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博友几年前叹道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上海农场作为新中国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格,那是在襁褓中积累的财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无法复制和替代。
上海农场的人格特质,在地域环境中萌发,受制度政治的辅佐,以得天独厚优势,在农村与城市之间驾驭一座社会的桥梁。
淼无人烟的滩涂,激情将艰苦忘却,冷僻使浮华褪色。天地之间规矩着数万计的垦民。在新人村木桩敲下的那一刻起,自觉被自觉都成为行动的指南。
首任局长黄序周弄枪舞墨打道回府,邹鲁山呕精厉血壮烈入土。局本部,大礼堂,劳动医院,学校,加工厂,仓库,都成为当时弹眼入睛的标致建筑。机械化现代化的农场初具规模。 引进技术,引进人才,教师来了,医生来了。常州工人,扬州工人,七宝农校的毕业生来了。
高大帅的苏联专家也要来了,原本长期安营扎寨的打算,草洋房盖起来了。五十年代的大红木地板,抽水马桶不就是天方夜谭。
草洋房外墙选用上好的芦苇,由高手精细编织成篱笆墙。绿地蓝天白云,黄灿灿的墙体,朱红的门窗,红橙橙的平瓦,映衬一幅美丽的画。近六十年了,仍旧当年的风韵。 当年驻场部队的暸望哨所,整个机关地区都在视野之中,恪守着那份尊严。六十代中期,造纸厂原料堆场的大火,哨兵也发现报告的。七十年代后期,驻场部队撤离后,暸望亭冷落在风雨下。九十年代初,农场新一轮基建兴起,一批批老建筑相继拆除。五十年代的大礼堂,黑洋房,红瓦房,黑瓦房从此消失,曾经等次的象征,把一种怀念和愤恨绞杂无踪无影。暸望亭本已拆除之列,良言相善,得以留情,如今幸有亭亭玉立。 等级和档次是权力和荣耀的助威器,规矩比规律更容易让人效仿。楼上楼下围墙庭院,当年农场级(十四级)享用。也一度作为农场新引进大学生过渡房(集体宿舍),后一户改二家,档次也将了下来。 两排新楼建地是原驻军操场和食堂,部队撤离后,七十年代末原食堂经分割改为结婚新房。拉开了农场第二代集中分房的序幕。原驻军食堂,因结构简陋,长年失修不堪。给农场住房建设留下空间,如今焕然一新。 学校大门东移,可惜六排红瓦房不见踪影。u字型学校,熟悉的长廊,走道,立柱都说再见了。长廊下的水门汀走道,是同学们课余打乒乓的天然球台,当年许多乒乓选手在大丰县比赛都赫赫有名。
有过多少莘莘学子,是从农场小学的教室,走向社会,走向世界,面向未来。
每当在此注目,辛勤耕耘的园丁,一张张和蔼的笑容,铸成一尊无形的丰碑,那谆谆教诲的身影,永生难忘。 这是机关水塔,也是农场最后建造的一座水塔,供应机关住宿区的生活饮用水。随着水资源的保护,农场的供水已经并入大丰水网。水塔与暸望亭完成应有的使命,遥相呼应也成为农场发展历史的见证。 上农桥最早在四岔河子午河边,木结构。60年代西移120米现在的位置,由工程队建造上海农场第一座混凝土结构桥。两侧八字型桥墩采用花岗岩石块砌筑,本不规则的石块,被能工组合巧匠衔接,匀称的水泥嵌缝,勾勒的条纹远看如同一幅逼真的地图。 如今休闲绿地的位置,是当初农场商业活动中心,新华书店,银行,邮局,派出所东西排列,东侧向南是门市部,照相馆,缝纫间,弹花间,理发室。里档比邻有机关食堂,浴室和招待所。银行小楼是农场当时最高的建筑,顶楼有一个暸望哨所,驻场部队有专人执勤。
由于四卯酉河的拓宽工程和规模扩大的需求,紧靠岸边的建筑率先拆除搬迁了,曾经作为农场菜市场,又红火了一段时间。 这条路叫什么名字没有去考证,不由自主冒出永定路。原先斜坡连着小拐,规划填沟拓宽,与上农桥形成贯通的中轴线。随之政策落实,户口、就业、居住、回沪一一解决。 70年代末农场第一批住宅楼,改善和解决教师的住房,称为教师楼,又因四幢楼72户,故又称72家房客。从此农场住房开始进行第二次批量性建设时期。 农场进入光明集团时期,也是环境和住房改善时期。这些楼就是在拆除黑瓦房的基础上建造起来的,回顾起来,似乎一点挥之不去的遗憾,实在有些可惜。 十八级楼共6幢,十六级楼3幢,这是农场安排离休干部最多的住宅楼,随着老干部回沪安置住房的政策实施,也调剂和改善了在场人员的住房条件。这一阶段基本是增添住房时段,除了简易危房,一般住房都予以保留。 不要小看如今这不堪的样子,当年农场唯一的浴室,门庭若市的红火,能过上一把澡,就是神仙。严冬寒风泡出来的化子,简直跨入人间天堂,热气腾腾,舒舒服服。沐浴出来,人飘起来了,要不是木拖鞋的蹄哚声,真以为可轻松步云,一足登天。 最早门市部的仓库,属于五十年代的建筑。门市部搬迁后,仍使用一段时间,八十年代成为服装厂用房。在清理丢弃的废物时,其中发现一个写着新人村的信封,对农场已是不可多得的见证品,小心收藏,却几经搬迁又丢失了。 好在原部队的红瓦房还有几排在,但门前屋后杂草众生,荒僻的不知是否有没有人居住了。
