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CCTV9纪录,特别呈现(304),刀锋5,10月31日播出</p> <p>抗美援朝</p><p>三叔十三岁离家从军,没有上过一天学,讲战斗故事生动有趣。</p> <h3> 我的三叔吴兴国(之一)</h3><div> 我从小就爱戴上海三叔,全村人都知道我的叔叔是解放军团长,解放军有手榴弹冲锋枪,打仗勇敢,敌人见了都吓得发抖,举手投降。有时我们被别人欺负,心里就想三叔会来帮我的,三叔始终是我们生活的精神支柱,给我们强大的力量。</div><div><br></div><div>一、无限光荣</div><div> </div><div> 三叔给我家带来无限光荣,我家老房子门上至今还悬挂着光荣之家和保家卫国两块光荣牌。记得小时候过年很热闹,春节时大队干部带领人马敲锣打鼓慰问烈军属,送给我家年历年画,年画上有海陆空三军手握钢枪的解放军形象,威武雄壮,还给我家门口挂上印有光荣之家的小笼灯,意犹未尽,我们小朋友还一路追逐慰问的队伍,看遍村里的光荣之家。我家隔壁住着一位全村最牛的老头,我们叫他有志伯伯,小伙伴一见他都害怕,他敢打顽皮的小男孩,有小孩潜入他家取壁硝,他见了用牛须棒抽打。春节时生产队里分魚,社员们都在等待抓阉,他却随意抓一条最大的就走,他敢青天白日把松枝挑到家里,村干部见了也不罚款,为什么?大家都明白,他家门上挂着烈属之家,他的儿子三湶是革命烈士,解放洛阳时壮烈牺牲,是全村第一个英烈,有志伯伯牛人真有来头啊!难怪他住的房子里半村最好,前有大客厅,后有生活间,门面有精致的雕花,楼板楼梯全是新的,这是土改时大队干部分配给他的,土改工作组按上级指示优待烈属。</div><div><br></div><div> 三叔曾经告诉我,解放军打过长江,挺进南方,他心里就埋着一种希望,让老家亲人过上好日子,天天想念着回家看看,谁知一路追击国民党残余部队,直达厦门,路过家门而不入,马不停蹄,转战东南沿海,收复舟山群岛,才喘息一下,顺便回家看望父母兄弟,岀人意料,家里只剩年老多病的父母和末成年的小弟兴家、侄儿福申,两个能干的哥哥都不知下落,伤心至极。本想回家能够看到大哥小哥在农村土地改革中发挥作用,想不到家中无挑担之人,无奈军务在身,匆匆告别父母,再赴戎机。</div><div> 有一次三叔回家探亲,脱下军装挂在椅子靠背上,与我老爸一起挑肥料下地劳动。我与弟弟抢着戴有五角星的军帽,穿有红领章的绿军装。我看弟弟戴上军帽,穿着军装,就像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段绿色的木头,感觉不是那么威武,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腰间少了一条横皮带!三叔挑重担,需要腰带,他没有留在家里。我灵机一动,来跟麻绳试试,拿了麻绳往弟弟腰上一拦扎上,一看,唉,更难看啦,简直像国民党特务。我们虽然没有当上解放军,却玩着穿了一回解放军的衣服,而且是有四只口袋的军官上衣!</div><div><br></div><div><br></div> <h3><br></h3><div>我的三叔吴兴国(之二)</div><div> 二、恵群岀生</div><div> 一九五四年阴历年底,寒冬腊月,皑皑白雪覆盖大地,我祖母病危,家人电告上海三叔。三天后,三婶单身挺着大肚来到吴大路,说兴国在辽宁丹东还没回来,兴国叫我回来看望你。次日,我祖母与世长辞,家人含悲草草料理了丧事。接近年底,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有,家里只剩玉米和番薯。三婶在黑喑的房子里生下女儿,由元福姑姑日夜护理。这时我父已在中山中学任教,有了一点固定的收入,土改时分到一间井边空房,正在快马加鞭进行装门窗、铺楼板、盘楼梯,为全家创造居住条件。家添侄女,我父忙前忙后,特意购买了一些米面年糕,准备过年,并为侄女取名惠群。