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韵十二月之：二月绀香

舒展

二月

摄于

草木

海棠

杏花

美篇

农历

春雨

来源于

北方

二月六夜春水生，门前小滩浑欲平。
鸬鹚鸂鶒莫漫喜，吾与汝曹眼俱明。
（杜甫 春水生）

篇首字画｜ 莫子易

　　绀香，农历二月的别称。农历丁酉年二月，自2017年2月26日至3月27日，经惊蛰、春分二节气。

草木绀香 ｜ 舒 摄于北京地安门

　　绀，就是绀青，一种介于琉璃青色与普鲁士蓝之间的颜色。佛教传说释迦牟尼的瞳子就是绀青色，垂眉如青莲出尘，远眺如青空澄美。农历二月初，进京赴会。当机场快轨穿梭于京郊大地，惊现道旁的树林，已然摆脱正月里那种枝丫间轻纱朦胧的样子。所有的树枝都变得粗壮，且密实，远看蓬蓬松松的一片褐色森林，逼真一幅疏密有致的浅绛山水画。色泽中透着碧青、褐黄、沉绿，仿佛万物欲挣脱幽暗的底子，要从严寒中绽出一层青绿红黄的脉动，这就是绀青色啦。这样的色泽，既有清逸空濛的意韵，又有温暖素雅的品质，给人的感觉是明快的。“万里长空色绀青,举头一望起乡情。”此处乡情，恐非表象的一家一国之情，更深情处是对人类的原乡——自然的敬畏和依恋。

草木绀香 ｜贺 摄于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

　　北方大地上这一片片暖色调的褐色森林，要持续整整一个月。鸟儿在树枝间穿梭的剪影清晰可见。柳树的枝条更长更柔软了，有了淡淡的绿意。退去叶子的洋槐树，有着虬枝盘曲的身段，细如发丝的密枝间，隔年的蒴果依然挂在枝头，似一幅幅优美的黑白剪纸，有时间流淌的轮廓。栾树和法桐的蒴果也挂在树上，但它们的末枝要稀疏得多。不觉多看了洋槐几眼，那身枝真是很妖，想起中东的女子，一片黑袍裹得只露出眼睛，据说袍子下的衣裳扮相十分艳丽妖娆。

木棉叶落 ｜舒 摄于福州金山

此时南方的常绿林地带，山的色彩恰如北方的秋天，可用层林尽染一词概括。柠檬桉、大叶榕、青冈栎、棕榈、蓝楹树等，都已满树泛黄。它们从老叶全落，到再次满身嫩绿，不过一个月光景。木棉树下厚厚一层落叶，不见瑟瑟，唯有轮回的温情回馈，昭示着火红的盛事已近。近年来描述爱情的文字泛滥，流行將一种叫曼殊沙华的石蒜科花卉，称为象征爱情的彼岸花，缘其叶落花开、花落叶发，花叶永不相见。如此说来，那木棉花也是花叶两不见的，凄艳壮美，也可称为彼岸花。其实，谁比谁高贵，又谁的爱情不是爱情呢。

杏花 ｜ 图片来源于jion苏

月中的时候，在京城，玉渊潭的樱花、天坛和凤凰岭的杏花竞相开放，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着植物生长的清芬气息。潭柘寺的玉兰花、元大都的海棠、植物园的桃花、庞各庄的梨花、则要待农历的阳春莺时三月，才是最佳。只是北国的天气太过干燥，尽管是春天，依然欠缺水的滢润，那花儿的灵气就稍显逊色。

　　在江南，花事要比北方早上半月，樱花、杏花、玉兰、海棠、李花开得正好。西湖堤岸一柳一桃间植，月末的柳枝已有剪剪叶，桃花只是半开，在春风细雨里羞答答地颔着。田畈里的油菜花是新晋的宠儿，每天都招惹来一批批采蜜的蜂和掠影的人。春来江南，无需砌词描绘，随手拈句古诗都是适宜的，“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阴来。”

草木绀香 ｜傅 摄于杭州西湖

我所生活的南方之南，梅、樱、杏、李、桃、梨等，所有蔷薇科的花期，普遍比北方早一个月。农历二月之末，桃花已开到荼蘼，青梅和早樱已有绿绒绒的小果实。一批属于热带和夷族的花神，正在赶来的路上。这里的春秋冬三季总是走得太急。发哥他们拎着相机，把城里城外几片小山坡一跑完，春天和蔷薇科就一起落幕了。一场春雨从惊蛰那天下来，一直到春分，还没有要停的样子，待春雨停下来，就是夏天，不停就冷比冬天。北方无法想像在15℃的春雨里冻成狗，是什么滋味。

海棠 ｜图片来源于闪鳞的美篇

原本无意着墨于花神。前日友人谈论蔷薇科的花型辨认，说到梅花与杏花，都是无叶先花，且花型相似，区别在于梅有香，而杏无香。于是想起海棠亦无香。杏花和海棠，都曾被封为二月花神，一位是“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一位是“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巧笑嫣然，清丽而自矜，是静贞清泠的女子。

　　某日林间漫步，正沉思于春天的花事由南往北的次第开放，猛然觉察，原来南方之南的柳树依然，虽绿意渐浓，叶儿却未发，并不与花儿一般着急，此时的样貌，竟与北柳无异。看栾树亦然，只有满树的枝桠，静静地擎着上年的蒴果。树与树，终究不同。

草木绀香 ｜ 舒 摄于北京北海

草木无情，不解凡忧。旗动，不过是心动。

　　在京城的某座古老建筑里，某国家级智库，每年有一场直达天听的聚会，召开在举国注目的那两个会议前夕。履职或卸任的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侍郎，率三大文史典籍机构一众太史、翰林学士，拟一年一奏之国是。席间，大多已古稀、花甲，少数不惑、大衍之年。体味三寒：一寒世势终难违，二寒曲高人和寡，三寒子衿徒忧虑。入夜的贡院西街，寒风拂面，街口的梧桐树依然，无声地站在岑寂里，只把影子投在我的眼帘。从建国门，回到地安门，无月相随。多少人间事，都付春风中。

草木绀香 ｜图片来源于于娣的美篇

草木绀香 ｜ 舒 摄于北京北海

　　翻开一千八百年前的《天文志》记载:岁星在东方春木，则国不可伐，可以伐人。虽不可举事用兵，宜安静中度；但，当居不居，其国有忧。古人称木星为岁星，其每十二年运行一周，岁星所在，必有灾祸。古人将方位与四季、五行配合，因此有东方春木，南方夏火，西方秋金，北方冬水，中央季夏土之说。白话说来，就是灾星在东方。遂想起“萨德”一事。不由感慨，今天的人类，技术知识一直进步，然而，智慧却似乎并不比古人精益。

海棠 ｜图片来源于闪鳞的美篇

　　还是将目光投回大地吧。面对自然的恢弘磅礴，人类自感生命的渺小和短暂，而得以片刻心安。让蔚蓝的天空覆盖自己，让大地的绀香承载自己，倾听天地间流水的声响、大海的涌动、鸟儿的欢唱。用生命去体验，用精神去拥抱。看席卷大江南北的倒春寒拉开二月的序幕，“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听惊蛰的第一声春雷乍响，引得“鹁鸠鸣怒，绿杨风急。玉炉烟重香罗浥”。感受春分时节“燕飞犹个个，花落已纷纷” 。  

二月，是一年里最具生命张力、最具变幻的月份，从旷野空寂到繁花似锦，所有的悸动，都与生命、与生长有关。

草木绀香 ｜图片来源于老男孩的美篇

　　舒 展

丁酉年二月廿四于百合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