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从西门到蔬菜批发市场,将近两公里路。</h3><div>她和它每天六点,准时从家里出发,去批发市场采购当天零售的蔬菜。</div><div>她俩从文明路直行,通过三个红绿灯,向右一拐 ,便到了批发市场。</div><div>她几乎每天都去批发蔬菜,除非生病不去。几年来,她风雨无阻。</div><div>它和她结伴而行。</div><div>每天,她去批发菜, 它为她守着三轮和批发来的蔬菜。它很机灵,在它的守护下,她的三轮和菜完好无损。</div><div> 它是一条白毛狮子狗,身材瘦小,长着一身绒绒的长毛,毛发整齐舒展,洁白干净。两耳耷拉着,两眼深邃透明,闪烁着一股淡淡的亮光。</div><div>她骑着电动三轮车,它尾随在车后。</div><div>前方红灯,她停,它也停。</div><div>绿灯亮了,她行,它也行。</div><div>拂晓时分,车辆很少,她遇到前方红灯,依然停。绿灯亮,行。偶尔见到有些车辆在没有探头的路口,直闯红灯,横冲而过。她和它总是静静地等待,直到绿灯亮了才通行。自她驾驶电动三轮车以来,她自觉地养成了一种习惯。无论何时,她每次遇到前方红灯,必停。它看到有些车辆在夜深人静,路口没人、没车的情况下,直闯红灯,总是瞪着双眼,迷惑不解地望着主人,显得有点焦躁,不安,蠢蠢欲动。主人显得很沉稳,两眼盯住前面的红灯,直到绿灯亮了,才启动电车行驶,它紧紧地尾随而去。时间长了,它也形成了一种习惯,红灯停,绿灯行,就是横穿街道,它也是看到绿灯才从斑马线通过。</div><div>它从主人身上领悟到了红灯、绿灯所产生的功能。它每次在马路奔跑或横穿马路时都能灵活应变。它清楚:主人教给它的是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只有严格遵守这种方法,才能避免意外事故的发生。</div> <h3>她的菜店坐落在临街的十字路口。店面只有三十几平方米,她用木板把店面隔成了两间,后面住人做饭。她的丈夫三年前死于突发性脑溢血,女儿学业未满,正在省医科大读书。家与店只有她和它相依为命。她叫春香。它叫欢欢。她的生活场所和经营场所就是菜店。<br></h3><div>春香服务热情,菜价合理,生意很是红火。每天从早忙到晚,把她累的筋疲力尽,浑身像散了架。特别是夏季天太长,她没人替换,独自一人支撑,把她熬的确实受不了。她老是感到浑身无力,很疲乏,觉得没睡醒过,忙的时候还觉不出来,没顾客时,一坐到床上瞌睡便来了。这时,多亏了欢欢,在她丢盹的时候,顾客进门,它会“汪汪”叫着把她喊醒。</div><div>欢欢像个懂事的孩子,忠实于自己的岗位。有时,早晨五点多,它便跑到她的床边,“吱吱”叫着,用一只前爪,拍她的手。她被弄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表,还早着哩。她拖着睡腔说:“欢欢,再睡一会,六点起床。”欢欢便跑回它的小窝,趴着等待。六点,它准时又跑到她的床边,“吱吱”叫着,伸出前爪,拍她的手。她醒来一看,天已蒙蒙亮了,便赶紧穿衣起床,带上欢欢,去批发市场。</div> <h3>春香菜店对面也有一家菜店,店主叫周英,是个寡妇。她有时提菜,遇到春香,隔三差五地让春香的三轮往回拉菜。但她俩家的生意差别很大,春香几乎每天都进货,她却是几天进一次货,而且进的很少。她对春香表面热情,内心却很怨恨,似乎春香抢了她的生意,断了她的财路。更可气的是,她还有个非常听话,能干的狗帮手。<br></h3><div>欢欢见她跟主人关系很好,时常给她带菜,也就跟她混熟了。但周英并不喜欢它,她觉得欢欢太聪明了。她店里生意清淡,经常招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店内打牌喝酒,还时常留男人在店内过夜鬼混。欢欢每天都去她店里串门。她觉得自己的好多隐私都被它的一双狗眼看穿,她觉得那双狗眼能洞察一切,能窥探到她的心灵深处,她竟然把它看做是一条高智商的狗,处处避着它。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些,在她的面前无所顾忌,根本就没有感到它的存在。