</div><div> 长女恵群呱呱坠地之时,婴儿的爸爸,我的三叔在哪儿呢?邻居只发现这家老二,教书先生回家忙着,修房子背木头,挑尿桶浇菜地,背米拎菜抱柴火,邻居还看到这小后生洗尿布呢。家人不知我三叔的行踪,三叔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足迹几乎踩遍全中国,很少写信给老家父母,有信也只是歪歪斜斜的十来个简单的字,三叔十三岁离家跟金蕭支队八大队走,没有上过一天学,每次几乎写相同几句话,说国儿在外平安,父母自己保重。给上海三婶的信多几封,信封地址经常变化,一会儿辽宁丹东,一会儿吉林长春,从不描述详细战况,有时只说估计三个月会回来看看。三婶也习惯了,只是有时不免为丈夫担心。既然嫁给了军人,一切听天由命吧。在产下女儿之时,她也不清楚女儿她爸此时在哪里。说是丹东,也是搪塞老母。据时间推算,三叔那时正在参加解放一江山岛的激烈战斗,中央军委决定,杀鸡使用牛刀,命令华东军区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发起进攻,炮声隆隆,飞机军舰,大船小船,万箭齐发,向一江山岛杀去!</div><div> 这间不到三十平米的黑屋,是里半村有名的乌宁屋,单门走进就是猪栏,后门边左手灶头,右手茅坑,邻居笑话我家人都坐在茅坑上吃饭,一年四季只有冬天没有苍蝇蚊子,但这房子里煎出的麦芽糖雪白如玉,吃了停不下来,邻居都要请我祖母传授制糖技术。我父辈四兄弟一妹妹,个个身高马大,力大如牛,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这肮脏环境的影响,只能说这房子是块福地,人丁兴旺。现在上海婶婶也在这里做产,生下闺女,是来接地气吧。惠群在乌宁屋里度过了三个月,健康可爱。满一百天时,三婶带上姑姑,抱惠群一道回上海去了。</div> <h3>我的三叔吴兴国(之三)</h3><div> 三、家陷困境</div><div> 从一九五五年到六零年的五年中,三叔驻守厦门,防止蒋介石侍机反攻大陆,两岸对峙,逢年过节相互炮击,硝烟弥漫,国军经常岀动飞机轰炸内地城市,解放军严守东南沿海,随时待命。三叔不知家中已有重大变故。六二年,全国经历连续三年自然灾害之后,大闹饥荒,饿殍遍野,这一年也是我家的灾难之年,正月里家中就断粮,连野菜也没有,靠萝卜树叶过日子,祖父一病不起,早春二月就黯然离世。俗话说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我父在反右整风中受打击,一气之下离校出走,直奔新疆谋生,母亲受牵连,顺势响应国家精减支农号召,从浙师大数学系退学回乡,我们全家人都回到吴大路生活,家境一落千丈。有半年时间,我父在新疆,我母在杭州,家中靠我外婆照顾我与跃进弟,当时我四岁跃进两岁,因家中缺粮无法活命,外婆携幼避难,投靠金宅娘家,找舅公万水救助,万水公曾是我村家长太公,收留了我们,并吩咐子女善待我们,真是救命恩人 。不久,我父母先后回家,重新打算后头日子怎么过。我父身体健壮,性格刚强,宁死不屈,中山领导要他检讨,他断然拒绝。自此,我父辞教务农,每日起早摸黑开荒种地,母亲日夜捞豆腐皮养猪,外婆帮我们烧饭做家务,生活慢慢的恢复正常,日子逐渐好过起来。</div> <h3>绿皮火车</h3> <h3>我的三叔吴兴国(之四)</h3><div> 四、逃上海</div><div> 我在吴大路小学读了六年,跃进弟读了五年,我兄弟俩一起小学毕业了,从一九六九年起,小学改成了五年制。真幸运,那年九月,山村小学来了五六位新老师,开天辟地办起了初中班。初二毕业确定上高中,由大队革委会负责推荐,解放军的弟妹,老生产队长的子女优先照顾上了高中,那年村里初中毕业生五十多名,经推荐上高中只有五人,我与弟弟都面临辍学务农。我父着急,心有不甘,下半年开学时,毅然带上我与弟弟去村小学,向校长沈银良要求再读初二,因那届初二人数只有二十几名,校长同意插班。