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北大荒

四毛

半个世纪前，我沿着这样的土路，来到北大荒，来到胜利农场。

返城三十多年后，我两次回农场探望，路变宽了，铺上了水泥。

路两边种了树，显得漂亮，生机勃勃。

坐在车上，奔驰在钻天旳白杨树下，我禁不住泪眼朦胧。这个只知砍树的地方，什么时候种上的行道树呢？

路边大片大片的水稻田，使塞外有了江南的味道。

青纱帐起，稻穗摇曳，令人心旷神怡。

国际领先水平的农机具。

2009年第一次回来，正赶上连队拆迁改造，这幢仅剩下还没有拆的房子，是我们几十年前亲手盖的，当天下午也要拆了。

2016年第二次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小别墅了。有的朋友看着照片不敢相信：是你们农场吗？

场部当年的办公室，只剩下半截房子。

原场部机关的家属宿舍，也已十分陈旧。

但是往南走上几百米，那里建起了场部的新区。气派的场部办公楼。

不输给城市的住宅小区和商业街。

异国风情的别墅区。

朋友说：表情好深沉。其实，我只是在强抑心头的潮湧，不让热泪夺眶而出。

哦，魂牵梦绕的白桦林，白桦林⋯⋯

乌苏里江那悠悠白云、浩浩波涛⋯⋯

走了又来，走了又来⋯⋯我们的青春留在了这里，纵有千般苦难、万般委屈，又怎能相忘？

走了又来，走了又来⋯⋯终究要走，我们的生活已在别处。（抚远机场）

剪不断，理还乱⋯⋯吟罢低眉无写处⋯⋯

抬起头来，看看我们抛洒过汗水的大地吧，黑土地上鲜花盛开、果实累累，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

走吧，走吧，往事莫纠缠；走吧，走吧，生活要继续。

再看一眼，蓝天下的白桦、那动人心魄的线条；

再看一眼，绿树成荫的大路、广袤无垠的原野；

再和北大荒合个影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也在我心中。

走出北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