欢欢表现出的那种烦躁,不满、愤怒,那种不安、惊慌、无奈,都被周英看到了,感觉到了。于是,她开始有意避它,在那些男人来的时候,把它打发出门。她不愿意看到在她和男人调情说笑时,有一双狗眼在冷漠地盯住她,那样,会让她感到不安,感到心里不舒服,不踏实。</div><div>终于,有一次,她还是没能避开它。她正在里间屋的床上闲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走了进来,他看到店内没人,便走到里间。他一下扑在周英身上,俩人顿时滚在一起。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欢欢猛地扑向那个男人。老头吓了一跳,放开了她。老头愣怔地望着欢欢,胆怯地说:“你养的狗真懂事,还知道护主人,真不简单。”</div><div>周英愤愤地盯住欢欢,一股火气从心底升起,谁让你来多管闲事?还管到我的家里来了,野种。她顺手拿起一把笤帚,照欢欢的头顶狠狠一击。欢欢被打蒙了,“吱吱”叫着向门口跑去。她又飞起一脚,将欢欢踢翻,一脚踩在欢欢的肚子上。欢欢“汪”的一声惨叫,反咬一口,咬在她的小腿肚子上。她“哇”地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床上,俩手抱住被咬的腿,疼的唉哟呻唤,直皱眉头。</div><div>老头走向前去,揭开被咬烂的裤子,小腿肚子一道深口子,流着血。老头要帮她包扎伤口,她狠狠地说:“不行,得去找狗的主人,走,你就是见证人,你就说你来买菜,正好看到了狗咬我。”于是,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去了对门春香菜店。</div> <h3>春香满口陪着不是。一边责骂着欢欢,一边在路边挡了辆出租车。要拉她去防疫站包扎,打狂犬疫苗。</h3><div>周英“哎哟”呻唤着,哭丧着脸说:“去县医院吧,我被吓得心颤的要跳出来了,我得住院治疗。”</div><div>春香说:“没那么严重吧,被狗咬了一口,怎么和心脏又扯上了?”</div><div>周英涨红着脸,凶狠地说:“你家的狗不咬我,我能犯心脏病吗?你是不是不想管呀?那好,等我儿子、媳妇回来再和你理论。哎哟,活不成了。”她边叫便掏出了手机。</div><div>春香看周英反目成仇,顿时明白了:她早就眼红我的生意,现在可让她找上茬了。这次,欢欢把祸惹大了。她温和地说:“好了,好了,就去县医院吧,治病要紧。”</div><div>周英坐在出租车上,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县医院到了。</div><div>在急诊室,护士给周英把伤口清洗,包扎了一下,护士让她去防疫站打狂犬疫苗。周英提出要住院治疗,护士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每天换一次药,打上三次狂犬疫苗针就好了。被狗咬了这么一点小伤,住院部是不会收你的。”</div><div>周英故意喘着粗气说:“我心颤的不行了,不住院,心脏出了问题谁负责。”</div><div>护士无奈地说:“不怕花钱,你尽管住好了,就怕你想花钱也住不进去。”</div><div>周英说:“这你放心好了,我的侄女在住院部,我刚已经打过电话了。”她又对春香说:“你去住院部先交上三千块钱,多退少补,你快去办吧。”</div><div>护士望着周英,不由得咂了一下舌头。</div><div>春香吃了一惊:“三千块,就这么一点小伤,你别吓人了。”</div><div>周英瞪着眼:“不是给你说多退少补吗?钱不多交一点,我住下了,到哪去找你?快去交吧,王魁来了,恐怕三千块都不行。”</div><div>春香为难地说:“我身上只有一千块钱,先交一千,行吗?”</div><div>周英毫不让步:“你赶快回家去取,没有去借,不要耽误我住院。”</div><div>春香叹息着,两眼乞求地望着她,眼中闪现出泪花。她拖着哭声说:“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男人死后,一直吃低保,给萍萍每月都得按时汇钱,我手里哪有钱啊!菜店的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挣几个钱啊!