</div><div> 那时我很贪玩,一日早晨进教室,我从书包里拿岀十多张算命测数牌,小伙伴一下子围拢来,抢着要抓数牌,按规定,男生用左手随意摸三张,锦明与我同桌先摸,摸好后交给我。我眯着眼慢慢的开启说,第一张牌,姜太公钓魚,愿者上钩,有后运,第二张牌,羊耕田,拼老命,一生辛苦,第三张牌,铜钱没有脚,滚去追不着,想发财难。同学们正玩得兴高采烈,跃跃欲试,后面突然伸进一只大手,一把抓走全部数牌,小伙伴见状一哄而散,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乖乖读书。我抬头一看,吓呆了,是数学陈新元老师,他黑着脸说,‘’早上一上学就玩这种东西,不要读书了,可以赚钱去了!‘’ 陈老师将数牌和人一起交给了沈校长。校长让我母亲来治我,我母是本村小学老师,从小对我严挌要求,一知道我在玩迷信的东西,气得要命,顺手去抓鸡毛掸帚抽我,我一见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撒腿就跑,跑出校门,右转弯向怀头下大路跑去。</div><div> 瞎子测字看相算命在文革时属迷信活动。读书人学文化懂道理,竞敢在教室里玩起测数算命,让我母亲感到丢脸。错误已犯,首恶必惩,自己觉得后果严重,不管校方是否处理,家父暴打是少不了的,心里十分恐惧。走在大路上,漫漫前途,我向何处去?没有一丝回家的念头,我已经十四岁了,决定岀门闯闯天下。临时事发,毫无准备,身穿背心短裤,脚着泡沫拖鞋,十月的天气,不知冷热,一直来到郑家坞火车站,正好长长的一列货车缓慢起动,我爬上一节运煤车,随着车头飘来的滾滚浓烟,徐徐离开家乡,行进在广阔的田野上。冥冥中不知过了几个车站,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列车进站停靠,这时自觉饥渴难忍,于是下车,手脚墨黑,大摇大摆地出了站,无人过问。站定一看,杭州站三个大字,赫然入目,眼前就是曾经听说的天堂杭州!身无分文,当务之急是找点东西吃吃,先到公共厕所里猛喝了一通自来水,冲了头,摸摸脸,洗干净手脚,拍去身上的灰尘,发现车站对面有一家大面馆,在门口徘徊了一下,鼓起勇气进去,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眼晴搜索着别人的剩食。这面馆生意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没有勇气去乞讨,我就在一个位子上坐着,佯装小顾客等候,实像有大人替我在前面购买面食。机会来了,一对年轻恋人在我同桌吃着,他们离开时盘中留下了三个煎包,半碗面条,我毫不犹豫地拉近吃光,就像我自己买的一样,如此守株待兔,味道不错,在饭店里混了半天,肚子饱了,不觉天黑,临走时将一只大碗塞进裤裆,以备不时之需。</div><div> 离开面馆,已是夜幕降临,在街头闲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招兵买马的消息,人已累,来到火车站候车室,躺在空椅子上睡着了,耳朵里总觉得有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好像在做梦,一民警拍我的腿说,小朋友,你到哪里去?查一下你的车票。我说去上海,还没有买票。眼睛睁开,真的一位民警站在我身边,我赶紧起来,离开了候车室。</div><div> 杭州不是久留之地,上海三叔家是我从小向往的地方。既然已经来到杭州,就索性去上海吧。杭州站进站检票很严,我一看就知道混不进去。我沿着车站边的一条马路走,走到了铁路,然后沿铁路往艮山门方向行走,打算去艮山门车站上去上海的火车。</div><div> 太阳升起,人在他乡,凉风拂面,心里不觉产生几分伤感。前面有几户人家,正是吃早饭的时间,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我这时胆子也大了一点,从腰间摸岀饭碗,捧在手上,选了一户大门人家,上前叫声奶奶,站着不动,那大娘看岀来意,装了一大碗稀饭倒进我的碗里,又说等一下,她回头拿了两只白馒头,还给了一点咸菜,叫我吃饱了再走。