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冬天里的最后一段怀想</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17px;"> 作者:李西洋</b></h1><div><b> 今日离去,后会无期。从此,咫尺成天涯,永为过往。————题记</b></div><div><b> 故乡的夜,夜幕深沉,没有星星,很黑。家人们都入睡了,整个小区乃至整个小小的县城都入睡了。很静,四周悄无声息,我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南方的冬末,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的厅堂,深夜还是有着重重的寒意。我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儿地埋进沙发里,十指相握温暖着自己。把落地灯的光线调到最微弱,试图修整一下疲累的身体,却无法入睡。年前年后亲友们相聚的热情和欢愉,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汹涌地退去,给心留下一个空凉的洞,有一种得到多少都无法满足的虚空的感觉;我起身泡了一壶浓浓的茶,希望用浓烈的大红袍的香气温暖一下这颗心。泡一壶茶,在午夜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对过往作一次彻底的怀想,本该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可我的心却依然像死灰般难以温暖。我该如何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然?!……</b></div><div><b> 我知道自己的这种逼仄的心绪来源于今天对共大遗址的寻访。白日里所看见的那一片单调、枯燥的黄色,恨恨地袭击着我的眼睛,隐隐的有些痛。记忆往往是在安静的夜里跨越时空进入我们的心灵。白日里看见的一切,又像一张张年代久远的发黄的老照片浮现在眼前:一切都荡然无存,如此的空旷和“干净”,仅留下大门的两个水泥墩,孤零零的矗立在沙滩上,像两个遗世的老人,相对着诉说当年的辉煌; 六八河窄了、浅了、脏了,已经不能倒映出青山的倩影;两边的河岸裸露着,像瘦骨嶙峋的老人裸露着的胸骨。这使我想起了人体解剖学教科书中人体骨骼的图片,那样赤裸和丑陋;我真想象不出,原先两岸那些高大的竹柏、香樟树,是怎样轰然倒下的;那一丛丛丰茂的水草、青翠欲滴的小山竹是怎样被窒息而死的。它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了呻吟吗?!……</b></div><div><b>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何等的孱弱,个人更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得像那河滩上的一粒沙子,水上漂浮的一个泡沫;我至今记得,在好多个没有准备好晚餐菜蔬的傍晚,只要到河边打个转,拔回来一把小竹笋,放几片腊肉,就是一盘会使人馋死的佳肴;如今,不见了!我站在河岸边,眺望河对面那块曾经喧闹过的地方,依然能够分辨出往日的每一栋房子、每一条道路、每一棵大树的位置,甚至在什么地点发生过什么有趣或难过的事情都记忆犹新。记忆中的那块热土像一块圆润的翡翠,它有着流畅的线条,圆润的弧度,散发着温暖的光泽。而脚下却是一块块粗砺的石头,有着坚硬的棱角,冰冷的温度,在日晒、雨淋、水浸中成了一副自生自灭的表情。看了使人徒生伤感。</b></div><div><b>我常常恨自己的记性太好。如果把一切经历过的、挣扎过的、感受到的所有美好和丑陋全都忘掉 ,没有了比较,没有了鉴别,让自己的心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玉,那该多好!殊不知,有些事情是会在心里扎根的,稍稍一动就是伤筋动骨,轻易地就把自己牵回到那段时光!<br></b></div><div><b> 我一直自认为是一个超脱的人。无论大事小事都能够拿得起放得下,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定力。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去共大遗址看看”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久久不能放下。我想,任谁也不会把十五年的厮守、十五年的挣扎、十五年的青春年华、十五年的心血付出看得风轻云淡吧?!</b></div><div><b> 我在回忆文章《华凌渡上十五年》中曾这样写道:</b></div><div><b> “我曾在秋日的某个午后,在南车水库的大坝上倘佯徘徊,在白鹭湖上泛舟游弋。心想,因为有了这大坝,68河水才在这里驻足、聚积。才有了这“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才有了像出嫁前的新娘那样的万种风情;但是我不会在这里驻足太久,我愿急急地逆流而上,去寻找那一条优美的弧线,那一段弯弯的68河的腰肢,那吱吜作响的古老的水车;去寻觅我曾经栖身的白宫;去追寻那一种精神、一种风范;……</b></div><div><b> 我曾驱车到桥头,沿着当年进山的18里山路去看望你;也曾驱车上碧溪,下牛牧,沿68河顺流而下去寻觅你,皆因前程无路,车不能到达,抱憾而归。”</b></div><div><b> 这是怎样的一个夙愿?是一份怎样的执着?常说,人过分执着会活得很累,身累,心也累!放下吧,放下,也许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b></div><div><b> 今天,我终于来了!我就站在你面前,而看到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回不去了,唯一能够回去的,只是埋在心底的记忆!了却了一个夙愿,放下了那份执着。全身心有一种被释放的轻快。</b></div><div><b> 我忽然想起了法国作家小仲马笔下的茶花女——玛格丽特,在最艳丽的年华溘然去世,在所有的读者心中永远留下一个美丽的玛格丽特;我又想起了长眠于西湖岸边的 苏小小,“ ……传说她在风景胜处偶遇一位穷困书生,便慷慨解囊,赠银百两,助其上京。但是,情人未归,书生已去,世界没能给她以情感的回报。