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岁 月 》第十三章 游戏在灿灿阳光下

夜郎传奇。。。

<h3><br /></h3><h3>原创作者:夜郎传奇</h3><h3>美。 图:选自网络</h3><h3>作者声明:原创长篇 望尊重作者劳动 转载请注明出处</h3> <br />第十三章 游戏在灿灿阳光下<h3> <br />那一日,刘大力坐在老槐树下,一边吸烟,一边远远的观察着李玉茹别出心裁的课堂。 <br />亲眼的目睹,让他十分欣赏这个女人能够以农村常见事物进行懵懂的启蒙。</h3><h3> <br />接下来,他听见李玉茹问道,"大家想不想玩游戏呀?" <br />"想!" <br />"那就坐好,注意听。今天按我讲的这个故事给大家编个新游戏,好不好?" <br />"好!"孩子们一阵兴奋的掌声。</h3><h3> <br />李玉茹撩了一下被风拂到脸上的短发,笑微微的开始了陈述:</h3><h3>"以前呀,有个老公公种出了一个好大好大的萝卜,他想把它拔回家去,可是,他一个人拔,拔呀,拔呀,怎么也都拔不动;他叫老奶奶来一起拔,也是拔呀,拔呀,拔不动;老奶奶又叫孙孙与他们一起拔,还是拔呀、拔呀,拔不动。小狗看见后问猫咪‘那可咋办啊’,猫咪说,‘我们快去帮帮吧’。就这样,猫咪抓着小狗的尾巴,小狗衔着孙孙的衣服,孙孙拽着奶奶的衣摆,奶奶抱着老公公的腰杆,他们一起用力,就那么拔呀,拔呀。你们猜后来咋样了?" <br />"是萝卜拔出来了吧!"一片欢悦的猜测。 <br />"是啊,他们拔出了大罗卜。哪个能告诉我,这说明了哪样的道理?" <br />"说明人多力量大。"有孩子回答。 <br />"说得很对,大家再想想,还有没有呢?" <br />"……" <br />"还有就是‘团结就是力量’呀,只要相互帮助、齐心合力,再难的事也能办得到。大家要记住了,人多不一定管用,关键还要讲团结,齐心合力一条心,你们说是不是?" &nbsp;</h3><h3> "是。" <br />接下来,李玉茹走到场地中央,笑微微的看着大家: <br />"哪个愿当大罗卜,举举手?" <br />…… <br />就这样,在六月的灿灿阳光下,我年轻的母亲穷尽她艺术的天分,示范着老公公,老婆婆,小孙孙,小狗狗,小猫咪的动作。 <br />经过一遍又一遍的编排,一个称为《老公公拔大罗卜》的游戏在李玉茹的编导下,于山野和风的吹拂与孩子们欢快的笑语中渐渐的成型。 </h3> <br />也许,当时乡村孩子对"人多力量大"和"团结就是力量"这些语句的含义并非真正的认识和理解。可是,对于坐在老槐下默默观望的刘大力来说,这可是他这个镇长这段时间经常宣传倡导的精神。能将游戏与这样严肃的政治术语进行天衣无缝的对接,这使刘大力对眼前这个女人不得不另眼相看。<h3><br /></h3>七月底,李玉茹突然接到被县教育局招为公办教师的通知,并且要求于当年暑假后到清平镇报道。<h3><br /></h3>重返清平镇的惊喜在猝不及防中突然的来临,这使母亲立即陷于极度的兴奋与失落之中。在随后的一月时间里,<span style="font-size: 16px;">复杂的情感</span>周而复始的折磨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她一面尽量维持继续讲课的局面,一面偷偷的忍受着半年努力即将付之东流的结果。<br />在她面前,一面是自己今后的前途,一面是孩子们极度失落和失学的命运。面对孩子们的笑脸与公办老师的身份,取舍的艰难使他彻夜难眠。<h3><br /></h3>这时候,我在平浪村的童年友情已被贸然消失的福贵所带走。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使我对友谊的渴望正存在着大段的空白。我又开始孤单一人在平浪的山林田垅、茅屋瓦舍间孤独的游走。<br />我常会走到江边的河滩上去,看一会我与福贵在那些卵石滩上留下的、已经十分模糊的印记。离奇的大火与福贵的消失,就那样将我们的所有快乐和悲伤一下子永久的挤到了伸手莫及的过去。<h3><br /></h3>这段空白,让我像"狗扒骚"一样在江水里苦闷的闹腾。我会像白璧岩上的那些猴子一样飞快的爬树,然后坐在颤悠悠的树杈上眺望那些逐渐模糊的友情的遗存。<br />就在这段时间,我学会了低头沉思,让鬼屋的每个细小的片段在独步中电影般重现。<br />那时候,我的思绪多次越过高高的笔架山,想到与小强在清平镇不及巩固的友谊,我曾伤感的以为,那样的欢乐和放纵已是不可再有的期待了。<h3><br /></h3>我一再傻傻的忆起小强,忆起那个日光明丽的午后:<br />那是我头伤痊愈后、在离开清平镇前我与小强最后一次亲密的行走。<h3> </h3><h3>那个下午,小强将手亲密的搭在我肩上。我们先是在对我们不屑一顾的大人之间从丁字口走完了东街,然后又由东街口走进了竹林;最后,我们抄着小路来到了清水江。开始时,我们沿江找寻好看的石头,然后又将它们一粒粒的扔向极远的水面 。</h3> <h3>随后,沿着长长的鹅卵石河滩,小强一次次欢叫让我第一次看到了缓缓江面下水里的奇迹。他不时会拉拉我,"快看,那里有条鱼";他翻着水里的卵石,口里念叨着"唉……只有水爬虫……唉,只是些小虾……"。