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人生 工厂往事(9)

孙永春

快乐人生

工厂往事之九

        与老王相处，让你觉得开心。你看那张小脸蛋上配上的零件都是那么精致玲珑。小鼻子小眼晴小耳朵还有那张薄溝的小嘴，中等个子,加上一付精干的骨架，年轻时可算得上一表人材。经常脚蹬一双老牛皮美国兵圆头皮靴，不修边幅吊儿浪当，油库办公室里到处是不知哪儿淘来的旧冰箱旧风扇，旧钳台，旧家具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内衣短裤皮装皮裤也是价廉物美的处理商品，挂满了空间。兴致来了，早晨上班前，夏天脱了老头衫冬季扒掉反毛大皮衣，赤裸上体在厂区跑步。着实搏了不少眼球，也免费做了广告:加油请到本人油库来！
        老王的好日子是从雇了农民工帮他看油库开始的。不用再忙于繁忙琐碎的加油工作，时间也充裕起来。恰逢那年上海世博园开展，老王好热闹的天性有了释放机会。天还没亮就往世博园排队，定下目标热门场馆都得看遍。园门一开，一路狂奔，也顾不得同去的老婆摔倒在地，如常言说的，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般奋力向前。只为取得一张热门场馆的预约券。排队等候期间，很快老王发现了其中门道，原来提前拿到的热门场馆预约券，还能转手换钱。这里竟然也有商机？老王无师自通，先是偷偷摸摸，渐渐胆大起来。于是下次参观的票资有了。老王也就更加乐此不彼，每日早起排队，狂奔抢票，驾轻就熟换来又一张门票。前后竟然去了近三十次世博园！

为了讨丈母娘和老泰山欢喜，老王借来手推两轮椅，带着两位老人直奔世博园去。发现坐轮椅者省了不少排队等候的功夫，此景又激发其灵感。第二日依样画葫芦.，只是轮椅上坐得是被其称作小娘鬼的妻子。由此通行无阻，省了不少力气。只是一天轮椅坐下来，小娘鬼猛一走下轮椅，竟然腿脚僵硬有点不会走路了，真的以为腿出问题了呢。上述故事，老王绘声绘色地讲给同事们听，亦真亦假且不管它，引得大家捧腹那是一定的了。世博会期间，每次游园归来，第二天上班，老王必定会带来许多奇闻逸事，天天欢声笑语充满了办公室上空。

        此等小聪明，老王可是与生俱来。上世纪五十年代，上一辈都是双职工，父母哪有时间顾及多子女的教育培养。苏州河上，运输瓜果蔬菜的船只川流不息，跳入水中扒个西瓜解馋的顽童自然不少。老王，不，应该是当年的小小王，整个夏天在苏州河里劈波斩浪，想是西瓜一定吃了不少。群居的板房，让孩子们懂得了互相帮助，抱团取暖的重要，艰苦的生活，也培养了孩子们吃苦耐劳热心助人的品质。小王从小耳闻目染，加之天资聪明顽劣，自然是其中的娇娇者了。然而在这块土地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是非常融洽的，谁家今天包了馄饨必然左邻右舍尝遍，谁家有了红白喜丧大事，必定是互相帮衬祝贺安慰，同事装修房屋找他帮忙，一定会满世界为你淘来便宜材料，那个年代物资溃乏，好多同事邻居家的家用电器日用百货都得到过小王的导购。热心善良也成了这代人的标志。

        还是说说老王的轶事趣闻吧。见女婿如此精明活络，岳父母大人自然欢喜。隔三差五准备了酒菜，打电话请老王一去饱口福。老王有了自备车来去也方便。只是岳父母家居市中心，停车费一二十元化得有点寃枉。且看老王驾车停在车库前，手心贴着一张五元人民币，抓住管理车库保安的手，一边使劲摇动，一边挑眉眨眼，直到保安心照不宣，悄悄将五元纸票捏在拳中才松手。买通了保安，也省却了一大半停车费。岳父母已经备下佳餚，就等老王开喝了。酒一上头，小嘴巴中口吐莲花，什么美国之音，什么萨达姆拉登，只拣那耸人听闻的说道，天上人间一路发挥下去。岳父大人直听得两眼发直过瘾叫好。老王抿一口老酒咽半口口水，一顿晚饭总得吃上几个时辰。酒精一旦涌上，全不顾斯文了。眼泪鼻涕控制不住了，更要命是弄得厕所间滴滴瘩瘩，岳父大人是个爱清洁的老人，老王的印象分一下子在老人眼里跌了一大截。老人收拾残局，打扫战场的同时，甚为后悔引狼入室，自寻烦恼。但是过不了多长时间，老人久未听到女婿的高谈阔论，寂寞难熬。于是备下酒菜，又打电话来邀老王赴宴了。于是又一幕好戏开场了，自然气氛还是那么的热闹，结果还是那么的坍台！

       以上故事皆转自老王酒桌上的即兴发挥，不知真假。但是坍台的事应该不会错的。别看老王成天嘻嘻哈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内心却胆小怕事得很。某日其妹与弄堂内一泼皮发生争斗，老王开始作出拔刀相助的架势，刀未拔出，泼皮先已出手，砍伤了其妹。此时老王反而蜷缩屋内，临阵逃却了。倒是老婆奋不顾身挺身而出，吓退了泼皮。每被同事问及这一幕，老王讪讪带过，全沒了往日渲染故事的本事了。

        但是老王依然得到大家的喜欢，是大家的开心果。和老王相交，你不需要标谤“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清高，也别指望“为朋友两胁插刀"的豪壮，但他热情善良，聪明狡猾，他真实。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活在我们生活中的平民百姓，所以大家喜欢。

 

2017年3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