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吴秉良

昨天是我的生日，俗话说，儿的生日，是母亲的苦日。我想象不出母亲生我时的痛苦，但我觉得一个生命的诞生，哺育和培养，母亲所付出的代价是无法计算的，养育之恩儿女是无法报答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生长在一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又出生在贫困的家庭。 母亲一生养育七个儿女。母亲没有奶水，全靠母亲嚼餔子喂养，（我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用一边做饭一边嘴含着一大口炒面咀嚼着，嚼好吐在碗里，拌点少许白糖可以喂孩子了）。由于缺乏营养，我们各个发育不良，体弱多病，两个弟弟，瘫痪在床，七岁的二弟、五岁的四弟年前年后相差十天不幸身亡。我清楚的记得母亲嚎哭，哭坏了眼睛。另外一个兄弟和妹妹，两三岁时得肺炎，由于家贫，医疗困难，相继夭折。剩下我，一个兄弟和一个妹妹三人，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

我家的园田地北面有一个小庙，供着山神和土地。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日，母亲照例做半碗面条去上供。我也同去在一旁看着庙里的牌位和和面条，听母亲为我祈祷，求神灵保佑我的病好起来。当香燃尽了之后，母亲把面条拿回家拌点酱给我吃。那可比苞米花好吃多了。直到今天我还能感觉出当年面条的味道，也常常让爱人做面条吃，只是现在没那么好吃。

我十八岁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十九岁离家去黑水读书。母亲在家一顿面都不吃，等我放假回来做好的吃。母亲经常让父亲写信，真是语重心长！他经常重复着一句话：别饿着，要吃好，好好学吧！每次读家信时，在晶莹的泪光中出现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和劳碌的身影。

我二十一岁参加工作，工作繁忙。近些年很少回家看望母亲。母亲也一天天的衰老了，两鬓染上了斑白，身体也多病了，经常吃药。但老人家很刚强，病重也不吭一声，默默地在操持家务。没有在母亲病中照顾老人家一天，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更使我内疚的是，母亲由于心脏病突然发突然逝世。我没有给老人家送终，母亲没留下一句话默默地走了……

母亲走了，带者病痛，带着对儿女的牵挂，默默地走了。她没有留下一句话，但她给予儿女们的呵护和关爱是那么久远的深植在我的生命中。十二年过去了，留在我心底的依然是那分抹不掉的愧疚的遗憾。我始终在心里默默地叨念着：子欲孝而亲不待！

在人生旅途上，老人家坎坷地走完了六十八个春秋。母亲生在旧社会，没有幸福的童年。嫁给吴家后，和父亲相扶相携过渡大半生。

五八年“大跃进”母亲边下地劳动边操持家务。六二年挨饿自己吃糖咽菜，把粮食留给老人和孩子。我过生日母亲给我炒玉米花吃，因为那是穷啊！

“文革”期间，父亲被陷害，说有贪污罪，母亲更是提心吊胆，和父亲相扶相携走过了十年动乱。改革开放以后，日子好过了，可老人家积劳成疾却卧病在床。

母亲没有过高的奢望，安于清贫，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就心满意足了，彩电、冰箱、电脑、汽车连想都不敢想。我的生活富足了，本想接母亲享享清福，谁料她匆匆地走了。

母亲是一个知情达理的人，和睦四邻，与人为善，有着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母亲不仅给我生命，还鼓励我真正做人。她给我勤劳质朴的好习惯，给我安于清贫的好品格，给我坚强的意志。和战胜困难的决心。我身体流着着母亲的血脉，思想承传着母亲的精神。

我多么想母亲在世的时候，能够无忧无虑的开心生活！只能祈愿母亲在天国开心快乐！

早晨起来，爱人给我煮了鸡蛋，我含着泪水吃了一个鸡蛋，心里默念着：“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妈妈吃个鸡蛋吧！”！我知道这是枉然。晚上儿女们围坐在酒桌上，我斟满一杯酒，洒到地上，敬我母亲，我得到一份安然。心里念道：“假如还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

二O一七年（农历）二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