那天,他不止一次惊喜的大叫,"哈哈,又抓着个螃蟹!"。 </h3> <h3>…… <br />跟随着粼粼的波光,我们一再欢叫或雀跃。我们扯着嗓子喊那些远去的云、喊那渐渐西下的太阳、喊那只盘旋于头顶的苍鹰;我们追逐那只不小心走到江边的小狗,我们用石子驱赶江心里悠哉悠哉的鸭子…… <br />最后,我们坐在江岸的大石上,任江水拂过我们稚嫩的脚踝,一面凝听着江面美妙的"哗哗"声阵阵的远去,一面看着满是枞树的对岸,清幽的山顶上,是一族族远去的、棉花一样的云朵 ……. <br />那一日,我的心中是满满的欢乐与阳光,没有恐惧,没有忧虑,没有顾忌,没有哀愁。 </h3> <br />七月底,在一个有着浓重雾气的清晨,母亲边收拾东西边说:<br />"不要乱跑了,乱跑就丢下你不要了。"<br />"要去哪?"<br />"回清平。"<br />"回来不?"<br />"不了。"<br />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使我惊喜若狂。这一刻,小强的身影突然频频的闪现,朦胧中,清水江边的欢乐情景又一次袭来。<h3><br /></h3>与平浪的告别在艰难中进行。<br />走出大朝门时,我为即将与刘叔、刘婶、四婆的分别深深的哀伤。在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中,他们让我在这鬼影憧憧的老宅中获得过可贵的依靠。在我对母亲那些望眼欲穿的守候中,他们给了我和弟弟难得的关爱和温暖。<br />我回望曾经的福贵的家,大火后光秃秃的屋基处,两株野生向日葵伴着野草茂盛的生长,我在那随风摇曳的绿叶中,几度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福贵。<br />走在离开村里的小路上,且不说里村民一路的招呼,也不说远离村子后依然能够看到的村口频频的摇手,仅就孩子们而言,他们尾随着我们,一直泪眼连连的走到笔架山的垭口处。就在垭口那灰白的崖面下,他们一动不动的目送着我们,直到山遮没了,树挡没了。那景象犹如后来我的那些毕业照一样,永远定格在了我初识人世的记忆中。<h3><br /></h3>过了毛栗庄,清水江就一直伴我来到清平镇。<br />当远远的看到我与小强曾经撒欢笑闹的那段江岸,我催促着母亲:<br />"快走,快点走啊。"<br />母亲笑道:"腰不酸了,脚不疼了?"<br />……<br />重回清平镇,母亲选择又一次落脚于已经故去的大伯家。<br />我们穿越过丁字口人们好奇的目光,顺着通往镇政府的路,在镇政府操场入口处敲开了一扇歪斜的木门。<br />随着屋门的半开,我看到一张沟壑纵横的脸。<br />母亲拉拉我说:"叫大太。"<br />跨进这间只有一扇窗户的小屋,我瞬间就理解了甚么叫做老旧与灰暗。<br />就在这老旧的灰暗中,大太颤巍巍的让母亲将行李放到靠墙的床上,然后就拉着母亲老泪纵横了:<br />"回来了就好啊 …… 要不,一个妇道人家,每月60斤谷子,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得了日子呀 …… "<br />接着,她撩开背扇,仔细的看着母亲背上我那还在熟睡的小弟,连声哀叹:<br />"挨刀的刘云琦,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 "<h3><br /></h3>就在大太与母亲泪眼连连、哀声阵阵时,我看到了门外那张闪动了一下就缩回去的、胖乎乎的的脸。我不由得惊喜的大叫:<br />"小强!"<br />能回清平镇,最令我期待的莫过于与小强的重逢。已经六岁的我正以复杂的心情想象着我们再次相见的状况。<br />那一刻,我带着响亮的喊声冲出屋门,即刻紧抓着那胖乎乎的手:<br />"怎晓得我来了?"<br />"在街上看见的。"<br />"你就跟着来了?"<br />"嗯。"<br />"来了一会了?<br />""嗯。"<br />"怎么不进屋?"<br />他怯怯的看着屋内的灰暗,没有吱声。<h3> <br />那时候,小强肯定看到了正用皱巴巴的眼睛看着我们的大太。 <br />大太没以乡间惯有的好客迎接这位不速之客,而是冷冷的问: <br />"你妈呢?" <br />"在家。" <br />"那你不在家好生呆着,到处野哪样?" <br />"我 …… " <br />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小强脸上极度的沮丧,紧拽着我的胖手开始渐渐的松弛。最后,他放掉我的手,猛一转身向丁字口走去。 <br />小强的离去让我极度的失落。许多年后,每当纯洁的友情一旦遭受突如其来的冷漠或伤害时,我便会即刻的忆起这个哀伤中远去的背影。 </h3> <h3>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大太违背常理干预我们交往的原因,直到我被母亲超出常规严厉惩罚时,我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h3> <h3><br /></h3> <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