人生第一次开口讨饭,就遇到好人,至今记忆犹新。我坐在她家门口台阶上吃完后,道谢离去,大娘还告诉我向前再走几里路,就到车站了。</div><div> 艮山门是火车小站,客车的尾巴停在野外。我沿铁路一直走,快到车站时,就坐在铁路边等候车来。不多时,一列绿皮客车徐徐进站,车一停稳,我就从列车尾部上去。车上很空,位置随便坐,我挑了一个正面靠窗的好位子坐下,一路上欣赏沿途风景,真是,小孩好奇玩算命,投奔三叔避惩罚,顽童不知家里急,沿途还看一路花。</div><div> 旅客们,上海车站到了,本次列车上海终点站到了,请各位旅客携带好自己的随身行李,准备下车。广播里传来柔和的女声,乘客们纷纷起立,从行李架上取下物品,向车门挤去。我夹杂在下车的队伍中,下了火车,随人流向出口处涌去,人人凭票岀站。我正要挤过,查票员拉住我,要我了岀示车票。我拿不出车票,一民警带我到车站警务室,叫我自己取出藏在身上的东西,我从背心里拿岀一只大碗,他们看我全身没有一只口袋,除了这碗一无所有,心里已经明白几分,问我,从哪里来的?我答义乌的浦江县。又问,到哪里去?我答茂名南路100号三叔家。几个民警商量了一下,派了一位民警带我出站。那年轻民警领我到一个公交车站,叫我上车并嘱咐驾驶员在淮海路口放下我。</div><div> 上海的公交车像蚂蚁爬一样,时不时来一个急刹,车内人已经习惯于人靠人,歪歪斜斜的相互拥挤。一会儿之后,驾驶员提醒我站到中门,下一站停住下车,并提示我下车后往后走右转弯就是茂名南路。车停了,我跳下车,回头走,只见十字路口热闹非凡,行人、自行车、人力三轮车混杂在一起,等候通行。两位纠察手拉一条麻绳,拦住去路,让横向人车通过,忽然一阵急促的口哨吹响,一位纠察握绳移动,穿插拦住横向交通,让纵向人车通行,街头没有红绿交通灯,过街对面两个纠察听哨子同时同路拉绳拦截,就这样两人一组,两组纠察控制了四个道口。</div><div> 大约下午四点钟,我找到了三叔家。三叔家住三楼,我把身上的大碗塞进一楼的楼梯下,上楼敲门,里面没人回应,正欲下楼,遇上小弟天龙放学回家,叫声阿哥,让我进门。晚上三婶下班,问了几句,马上知道是我淘气出走,当即修书一封寄了,告知我父人在上海,玩几天送他回家。三婶让我洗浴,并找了一套半旧的衣服让我穿上,还配了一双凉鞋。吃住不在话下。次日,三婶家人上班上学,一切如常,我一人留在家里,看一堆中国少年报和一大叠红小兵画刋。晚上还看着兄弟姐妹们玩康乐棋。此棋两人可玩,我看他们各人手执一棒,在有框边的桌面上撞击象棋棋子,把对方的棋子击入桌角方洞中为胜,甚是开心。</div><div> 快活日子容易过,五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第六天一早,大哥天海已事先买好了火车票,准备了两件行李,送我上火车。上车前大哥告诉我,这包东西很重,里面是我下班后捡来的铁钉,带回去老家造房子用,另一包是近几年岀版的红小兵画刋,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看看,还递给我两个大面包,说是路上饿了吃的。大哥一直送到车站的月台上为止,为我找到票上的车厢座位,等到列车开动,目送我回家。</div><div> 离家一周,归心似箭,郑家坞火车站离吴大路家大约有八公里路,步行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我用绳子系住两个包裹,背在肩上,走走歇歇,不觉进了村庄,这时天色已黑,我的脚步有点迟疑放慢,老爸还会揍我吗?这时一位年长的邻居从后面超过了我,认出我外出回来了,抢先去我家报喜。</div><div> 首先出来迊接的是我外婆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邻居也围上来看。