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苹果园

我爱我家

<h3><b><font color="#010101"> “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吗?”</font></b></h3><h3><b><font color="#010101"> “还凑合,就是头有点晕。唉!人老了,就这个样子……”</font></b></h3><h3><b><font color="#010101"> “妈,我爸呢?”</font></b></h3><h3><b><font color="#010101"> “你爸在苹果园……”</font></b></h3><h3><b><font color="#010101">每次和母亲通电话,母亲的回答是父亲永远在苹果园。那一亩半分的果园是父亲退休后的精神支柱。其实就是他锻炼身体,颐养天年的好去处。父亲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往,生活圈子极窄,与外界几乎不沟通。我们姐弟俩要想了解父亲的近况,只能通过母亲,或者由母亲传达。因为父亲不愿意要手机,他自己解释说害怕那突兀的电话铃声惊扰了他。</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父亲对待那片苹果园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有事没事都呆在园子里,剪枝,疏花,疏果,除草,沤肥……春天,满园的苹果树抽出嫩绿的新芽,慢慢的嫩芽越来越大,渐渐的连成了片片大叶。在那些新叶中结出了许多白色带粉的小花苞,水水的,像麦粒那么大,数也数不清。“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一夜之间,一朵朵粉白色的花骨朵绽开了,一眼望去,碧绿的叶子衬着粉白色的花,好像是用绿色和粉色的染料点上去似的。一只只小蜜蜂也从四面八方赶来,穿梭其中,忙着传授花粉。父亲也在果园中穿梭,满怀喜悦地望着一片白色的花海,仿佛看见一只只又红又大的果子挂在枝头。渐渐的花谢了,满树结满了指头大的小青果。而到了国庆节,满园的果子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我们一家子亦是这个时候驾车回家。</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当车子在蜿蜒的公路上急驶,望着一片又一片葱绿的山头快速在车窗边闪过。终于眼前的树木忽然密集起来,在绿树环绕中,隐隐约约看见一家家的土墙青瓦,间或听到一两声鸡鸣狗叫。而村庄的界碑也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远远的,母亲已在巷口处张望。</font></b></h3> <h3><font color="#010101"><b>我们一行人在门口喧闹,从车上卸东西,这时父亲闻声从苹果园探出头来,一年不见,父亲似乎又苍老了许多。满嘴的牙也掉得差不多了,嘴巴深深地瘪了进去,像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清瘦的脸上,古铜色的额头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父亲向我们走来,虽然身板依然那么挺直,可我觉得父亲的个头好像比往年又缩小了许多,也越来越瘦弱了。在屋里,我忙不迭地拿出给父亲买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帮父亲套上。虽然之前很多次设想过父亲的身高,胖瘦,可每次买回来的衣服终究还是大了点。父亲打量着自己的新衣,仔细地用手一遍一遍努力抻平每一处的皱褶。嘴里念叨着:挺好,很合适!我望着父亲那青筋暴露,粗糙,布满老茧的手,还有那一直令他引以自豪的满头黑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爬上了一片白丝。瞬间,我的眼睛有点模糊了,父亲已不是我小时候记忆中那个英俊潇洒,伟岸倜傥,意气风发的美男子了,他老了,彻底老了……</b></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接下来的几日,我和老公及孩子们在村里走家串户,或者在山上游览美景。而父亲始终在果园里忙碌,他在园子里给我们摘苹果。有时候我和孩子要帮忙,父亲也不让,他害怕孩子调皮折坏了树枝,伤了果树,他说树木和人一样,也怕疼。其实父亲在果园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辛劳,结出的果子大部分让我们带走了。父亲和母亲年龄大了,牙口不好,已经咬不动那脆嫩的果子了。村子里的乡亲们这几年把大部分田地用来种苹果,搞经济产业。家家为了让苹果外观好看,吃起来甜脆可口,能买个好价钱。大家想方设法施化肥,打农药,套袋。而父亲不为所动,他不用化肥,用自己沤的肥料,也不套袋 ,很少打农药。所以他的苹果外观不好看,也卖不了好价钱,索性不卖了,父亲年年收好苹果,眼巴巴等着我们回来吃……</b></font></h3> <h3><b><font color="#010101">父亲小心翼翼地摘下每一颗果子,把它们轻轻放到篮子里,好像动作稍微粗鲁点,就会磕疼它们似的。等苹果堆得小山一样高时,父亲仔细地挑出又大又圆,没有一点瑕疵的苹果来,用小剪刀剪短一个个的苹果柄,认真地分装在塑料袋中。看着父亲认真地做着这些,我知道父亲一辈子是个认真,严谨的人,对工作如此,对生活亦是如此。一会儿,摘下的苹果分装完了,父亲站起身,提着篮子,钻进果园,看着他那孤独的身影隐没在果园深处,我想起了父亲年轻时曾经是个多么爱热闹,爱玩的人……</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父亲年轻时是我们方圆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更是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在那个年代,我们村和邻村不知什么原因结下了梁子,时不时的来一场“战争”,其实是年轻小伙子们领着一群半大小子瞎胡闹,而父亲—已经有了小孩子的他竟然是那些人的“头目”。父亲领着那些毛头小伙,用玉米杆子做成的红樱枪,天天煞有介事地操练他们。而刚学会走路的我也蹒跚跟在这些半大小子后面,看他们玩闹,“打仗”,那时的父亲在我眼里是“英雄”。父亲玩着,玩着,怕我摔倒,就把我架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驾驭着他,高兴地喊叫着。而父亲亦是一脸兴奋,领着那些毛头小伙,时而冲锋在前,时而埋伏在田埂下。那时的父亲是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开朗。</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随着我渐渐长大,两村的“战争”也慢慢结束,两个村子握手言和,一切隔阂和误会也和平解决。而村子里的文化生活也慢慢搞起来了,最热闹的就是每年正月的唱大戏。那时村子里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经济还是捉襟见肘。演员们都是爱好秦腔的乡亲们自发组织,没有口粮,更没有工资。仅有的几件戏服,也演不了几个曲目。这时乡亲们自发做戏服,自筹道具。而我们家,在我们方圆十里八乡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更是不遗余力贡献自己的才能。</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奶奶发挥自己卓越的针线功夫和村子里的婆娘们缝制戏袍,几个姑姑,尤其是四姑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瓜,照着墙上画张里的古代女子,给女演员们梳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发髻,曾经在那个年代轰动一时。而我多才多艺的父亲,更是发挥自己的绘画才能,在奶奶缝制的戏袍上,大展自己的绘画水平。而在所有的戏服中,最难绘制的是龙袍和蟒袍。大家知道皇帝穿龙袍,朝臣穿蟒袍。而经父亲妙笔绘画出的飞龙,和大蟒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画绘出来后,父亲更是自筹染料,一点一点认真点染上去。</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还有演员们的“花脸”也是父亲的杰作,为了给每个演员画好“花脸”,父亲更是精心绘制了一本“花脸谱”画册,平时没事就在那研究,涂涂画画。大家都知道脸谱分为“生”、“旦”、“净”、“丑”四种。“生”和“旦”面部化妆简单,素净,略施脂粉,叫作“俊扮”,“素面”。而“净”与“丑”面部绘画比较复杂,特别是“净”都是重施油彩,图案复杂,因此称为“花脸”。那几年我们村的大戏在方圆几个村子声名大噪,乡亲们主要是奔着父亲的手艺去的……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我,那时可能是八九岁吧!也在那些戏曲中客串了一把,过了点戏瘾,演了几回秦香莲的孩子,当然父亲更是为自己疼爱的女儿每次认真的画好,一个个娇媚可爱的旦角脸……</font></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