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岁 月 》第十四章 姨父送来的大萝卜

夜郎传奇。。。

<h3><br /></h3><h3>原创作者:夜郎传奇</h3><h3>美。 图:选自网络</h3><h3>作者声明:原创长篇 望尊重作者劳动 转载请注明出处</h3> <h1><br /></h1><h1>第十四章 姨父送来的大萝卜</h1><h1><br /></h1><h1>已经过去的将近一年的时间,岁月的风雨并没有洗去旧日的陈迹。</h1><h1>李玉茹在清平镇的重现,让往事与现实重新纠结,人们又开始饶有兴致的关注起这个大落之后仿佛又要大起的女人。</h1><h1>获得公办教师身份回归清平镇的李玉茹,此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咀嚼的焦点。他们难以理解和认同这样的变化。他们更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竟是一个小小游戏带来的结果。</h1><h1><br /></h1><h1>七月,历来都是乡里青黄不接的季节。</h1><h1>可是,进入1953年后,有了土地的人们对新生活满怀着希望,这个山区小镇也在欢悦的氛围中逐渐鲜活起来。无论是东街或西街,坑坑洼洼的路面都铺填了砂石,平整的路面使小镇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丁字口的东街方向,新落成的供销合作社人来人往,生意兴隆。此时,临街的人家,有条件的也做起了生意,卖日杂的,卖山货的,卖小吃的,卖农具的,一个小镇的日常所需,这里开始一应俱全。西街的一个巷子里,菜市也已形成。每日清晨,鸡鸭的鸣叫声里不时穿插着砍肉剁肉的砰砰声。</h1><h1>这年的七月,看不到青黄不接的惶恐,有的只是对美好日子的议论、追求和期盼。</h1><h1><br /></h1><h1>此时,镇政府门前一周一次的集市已经十分热闹。</h1><h1>集市日,每每当太阳暖暖升起的时候,没有临街铺面的人家就急急忙忙的来到场坝抢滩占位,布置货架或货摊。小镇四方的条条山路上,徐徐山风里,肩挑的,背驼的,手提的,车拉的,络绎不绝的赶集人一拨接一拨的涌入清平镇。不到正午,小小的场坝就已人头涌动,交易之声不绝于耳。</h1><h1><br /></h1><h1>每当集日,人们往往都会放松对于小孩的管制。此时的大太喜欢紧靠自家的门楣,坐在以前李昌平坐过的那张躺椅上,眯缝着眼,饶有兴致的、默默的看着门前往来的人群。她的乐此不疲,常让我想到她脸庞的沟壑,这些沟壑间,不知深藏着多少过往乡集的回忆。</h1><h1>童年的游走让我得以仔细观察乡间集市的变化。</h1><h1>五岁前,集市的嘈杂拥挤常让我逃到老槐上去,我会在悠长的夏日里躲进老槐的枝干,无所事事的、长时间的俯看那些褴褛衣衫的涌动,心中难以明白这些涌动的目的与价值。</h1><h1>现在,我看着人们缓缓走进镇政府门前的场坝,人们按行就市,百货区,家禽区,家畜区,粮油区,山货区各占其位,互不相扰,虽人流如织却井井有条。集市里,汗流浃背的男人们,脸色沧桑却不失欢悦;唧唧喳喳的女人们,喜形于色而精挑细选。趋于安定的社会,让爱美的苗族女人开始注意自己的打扮。她们或手腕带着银镯,或颈上带着银圈,或耳上佩着银圜,或头上插着银饰,随着百褶裙的优雅摆动,她们步履款款、摇曳生姿。</h1><h1><br /></h1><h1>记忆中,镇文工队的演出一直是集日不可或缺的重头戏。高高的木台子上,结合时政的演绎曾留下我年轻母亲的美妙歌声及身影。此时,刘大力正在各种场合鼓动合作化,"人多力量大"正是需要大力宣传的重点。这一次,他对前来报道的李玉茹说,"离开学还有好一段时间,现在把你的‘大萝卜’好好编一下,赶乡场时与文工队一起上台去演出。"</h1><h1><br /></h1><h1>刘大力的指示让李玉茹受宠若惊。为了加强演出的喜剧效果,李玉茹决定节目依然采用儿童游戏的方式。只不过,向来不拘一格的李玉茹不仅为各个角色设计了更加夸张逗笑的动作,而且还想方设法、连更守夜赶制角色的服装和道具。为了达到惟妙惟肖的效果,她将大太家的鸡笼倒扣过来,糊上红纸做了一个"大罗卜"。</h1><h1>母亲的别出心裁让我又一次陷入水深火热。</h1><h1>面对又臭又闷的鸡笼,参演的孩子纷纷拒绝扮演大罗卜,于是,母亲对我正色道:"小刚,你来演!"</h1><h1>我无法拒绝母亲的安排,我知道抗拒会带来的恶果。</h1><h1>在七月闷热的空气里,倒扣着全身的"罗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我遵守着母亲不准乱动的指令,忍受着阵阵恶臭一再晕头转向。直到有一天,胃肠的翻江倒海让我失去知觉后,我才在大姨父的解救下脱离了苦海。</h1><h1><br /></h1><h1>那一日,我在迷糊中听到这样的对话:</h1><h1>"小刚究竟是怎么了?"大姨问。</h1><h1>"排戏时晕倒了。"