大姐,求求你,你就饶了我吧。”</div><div>周英态度强硬地说:“不行,谁不知道西门几个菜店就数你生意好,别哭穷了,哭穷也没有用。”</div><div>这时,王魁和白玲一起赶到了医院。王魁急急地问春香:“我妈的伤咋样了?为啥还不安排我妈住院?真正不行,我们打官司也行。到时住院的钱得掏,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呢!”</div><div>春香倒吸了一口冷气。娘不讲理,怎么生下的儿子更不讲理?她陪着笑脸说:“大侄子,我的情况你知道,我确实没钱啊!”</div><div>王魁瞪着两眼,凶巴巴地说:“没钱?没钱把三轮抵押下。”</div><div>春香说:“大侄子,你这不是逼我吗?”</div><div>王魁“哟”了一声:“这话怎么说的,倒像是我的不是了?没二话可说,赶快找钱,不然我就要卖三轮了。”</div><div>白玲嘴一撇,冷冷地说:“三轮能值几个钱?不行的话,把她的菜店盘出去。”</div><div>春香百般无奈。她给蔬菜批发部老板打了个电话,向他借了两千块钱。</div><div>周英住院了。</div> <h3>周英将身体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又打了一个疗程辅助心脏治疗的针,开了一些药,买了很多补品。一星期后,她顺利出院了。她拿着十几张票据,走进春香菜店,把票据交给春香说:“这是住院的清单,一共二千六百块钱,剩下的四百就算我停业的误工补偿了。你把票看好,绝没有乱花你一分钱,从此,我们就两清了。还有,管好你的狗,这只是个教训,不要让它再惹事了。”说着,狠狠瞪了欢欢一眼。<br></h3><div>欢欢也盯望着她,做出了随时迎战的准备,它后腿蹲卧着,前爪抠着地面,做出跃起扑击的姿势。</div><div>春香翻看着票据,忿忿地说:“狗又没咬你其它部位,你做的哪门子检查?真把别人的钱不当钱用吗?这些票我不认。”</div><div>周英得意地笑着:“认不认是你的事,心脏病带动了其它的病,反正钱花完了,不服,你去告吧。”</div><div>春香气得手在抖动。她将那些票据撕成碎片。“呸!”“呸!”啐了两口。高声喊着:“你就亏人吧,你会遭天报的。”</div><div>周英低声说:“你少骂人,要怪就怪你的狗,谁让它乱咬人呢。”她望着欢欢怒视的眼睛,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她感到腿肚子又疼起来了。她瞪着它,身子后退着,慢慢地倒退着出了房门。</div><div>春香将碎纸抛向空中。那些纸片像冬天的雪花,纷纷飘落。她终于控制不住伤心的泪水,让它顺着脸颊汩汩流下。</div> <h3>欢欢跟周英结仇了。</h3><h3>它看到了主人忧伤而愁苦的脸,看到了主人的那种孤独无助。它也听到了主人被人欺负后发出的愤恨的无奈的叹息,听到了主人那如泣如诉、痛彻心腑的低泣。它为人感到悲哀,为人与人之间的世态炎凉、互相残杀而感到彻底的绝望。它产生了一种复仇心理。它想扑上去,一口咬住她的咽喉,使她窒息。</h3><div>它已感觉到是自己惹了祸。使主人蒙受了侮辱与损失。它想寻求主人的谅解,想挨主人一顿骂或一顿打。让主人尽情发泄一下。但主人只是悲伤,完全没有怪罪它,这倒使它感到了极大的不安。主人越这样,越使它感到内疚,感到无地自容。</div><div>它开始恨周英。对她的恨不仅是挨了她那让自己五脏六腑都俱裂的一脚。而是她伤害了主人,使主人流了眼泪。</div><div>它要实施报复。</div><div>从此,欢欢再也不去周英菜店,见到周英就会扑上前撕咬。发出“汪汪”的狂吠。她追着它打,它顺着人行道逃跑。她不追了,它又停下来,对着她叫。她又接着追着打它,但始终追不上。它顺着人行道直跑到十字路口。它看到绿灯亮了,顺着斑马线跑过了街道,在路口停了下来。看到右边的绿灯亮了,它又顺着斑马线跑了过去。她撵不上它,狠狠骂着:“挨刀杀的。抓住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她刚撵到跟前,路口的车开始过了。她往往被行驰的车辆挡在路口或是路的正中心,等转换红绿灯的车辆顺序通过,她已被欢欢远远地甩在了后边。