我一进门,见老爸手握酒杯,一声不响地自己喝着。我低声说,爸爸,我回来了,到上海三叔家里去了,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老爸放下酒杯,轻轻说了句:有本事。叹了一口气,继续喝他的酒。这时外婆已经装好满满的一碗白米饭,在上面铺了疏菜和咸肉,叫我快吃饭。终于平安回家了,大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我连夜写好检讨书一式两份,低头认错,一份留母,一份交给校长,继续上学,开始用功读书,次年考入中山中学读高中。</div><div> 后来邻居告诉我,我出走之后,次日老爸借了自行车往安华义乌等地寻找了一天,不见下落,心里甚急,第三天又去浦江县城广播寻人启事,累得精疲力竭,外婆每天清早在大门口池塘边哭泣,呼喊我回家。现在回想童年往事,历历在目,倍感心酸,感受到外婆、父母的那份真爱,随着年龄的增长,感受愈深,事情虽过四十多年,至今难以忘怀。</div><div> 那次去上海,没有见到三叔和惠群姐姐,后来得知三叔的部队驻军四川成都,忙于维持社会稳定,成都在文革期间红卫兵与产业军长期武斗,严重影响社会生产与治安。三叔在成都军训十年,养兵三千多日,以防内乱。惠群姐随军就读到高中毕业。</div><div> 后记:辍学外逃不是很光彩,但的确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乘车逃票,偷碗讨饭都是见不得人的事,一路上遇到好人帮助,受到三婶款待,因为三叔上海有家,我没有沦为雾都孤儿,我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人心向善。岀逃的原因有二,一是逃避严父惩罚,二是学三叔外逃当将军。外逃一周事,胜读一年书,初步见识了杭州上海的繁华都市,带回了一大包红小兵画刋,开阔了我与弟妹伙伴们的视野。自此之后,父亲对我宽容了许多。</div><div>二O一六年七月四日记</div> <h3>我的三叔吴兴国(之五)</h3><div> </div><div>五、惠群下乡</div><div><br></div><div> 我们住在光荣之家的房子里,条件很好,前门客厅,后门厨房,明亮宽敞,门口有水井,生活方便,还有一间养猪捞豆腐皮的黑屋。父母日夜劳作,自由地丰收,夫妻石磨上打麦通宵达旦,经济生活逐渐好转。突然,我从未见面的小叔兴家和大哥福申从江西回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俩都巳到了成家的年龄,老爸决定让出光荣之家,中间一隔,让叔侄二人各住一半,兴家大辈优待,使用客厅,福申屈居厨房,各自总算有了立锥之地,独立生活,各奔前程。我们搬进了刚买下的一间井边厢房,安居乐业。</div><div> 光阴似箭,一晃又过了十年,忙忙碌碌中小孩长大了。一九七二年夏天,我三叔带着惠群姐回老家。这次特来落实知青下乡事宜,三叔说上海已有三子三女,按国家政策,身边只能留一男一女,惠群不愿去东北黑龙江,那边路远天寒,条件恶劣,喜欢回老家与大伯伯住一起。我父欣然接受,次日三人同去县知青办公室办理知青落户申请手续,我父在知青安置表上承诺签字:本人同意侄女惠群落户,保证其食宿安全,有事及时向组织汇报。知青办当即签发文件,还配制了锄头、扎箕、带钩毛竹扁担、尿桶等一大堆务农用具,顺便带回。</div><div> 这次三叔回老家为我家办了一件实事,在老家呆了一周,让我老爸高兴满意。三叔在家里邀请了大队干部黄小宝吴启发吴志南吴金涛吴金土张金梅,还有生产队长林虎等来家坐坐喝茶,当晚向邻居借来椅子,家里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三叔回忆了他十三岁离家后的经历,他说,我从一九三九年出门到现在三十三年了,一直没有时间在老家休息,连父母去世也无法回家,真是内疚,家里大事小事全靠我小哥一人撑着,现在又来麻烦老家人,把女儿惠群落户到这里,以后拜托村里干部们照顾了。