</h1><h1>"怎会轻易就晕倒?"大姨父问。</h1><h1>"他带着这个排戏,可能是时间太长的缘故。"李玉茹指着身旁的"大萝卜",轻描淡写的说。</h1><h1>大姨父拎起母亲的"大罗卜"看了又看,啼笑皆非。末了,他叹了一口气,"唉,有个好儿子不知道心疼,装鸡的笼子怎拿来装活人?"</h1><h1>大姨父的同情触动了我幼小的心灵,委屈的泪突然夺眶而出。</h1><h1>"我不想演萝卜。"我哽咽道。</h1><h1>"不要你妈妈的萝卜,我们砸掉这个臭萝卜,好不好?"姨父摩挲着我的头,笑微微的道:"我给你做个漂亮的萝卜,你一定要演出一个漂漂亮亮的萝卜来,行不行?"</h1><h1>我噙着泪不住的点头。</h1><h1>……</h1><h1>我无法忘记姨父的拯救。两天后的清晨,沐浴着山头撒下的阳光,姨父拿着他的"萝卜"远远的走来了。我欢叫着飞奔过去,他抚摸着我的头,满面笑意,"小家伙,看看满意不?"</h1><h1>这个出自篾匠高手的"萝卜",整个是个憨态可掬的娃娃脸,"罗卜"的顶端,缀着好几片活灵活现的绿叶,阳光下,红绿相生、熠熠生辉。</h1><h1>"萝卜"里,透过镂空的大嘴和眼睛可看到外边的景象;顶部如斗笠一样可以戴在头顶上,两边编制着把手,饰演者可以握上让"萝卜"作出多样的姿态。</h1><h1>穿戴着这样的"萝卜",七月的阳光便失去了威力,新篾淡淡的幽香如清洌的空气缓缓流动,让人感到仿佛是游走于森森莽莽的竹海。<br /></h1><h1><br /></h1><h1>7月28日的集市日,在镇政府前的木台子上,人们又一次领略到了李玉茹过人的才华。这一次,她几乎注入了自己全部的精明和聪慧,将一个普通的寓言演绎得风趣而精彩。</h1><h1><br /></h1><h1>那一日,"萝卜"蹦蹦跳跳刚一入场,可爱的造型立即引来了孩子们的欢呼与雀跃。接下来,当老公公、老婆婆、小孙孙、小狗狗依次童声阵阵的连呼"拔呀拔不动"的时候,人们对孩子们夸张的服饰和老成到家的做派赞不绝口。</h1><h1>此时,穿着"萝卜"的我看到了大姨和姨父。他们站在台口右侧,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指指点点。大姨频频抹着残疾的眼里掉落下的泪,喜笑颜开、念念有词。有那么一会儿,我看见姨父透过镂空的地方直视着我,他伸着大拇指对我不住的摇动。</h1><h1><br /></h1><h1>穿戴着姨父制作的"萝卜",领略着姨父的鼓励,众目睽睽下,我竟然破天荒的自说自划起来。</h1><h1>原本"萝卜"进入舞台后,就只能在指定地方静候,直到被拔出后方可来回的游走。可是,我却忘情的随着"拔萝卜"人数的增加,自作主张的增加了摇晃的力度,待猫咪加入后,我还随着他们的呼叫,故意几上几下的作出将被拔出的情景。在被拔出后,我竟胆大包天的为展示漂亮的"萝卜"转了几个圈,"萝卜"的绿叶在我疯狂的转动中迎风飘动、沙沙作响。</h1><h1>我这些计划外的动作,让站在侧幕的母亲大惊失色,我看到了她愠怒的眼神。可是,我的转动结束后,随即到来的掌声却经久不息。</h1><h1><br /></h1><h1>演出结束,我躲避着母亲的目光,扛着心爱的"萝卜"穿过人群奔向姨父。我为自己台上心血来潮的举动深感惶恐不安,忐忑的想寻求可靠的依靠和保护。</h1><h1>很显然,姨父猜透了我的心思,他摸着我的头,意外地笑微微的说"小子,演得真好,姨父为你骄傲和自豪!"</h1><h1>此时,身着浅粉衫子的李玉茹正接受着节目成功的祝贺。七月的微风吹拂着她齐耳的短发。她笑意连连的与人们握手、交谈,喜悦的面庞上焕发的容光正在赶走昔日沉沉的阴霾。</h1><h1>回家路上,我一再偷窥着我年轻的母亲。我一直担心会受到严厉的苛责,可是没有。</h1><h1><br /></h1><h1>这个农家寻常事物演化而来的寓言故事,就这样让李玉茹又一次家喻户晓。</h1><h1><br /></h1><h1>演出那天,我高兴的看到了小强,他坐在老槐的枝头,也就是他对我说过"哥,挺住!"的那个枝头。</h1><h1>他一动不动的靠着树干,双腿曲在胸前,头枕着膝盖一直看着我们的节目。令我惊讶的是,这个看似活泼好动的小强,居然没有像同龄孩子那样表现出激动与兴奋,他面无表情,既不欢呼,也不鼓掌。他就那么愣愣的看,愣愣的想,仿佛脑子处于另一个世界。演出还未结束,他便像施了隐身术一样消失于无形。</h1><h1><br /></h1><h1>我期盼的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急切而来临。节目的排演耗去了太多的时日,我伤感的注意到了小强这段时间对我刻意的躲闪和回避。我一直哑然于大太对于小强的冷淡。照理说,这个孤独的灵魂理应受到同情或关爱。我难以理解,为何他的出现会招致如此的冷淡或厌恶。</h1><h1>后来的经历让我渐渐的明白,大太的古怪性格是造成这一现象的主因。<br /></h1><h1><br /></h1><h1>o</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