她被欢欢气的浑身发抖,心脏都要炸了。她不知道红绿灯能在狗身上起到什么作用,使它每次都顺利逃脱。她抓不住它,撵不上它,更打不上它,她只有干瞪眼生闷气,惹得路边观望的人哈哈大笑。</div><div>欢欢像有意跟她找事。时常到她的菜店门口“汪汪”吠叫,向她挑战,直把她搅得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捕捉它,想用绳套套住勒死它,给它扔馒头,它闻都不闻,给它扔肉,它只是闻闻,不吃。接着又朝她“汪汪”直叫。她找来了那个老头,试图诱杀它,可是,它见到男人就避的远远的,使老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王魁曾拿着一根粗铁棍,奋力飞跑起来追杀它,不想,却遭到了西门居民的白眼。居民小组长叫住他说:“你真想赶尽杀绝吗?一个小狗,惹你什么了?你们做事也有点太过份了。”</div><div>王魁在跑出租车,他在寻找机会。它和她每天都要上两次街道,他一定要把欢欢撞死。他在等待,他再不能坐视不理这个小畜牲了,它太让人烦心、气愤。为它的事他和他妈遭到了人们的谴责,并且直接影响到她们家菜店的生意,影响到他跑车的生意。熟悉的人知道他妈被狗咬伤住院的事后,熟人不再用他的车了,老顾客也很少光顾他妈的菜店了,他们家的很多顾客都跑到春香的菜店去了。没想到春香损失了三千元,倒赢去了一大批顾客。那些居民在行动上支持,扶助了春香。一时,没人和他们打交道,在整个西门,人们无声地、用行动把他们家彻底地孤立起来了。</div><div>“都是因为这个畜牲。”他狠狠地骂着欢欢。这口恶气不出,他誓不为人。</div><div>有几次机会,他都可以撞死它。它站在路的正中心,在等待绿灯前行,如果他此时闯一次红灯,定会被撞得粉身碎骨,碾成肉饼。但他看到了她,那个被他和母亲讹掉三千元钱的春香,她曾经无数次地帮助过自己的母亲。她是那么的软弱,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在清晨的冷风中静静地等待绿灯。她挣钱多不容易啊!他不忍心去伤害那个无辜、不幸的女人。如果要撞,她和它会同时成为肉饼。撞死一条可恨的狗可以,但要撞人,而且是闯红灯故意撞人,他连想都不敢想。他的头脑很清醒,永远都不会无视法律,和法律作对。他虽然对它充满了仇恨,但也不能失去理智,去冒这个险。他总是宽慰地告诫自己:再忍忍,机会总会有的。</div><div>于是,他和它擦身而过,各奔东西。</div> <h3>许多次,它已感到了潜伏的危机。有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向它迎面扑来,它吓得猛地往旁边一窜,躲了过去。后来,它看清了开车的司机,是那个用铁棍追着打它的人。它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几次的危险给了它警示:那不是巧合,而是那人在实施一个让它丧生的完美计划。它又开始怕他、恨他。处处防他。<br></h3><div> 它隐隐感到: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在蓄意谋杀它。如果没有主人为它挡住车轮,也许,它早已成为飞转的车轮下的牺牲品。</div><div>它的眼前飞旋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车轮,那种黑色的圆盘充塞了整个道路,布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它们形状各异,饰着各种精美、漂亮的图案与花纹,在它们行驰的路面,充分展示着它们各自的美丽绝伦的异彩。在它的眼前,那飞转的圆盘闪烁着丰富多彩的美丽亮光,像天空的那轮明月,像放射异彩的星辰,翩翩起舞,闪耀着、飘飞着,飘向了城市,飘向了乡村,飘向了它们能去、需要去的一切地方。它曾听到过它们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乡村的泥泞小道撞击出的一曲曲优美动听的旋律。它感到这是一种强有力的力的回声,永不停息地畅响在无际的太空。它感到了人的伟大、人的力量,人的聪明才智。