她并不因此而郁愤自戕,而是从对情的执著大踏步地迈向对美得执著……最后,重病即将夺走她的生命,她却恬然适然,觉得死于青春年华,倒可给世界留下一个最美的形象。她甚至认为,死神在她十九岁时来访,乃是上天对她的最好成全。”——(摘自余秋雨《西湖梦》)玛格丽特和苏小小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最大的相似就在于,她们都是唯美主义者,在人生最艳丽的季节华丽转身,给自己一个最美好的结局,给世界留下一个最美的形象。<br></b></div><div><b> 站在河岸上注视着对面的一大片砂砾,我想:如果不修南车水库,共大的结局会是怎样?我回答不出,这恐怕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多选题。但不管答案如何的不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决不再是共大了,可能被分割、被肢解成了若干个别的什么,物虽在,人已非,事已非。与其在被分割、被肢解中消失,倒不如在最辉煌美丽的时候让一泓清水湮没来得悲壮、来得轰轰烈烈!正是因为壮烈,所以才有这许多共大人心存怀念!才会千里迢迢来凭吊,来祭奠!这难道不是共大最美好的结局吗?!</b></div><div><b> 想到这里,我的心释然了,不再像刚看见的一刻那样沉重。我向着对岸深深地一躬,向共大告别!向自己的那一段人生告别!今日离去,后会无期。从此,不再魂牵梦绕;从此,咫尺成天涯,永为过往…… </b></div><div><b> ……</b></div><div><b> 壶中的茶渐渐地失去了它的温度,夜已经更深了。打开手机查看时间:2月3日凌晨0:03,农历正月初七。今日立春。不一会,远处陆陆续续传来迎春的爆竹声。</b></div><div><b> 原来我在2016年冬季的最后一天,向共大作了最后的祭奠和告别!</b></div><div><b> 我没有对日期作刻意的选择。这难道是一个巧合?亦或又是一场宿命?……</b></div><div></div><div><b> 2017年2月2日农历正月初六夜于泰中快阁初稿,2017年2月27日修改于上海南翔</b></div><div><b><br></b></div><div><b> 从家乡返沪后,对于正月初六一行仍存余想,遂填《水调歌头.重回大岭山》一词,以为纪念:</b></div><div><b> 水调歌头. 重回大岭山。 </b></div><div><b><br></b></div><div><b> 久存寻访愿,重回大岭山。</b></div><div><b> 千里来寻故地,原貌无复存。</b></div><div><b> 遍地蒿莱沙砾,更有堆堆牛粪,</b></div><div><b> 道路处处断。</b></div><div><b> 来到高市桥,惨状不忍看!</b></div><div></div><div><b> 伤心地,奈何天,绝人寰。</b></div><div><b> 三十二年过去,弹指一挥间。</b></div><div><b> 今日转身别过,割舍一份尘缘。</b></div><div><b> 洒泪登车还。</b></div><div><b> 世上无常事,谈笑话桑田。</b></div><div><b> 2017年2月</b></div><div><b><br></b></div><div><b><br></b></div><div><b>照片描述: </b></div><div><b> 2017年春节前夕,从上海驱车回泰和过年,正月初六,从泰和出发,经桥头、刀坑、雪山、毛家、春和,到达土坪,车不能前行。步行到六八河边,无船渡河,隔河瞭望共大遗址,感触良多!也可谓“千里来寻故地”,虽不能站在当年生活过的土地上,但从更宽广的视角望去,方位更清楚、准确。这组照片按照我们寻访的足迹,记录了遗址的情景。从中你可以得到清晰的回忆!</b></div><div></div><div><b> 1.共大人都知道土坪村,虽然它跟共大没有多大关系,但现在开车去看共大遗址,车就只能开到这里。如果水库蓄满了水,这里就是库区的边缘。我就站在没水线上回望土坪村。</b></div><div><br></div> <h3>记得当年从天子地背那根小头直径8厘米,长6米,重约120斤(超过我体重近30斤)的杂木棍下山,在这里小息,一边擦汗,一边喘着粗气。我必须在这里聚积起身体里最后的能量,因为前面还有一条长长的上坡路要走……</h3> <h3>这是尚未倒塌的高市石拱桥。</h3> <h3>如许经年,均成过往!</h3> <p>说明:</p><p> 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创建于1958年。是毛主席和周总理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高度赞扬的新型学校。总校设在南昌的梅岭,分校分布在江西省的各个县,基本上地处深山老林之中。</p><p> 学校实行“半工半读,勤工俭学”的办学方针,学校不要国家一分钱,学生基本不要家长一分钱。学校设置农、林、牧、农机、財会、赤脚医生等与农村建设相适应的专业。学生社来社去,村来村去。毕业后回到家乡,参加家乡的社会主义建设。在上世纪六十、七十、八十年代,为农村的社会主义建设培养了大批具有初等技术的有用人才。</p><p> 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泰和县分校就是这样一所学校。她地处泰和县桥头乡的大岭山,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站。在这里我工作了十五年,在这里娶妻、生子、成家。把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十五年的青春年华献给了这块土地。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我的第二故乡!……</p><p> 随着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这里修了一座水库——南车水库,学址在库区内,水库修成,学校淹没在深深的水宫里。……</p><p> 离开她三十多年,一直想在冬季枯水期回去看看她!……几次出发均未达到目的!</p><p> 2017年回老家过年,携全家再次前往,终于成行,了了我也是全家人一桩心愿!</p><p> 于是有了上面的感慨!……</p><p><br></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