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命，行勿懒”——陪父亲下乡看望老同学

庐山谣

　　前几日，父亲出来散步中途到我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现在年纪大了，在县城走一圈，中间须歇个脚，能抽根烟喝杯茶就最好了。有时候也会专程跑来交待要我办的事情，例如打印诗词文稿、医院看病买药等，老爷子耳朵基本已是摆设，电话里交待事情又听不清我的回复，又怕交待的事情我办得不满意，老爷子就经常上门“耳提面命”，还得拟上一、二、三点。

这日，正坐在我办公室抽烟、喝茶休息，老爷子的“老人机”铃声大作，他一伸手递给我，说听不清楚电话，看号码像是老同学魏老师打的。我接通电话，果真是魏老师打的，说许久没见面了很想念我父亲，腿脚不好不能出门，这段时间天天打电话，我父亲又听不清楚。我在电话里也表达了作为晚辈的问候，说有空就陪父亲去乡下看望他。挂了电话，便大声转达电话内容，老爷子听了说人年纪大了坐在家里寂寞，年纪越大越怕死，所以更想见见老朋友，说有机会去见个面。老爷子是耳朵听不明白心里明白得很，说的“有机会”是儿女必须有空闲才能去的意思。

　　要说"父母命，行勿懒"，现在这个年代，年老父母的话语似乎不再强权和具有命令性，这个"父母命"很多时候会是商量和试探，看似说得不经意，其实心里满怀期待。儿女们的"行勿懒"，这"行"其实就是父母说的事有没有听到心里去，答应做的事情是不是尽快的做好，肯不肯帮他们一起完成一些小的愿望，而不是找各种借口来拖沓搪塞。有些事情儿女就是举手之劳，父母却是倍感欣慰。

　　今日，早上九点打电话请兄长转告父亲，起床收拾好了我陪他下乡去看望老同学。这还不能头一天告诉老爷子，不然周末的懒觉睡不成了。我与儿子去家里接到老爷子，老爷子就急了，说不能空手去看人，陪他在超市买了水果和糕饼才高兴上了车。到了老同学家的门外，老爷子下车隔着老远就喊名字，魏老师颤颤巍巍走到门口一见惊喜万分，喊出老伴，又一把抱住父亲，见我又一把抱住我，说："你就是接电话的闺女吧，太谢谢你了，我以为你是说说而已，也是骗人的话呢！"其实前几年我和爱人、儿子也陪父亲来看过他一次，他不记得我们了。

　　父亲与魏老师是读私塾时同学。父亲83岁，魏老师86岁，耄耋老友相谈甚欢啊。

　　两位老人坐在藤椅上一起叙往事、谈旧友，父亲右耳听不到，魏老师又挪到左边的小凳子上，大声的“交头接耳”，我不时用手机记录拍下这些感慨的情景。

　　父亲说魏老师懂事早，解放前托关系进了乡公所，做写税票催税的事（是不是书上写的“国民党的苛捐杂税”啊😄），每月都会去父亲家中，总是在家里看看，也不说交税的事，坐坐说说话，有时吃个饭便回了。我说是不是爷爷家很穷交不起税啊？父亲说爷爷很是勤劳，家中光景还不错，要不怎么在文革时期划了富农成份呢？难道是因为同学的关系不好开口吗？😆解放后，便在家乡做了一名教师。

　　魏老师去房间给他大儿子打电话，他大儿子是中学校长，现已退休，平时在九江陪读。小儿子去了澳大利亚，远在他国。

　　父辈们叙着旧情，屋里谈笑风生。我在隔壁房间转悠着。魏老师家的房子有些年头了，老房子里有老故事，挂着蚊帐的老床，床上的花棉被，板壁墙上的像框，老式的挂钟，盖在电话机的花手帕，让人感觉时光似乎一直停在几十年前的原地就不曾走动过。

　　

　　魏师母看我用手机拍个不停也直乐呵，说那张老床还是成亲时打制的，现在床也旧了，人也老了。

　　这大红大绿的就是传说中的祖母色、祖母被吧？😊很多人应该很熟悉很亲切，八十年代以前的人应该都会有这记忆，去乡下爷爷奶奶家、外公外婆家都见过吧？我小时候也用过，棉被很重，被面很花，被里浆硬。魏师母以为我没见过，其实我是看着好亲切。记得小时候下乡过年，大伯大妈家的床也是这样的，每次我们在乡下住，大妈就换上这样漂亮干净的棉被。

　　大厅里的两张摇椅泛着岁月暗红的油光，恍若时光寂静流淌，魏老师与师母会手牵着手坐在摇椅上吗？静静地坐着，看老无尽的黄昏。

　　家中来了客人，小黑狗在门外看着。男主人语气里满是喜悦，女主人忙着烧茶端点心。

　　相见甚欢，时间太短。魏老师一家再三挽留吃午饭，父亲婉拒了盛情。出门的时候下起了雨，魏老师夫妇在小雨中站着一直到我们离去。祝愿二老身体健康！

　　回到县城，我们找了个小店吃顿便饭。点好菜回头看见爷孙俩聊着，心里温暖。父母在时，这样的相陪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