它看到人凭着那一个个飞转的圆盘,可以飞向天空,飞向他们想要去的遥远的地方。</div><div>在它家门口的十字路口,它也看到了那美丽的、闪烁银色光环的车轮在发生碰撞。它们有时是铁与铁的撞击,有时是铁与肉体的撞击。有很多人倒在血泊中,也有人丧失了宝贵的生命。那些驱动车轮、碰撞的和被碰撞的司机在发生争执。他们吵闹时,都提到了一个它非常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闯红灯?它看到有好多事故都是因为闯了红灯,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人生悲剧。它悲哀地叹息:人啊,主宰人类的人,为什么不能做到红灯停,绿灯行?为什么让那美丽的车轮,沾满斑斑血迹?制造出一幕幕人间生离死别的惨剧呢?</div> <h3>她和它再一次狭路相逢。<br></h3><div>她向它逼近,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div><div>它后退着,两眼凶狠地瞪着她“汪!汪!”吠叫着,边叫边退。</div><div>她装作若无其事。她在寻找机会,对它实施致命的一击。</div><div>它不让她靠近,和她对峙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div><div>从远处驰来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速度飞快,一眨眼便到了眼前。</div><div>它看到了那辆车,开车的正是那个拿着铁棍追杀它的人。它看那盏可以通行的绿灯亮了猛然跑动起来。</div><div>她也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正鸣着喇叭前来援助她的儿子。她顿时信心大增,喊了一声:“看你往哪跑!”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div><div>王魁远远地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有正在逃跑的它,他看到她和它一前一后奔跑着。上演一场闹剧。十字路口站着许多观望的人,人们脸上的表情是冷漠的,甚至充满了一种嘲笑与鄙视。他脑子一阵发热,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愤怒冲毁了他头脑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算准了时间,在红灯闪烁的最后一瞬间,猛地加大油门,闯过了红灯,向着正在穿越斑马线的欢欢冲去。</div><div>欢欢感到一股气浪扑面而来,它第一次领略了那种浪涛的冲击力。它秀美的毛发“唰”地竖了起来,它听到了毛发波动的呼呼声。突然,它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向它迎面扑来。它看到了他们瞪圆的眼晴和张大的嘴巴,对着它大喊大叫、拍手跺脚。它一个猛转,不顾一切地飞身一扑,正好扑在了她的胸脯上,她被撞得猛然倒地,它的身体被反弹了回来,重重地落在柏油路面。车轮“吱”的一声刺耳的尖叫,它和她同时被碾在了车轮下。车轮闪着银光,碾着它和她的身子飞去,车轮击起的气浪把她的头发吹得呼呼飘动。</div><div>它一声没吭,便被碾成了肉饼。它洁白的毛发染成了红色,血水在路面印上了几道条状的花纹。它的那双眼睛圆睁着,正望着那盏失灵了的飘忽不定的红灯愣愣出神。</div><div>选自吴金泉中短篇小说集《旋转的花裙子》(新疆民族文学原创和民汉互译作品工程)新疆人民出版总社、伊犁人民出版社出版</div><div>图片来自网络</div> <p>作者简介</p><p>吴金泉,笔名:驰骋,自由撰稿人。湖南毛泽东文学院第五期新疆作家班学员。著有短篇小说集《水的童话》,中短篇小说集《五枚金戒指》《故土》《旋转的花裙子》《古道啸声》。系吉木萨尔县文联理事、副秘书长,县作协副主席,《回族文学》签约作家,新疆作家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