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布拖县

寻光问影

大凉山是贫困地区，大凉山腹地的布拖县是贫困中的贫困，位于凉山州东南部，距西昌114公里，属高寒地带。聚居在那里的彝族以半农半牧为生。

当地气候呈立体型，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冬长夏短，气候寒冷，干湿季节明显，自然灾害频繁，有暴雨、泥石流、冰雹、旱灾、寒潮。全年最高气温30摄氏度，最低零下25摄氏度。

　　

可想，这样的环境要有丰盛的农产品是不可能的，主要作物有土豆、荞麦和少量山地蔬菜，能种植的时间也是很短的。

 

“无聊和欲望，恰是人生的两极。”

 

这话是叔本华说的。有的人一生都在无穷的欲望中度过，旧的愿望满足了，新的希望又产生了，疲于奔命，劳心劳力。

还有一部分人，欲望在最初产生的时候，充满着希翼想去实现，然而面对无数障碍，只得选择退缩，愿望始终在远方，长久的看着望着，渐渐麻木迟钝，进入消极的满足状态。

人一旦进入满足状态，很容易陷入空虚和无聊中。

无限的欲望和空虚无聊都是人生的极端，是痛苦的。

黄土地在阴湿的空气里沉默着。村庄里零零星星立着土屋和灰墙，孩子们穿着脏的衣物，眼神清澈好奇，老年人抽着烟斗，神情漠然。狗懒懒的躺在地上，鸡威风凌凌的胡乱巡视。

陡然一见，似乎进入了一个还未被文明侵袭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鸣”的桃源世界，然而，细看并没有“怡然自得”的情怀。

孩子带着孩子，成年人眼神空洞，神情木然，让人看见不堪生存重负的致命的空虚和无聊。

这里有的是贫穷，里里外外的贫穷，物质和精神的贫穷，在四处弥漫着，与草木共存，与天地共存。这是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群吗？

如此贫穷，我们可以说是恶劣的环境造成的，也可以说是人的自身的懒惰造成的。谁不想生活得好一点呢，可受着地理条件的遏制，能劳动的时间又那么短，需要劳动的物质条件又那么少，长时间空闲的懒惰很容易让人养成习惯。

精神上的贫穷也是自然的，教育如此匮乏。

然而，还有比贫穷更糟糕的寒霜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着。

贫穷的空虚无聊到处都是，有人靠墙坐着茫然的望着眼前，有人歪歪倒到地随地而卧，谁知道这躺下的究竟是吸毒者还是酗酒者。

在县城的某些地方，墙上写着“中国梦”，有政府大楼，有KTV及其他娱乐场所。有的地方标语写着“宁坐凳子不坐地上，宁睡床上不睡地板。”

 可见，这里是文明与蛮荒的交界处。

山里人也不尽是淳朴的，人性中的贪婪和自私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存在的。

政府每年会拨款救济生活困难的百姓，可层层下来，面子工程自然有的，然而老百姓仍然在瑟瑟寒风中抱着家里唯一的一只鸡，不惜路途遥远到市场上卖掉，以求暂时的温饱。

为了生存，有力气的成年人出去了，外界带来了好的东西，可也带来了坏的东西，比如海洛因。

 于是，吸毒，贩毒，艾滋病也是这里的一部分。

于是，村庄里大部分只剩老人，孩子和妇女。妇女承担着繁重的劳务，有许多孩子是孤儿。

倘若没有外部世界的介入，可能这片土地自有它生存的方式。可毕竟介入了。由于历史原因，布拖县是直接由奴隶社会进入社会主义。

时光漫长啊，在一分一秒的移动中，牛羊在荒野里吃着草，牧人在梁子上赶着牲口，妇女背着背篓在小道上，孩子寂然的在小巷里。

暮色降临了，孩子脸上的污垢，黄色的土地灰的墙，与一切的一切融合了，希望也好，贫穷也好，暂时闭上了眼。这是上苍的怜悯。空虚也找到了安身之地，消失在夜色中。

放眼望去，层层山峦叠嶂，天空笼罩着绿树和草地上的牛羊。寂静中忽然听见孩子们一阵欢快的笑声，未来忽然生出了新的希望。

第二天，林子里白茫茫的湿雾包裹着一代又一代的沧桑，包裹着人的隐忍的荒凉的欲望，时间毫不留情的让苦闷无聊又回来，空洞的想往在慢悠悠的日子里无限延长。

无论如何，这山，这土地，这人，相互守望着，与时间同步，哪怕是贫穷，哪怕贫穷里的苦闷和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