也可能习惯了环境,无所事事,顺其自然罢了。 下明分场五十年代的建筑规模几乎看不见了,不免预料之中的失望。只有阳光蓝天和庄稼防风林依旧。拆房还田的举措,还能带有几分欣慰。
这食堂估计也只是堆放零星杂物之用。傍晚前,阳光依旧。田间的稻菽,微风下,轻轻地点着头。看似乎有些陌生,又象几许熟悉,依然亲切。年复一年,粮食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小草我不曾记住你的名字,但我记住你的笑容。你不需要乔装打扮,照样美丽芬芳。你不需要权贵,照样任性自如。你不需要呵护,照样生息顽强。你不需要名利,照样灿烂绽放。虽然一年一度枯荣,但总会春风来。 年已近70岁的姐姐,远在祖国的西南,又追溯回这方土地。当年放学的路上,采撷起童年记忆的一花一草。父亲52年从部队转业来到农场,不久母亲带着姐姐也来到农场。童年,小学,回大丰参加高中毕业50周年同学会,光景在眼前,更感觉时间如梭
了。姐姐是农场文化大革命前入取的大学生,她(他)们是用聪慧和勤奋从独木桥上走出农场的先行者。农场记住不记住就不去探究了,忘记不忘记,姐姐也没有告诉。但姐姐的一举一动,倾注无需用言语表达的情感,带着我又回到少年青春的岁月。 时丰六队就剩下这条路了,汗水、脚印被时间带走了。妇女队变成家属队,又变成过知青队,只要是农场老三届的毕业生,几乎都在这片土地上撒过汗水。 几颗苦楝树勉强地保留曾经的记忆, 五十多年来,人走树瘦,结结巴巴的活着,树干仍然歪歪扭扭,枝干上稀稀拉拉挂着几粒可以点得出数字的苦楝果。 曾经大队部三五牌挂钟的嘀嗒声,生产队长每天清晨安排任务的请示声,父亲寥寥无几囔囔的应答声。高音广播的尖叫声刚停,上工的钟声准时敲响,接着就会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从零散的脚步声中,渗发出某种被光荣着的奈何。妇女们这样,家属们这样,知青们也这样,这样也会被时间给捎走了,走的越去越远。村子的宅基地种上了庄稼,豆荚肥肥鼓鼓挂满了秸杆,可想而知空间给得益者留下一丝喜悦。过几年再有机会去看看,还是不是这样。 时丰分场是五个分场中,要比想象中保留的完整。门牌坊是进入村子的必经之路,四周的围河还在。岸边的芦苇经不起水镜的诱惑,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自拔,稀稀拉拉倒伏在淤泥中。几簇水葫芦点缀在浅灰色的水面上,虽已失去壮年的丰韵,给雾灰萧瑟的主基调,透露出绿的生机希望。浅浅的水面上漂浮的杂草,树叶不经挣扎,听任时间的消磨而瘀化。
门牌坊上的铁架锈迹斑斑,镂空的五星,孤立的铁杆,文不像文,物不像物,渐渐失去涂抹颜色的价值。两边对称的立柱,侧面左右的语录、标语,几经覆盖,依稀隐约。杂草丛中几枝芦苇在微风中摇弋,来去过往少有人注目了。 新中国初期属于自己的优秀建筑几乎不多,时丰分场办公室有幸得到保留也算佼佼者。相同的建筑,农场局本部有6幢,5个分场各1幢。 一流建筑审美理念的设计风格,房屋数十年来依旧如美如帅。建筑的音符印证社会和制度的优劣,相比之下多半急需所需的应付品,经不起历史的推敲,一阵风来,自身和价值又随风而去。
六十年代分场干部家属房屋还保留了二幢,当年家门前栽下的树粗壮许多,早已可以纳凉了。做一点好事容易,能保留一点好事不容易,记住能给后人造福,应该是人生信念之本。 时丰二队当年容纳二个知青连队,如今剩下一座水塔孤独地站在稻田里。沟边草丛窜出的洋生姜花满脸笑容,跟随阳光带来灿烂地美。 当年建造的电视塔,仍在代表农场建筑的高度。工人们一鼓作气的干劲,辛勤劳动的汗水,他们没有要求我记住,但我一直也没有忘记。 晚霞时刻,太阳火红火红的,不经意发现,上海农场这条大路,永远向着太阳。 民以食为天,六十多年的变迁,当年的局本部改变成四岔河监狱接待站,朋友安排丰盛的晚餐,知己久逢,情意绵绵,借花献佛,举杯答谢。 四岔河新添一座光明桥与上农桥相依,寓意好事成双。 长银和松平兴致勃勃对讲承包工程的喜悦, 两岸的长廊和花圃,来年会更绿更红, 四岔河水景定会洋溢如画。 再留个影,明天都要各奔四方,相信参加过北伐战争的老局长黄序周留下的“人地二易”。再见四岔河,再见上海农场。 上海农场机关地区卫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