他还重点讲述了抗美援朝上甘岭战斗,他在上甘岭激战七天七夜,山头被美军炮火炸平降低三米。那个冬天朝鲜严寒,晚上气温低于零下四十度,我志愿军战士身穿秋衣,没有棉袄,他所在师孤军深入,在山区冻死冻伤者近一半人,一路上夜行昼寐,拆桥毁路,破坏敌人运输路线,最后到达目的地,歼灭敌人三千多人,缴获敌人的武器弹药,衣物食品六大车,解决了粮草之忧。</div><div> 三叔最后对村干部说,由于过去逃荒外岀的小弟侄儿都已回家,土改的房子让给了叔侄二人,我们这点房子里面还要住八个人,我回家也没有个地方睡觉,要求大队批四间屋基,供我们两兄弟建新房。大队支书黄小宝当即叫我老爸写个报告,全体干部当场研究同意村加工场边至堂楼基后的这片土地给我们。这可能是有史以来领导批准的最快速度。三叔总算办成了一件大事,为我家解决未来的居住问题奠定了基础。</div><div> 惠群落定,岂知艰难生活还未开始,下回再做介绍。</div> <h3>上世纪文革时期,三叔每次回老家看望我们,都会留下十来张五斤面额的全国粮票。</h3> <h3>惠群知青下乡时带到我家的上海产永久牌自行车,兄弟姐妹们轮流在大明堂里学骑车,一人骑车,另有一人抓住车尾巴,保护不翻车,上车下车时是最容易摔的,敢于绕着门口塘骑一圈,不翻身落水,才算骑车合格,可以上小路了。一九七二年拥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堪比现在拥有宝马小轿车。</h3> <h3> 我的三叔吴兴国(之六)</h3><h3><br></h3><h3>六、母子情深 </h3><div> 解放初,我三叔每次回家探亲,走到里半村门口塘边都会说一句,‘’娘,兴国回来吃羹饭了!感谢祖宗积了阴德,保佑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三叔十三岁离家,跟八大队游击队,后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南征北战,抗美援朝,抗美援越,一直到解放后第三年才回家,我奶奶以为儿子不在了,每逢清明冬至都备了羹饭在门口塘路边拜拜,叫兴国来吃路头羹饭。母子之情如此,令人感动。我三叔离休之后,每年来老家玩一段时间,每年两次上山看望父母。前年八十六岁,登山巳经困难,我用一棍柴棒牵着他,上山我走前,他抓住棒走后,下山我走后,他走前。我愿意做他的勤务兵。</div> <h3>福申大哥陪同三叔上山去岭背扫墓。</h3> <h3>离家再远,须回父母身边。做官再大,都是父母子女。三叔退休后,每年清明冬至都来老家上坟祭祖,看望老家的亲人。</h3> <h3>三叔说,请求父母原谅,过去没有时间来陪你们,我十三岁离家,南征北战,没有给父母丢脸。只要我有力气,肯定要上山来看望你们的。</h3> <h3>看到家乡亲人从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都翻了身,心里真高兴。</h3> <h3>三叔最喜欢住在福申大哥家里,闲坐聊天。他说小时候想吃没得吃,现在有得吃,都吃不下了。</h3> <h3> 我的三叔吴兴国(之七)</h3><h3> </h3><h3>七、英雄迟暮</h3><h3><br></h3><h3> 英雄迟暮,将军白发。三叔从来不用手机,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有手机号码了,我说你进步了。原来他此时已经病重,更加想念老家的亲人,想多一点聊天的时间。</h3><div> 我两个星期前得知他老人家病重,专程去上海看望,我说你年纪大了,路远,乘车吃不消,我们小辈去去好了,叫他今年清明节不要去浦江老家了,他说很想去,身体好一点的话一定要去。</div><div> 我握着他的手,开玩笑说,你是铁打的汉,你可以到96,过了96,阎王爷可能会漏钩一笔,那直接过100啦。