语要和我说，可是，坚强的温暖的她，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慈爱的目光送我们走远，走远，一次，又一次……
我曾在思念母亲时，深深的责怪过她，我怪她总替别人着想，委屈了自己；怪她太节约，舍不得把钱花在身体的保养上；责怪她不管是在青少年时代还是为人妻为人母后，都把重担抢过来挑在肩上；责怪她留给我们三兄妹的遗憾太多，在我们有能力让她老人家享享清福的时候，却再也不给我们机会……我时常想，人到中年老年以后，还有母亲的护佑还能够陪伴母亲的人是何其幸运。在老家那安静的田野和温馨的土砖房里，我总是迷恋着母亲的溺爱和田园的芬芳，从没想过，我早早的离开母亲，小小的年纪就走上了独立的道路，离开了母亲温暖的守护，同样，使孤独的母亲缺失了我这个女儿的陪伴。
回不了头，一切，都无法回头。因为思念，不敢提及：因为铭刻，假装释然；因为悲痛，所以回避……只有，只有在每年的这段日子，轻轻呼唤你，遥望你，跪拜在你的坟前，万千思念，化为三叩九拜！！！ 最美的康乃馨，献给最爱的母亲！ 最美的康乃馨献给最美最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