</div><div> 我说,我笫一次离家出走也是13岁,我们家有岀走的风水,你外逃之后当了将军,我们很羡慕,有一次我老爸揍我,我就逃往上海,在叔叔家里玩了六天,老爸找得要死。</div><div>我说我第一次到上海,用了两天时间,身无分文,这次到杭州到上海,只用一个小时,我有空会来看你的,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我与他最后一次轻松愉快的聊天。</div><div> :有一位梦的网友写岀我的心声:向老一辈英雄致敬!愿老人家一路走好,天堂永远没有战争,安息英雄。</div> <h3>革命军人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服从党的安排。</h3> <h3>我的三叔吴兴国(之八)</h3><h3>八、三叔永远活在我的心中</h3><div> 和蔼可亲的三叔是我们家族的荣耀,我们为您骄傲,三叔的高大形象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敬爱的三叔,我们会来看您的。三叔十三岁离开家乡,走南闯北,生生死死,你的勇敢精神,永远留在我们心中;你有空就回家看看,你对家乡亲人的关爱,我们永远记住;你艰苦奋斗,生活简朴,我们永远保持。</div><div><br></div><div>温暖阳光照耀大地,和平友爱充满世界,敬爱的三叔,安息吧!</div><div><br></div><div>温暖阳光照耀大地,和平友爱洒满人间,敬爱的三叔,永远安息吧!</div><div><br></div><div>战斗英雄永垂不朽!</div><div>人民英雄永垂不朽!</div><div><br></div><div><br></div> <h3>人民英雄是拼死打出来的!</h3> <h3>战斗英雄是子弹孔里钻出来的!</h3> <h3>军功章是用生命换来的!</h3> <h3>岁月匆匆,墨迹淡化,英雄过世,英名长存。</h3> <h3>功劳证上凝结着鲜血与生命!</h3> <p class="ql-block">此证是第三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要镇村政府优待和照顾我的爷爷吴邦银。一人参军,全家光荣。</p> <h3>儿子身上血,母亲心上泪。满身军功章,到底献给谁!</h3> <h3>三叔离开了,三叔回去了,我的心里充满惋惜和惆怅 ,三叔总是要回去的,每次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三叔总是在上海,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h3><h3> 生在人间有散场,</h3><h3> 魂归地府又何妨。</h3><h3> 人间地府俱相似,</h3><h3> 只当飘流在异乡。</h3> <h3>门口长石凳,闲坐白发翁。</h3><h3>海聊天下事,莫管邻里争。</h3><h3>台门口的长石凳上是老人闲坐晒太阳聊天的地方。</h3> <h3>悠悠长廊看不尽,昔日兴旺今冷清。</h3><h3>一屋曾住七八人,同锅吃饭无纷争。</h3><h3><br></h3><h3>。</h3> <h3>惠群姐姐与益群妹妹</h3> <h3>我家老屋,上世纪文革时期,里面曾住八口人。</h3> <h3>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落终是空 : </h3><div>缘份不停留 ,像春风来又走,人生如花花似梦。</div> <h3>感谢读者关注!</h3> <h3>感谢亲朋好友阅读!</h3> <h3>谨以此美篇献给敬爱的三叔,纪念三叔去世一周年。</h3><h3>二O一七年三月二十九日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