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荚蒾

美若黎明

<h3>每年的冬末春初,当欧洲大地仍是一片肃杀之时,却有一种灌木类植物在天寒地冻的德国静悄悄地开花了。这些灌木看上去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它们不是被人随意栽种在房前屋后,就是悄无声息地生长在城市绿带的灌木丛中。</h3> <h3>当这种平日毫不起眼的植物在万物凋零的时节不畏严寒,迎风绽放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走进了仔细观赏,一幅神奇的画面陡然呈现在眼前:无数从圆锥形的花苞绽放出的小花朵或白或粉,相互依偎成一个个花球紧紧地贴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即便时常被积雪或冰霜覆盖,依然顽强地开放着,吐露着幽幽的芬芳。我的脑子里不由得蹦出王安石的"梅花"诗词:</h3><h3><br /></h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br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br /> <h3>往年我在路上看到这个景象,心中除了惊叹和赞美,也不免暗中思忖,在这个雨雪纷飞、北风咧咧的时节开花,这种灌木会不会真的是梅花一类的植物呢?</h3> <h3>直到去年冬末,我发现它们又在一簇簇齐齐开放、暗吐芬芳时终于下决心要搞个水落石出,于是我拍了几张它们的照片,分别发送给几个植物学知识丰富的朋友探询。</h3> <h3>很快一位生活在德国的女友告诉我她院子里就有这么一株,德文名字叫Duftschneeball。上网一查,发现它居然来自中国的北方,花期特别长,从一月份持续到三,四月,属于植物科Schneeball(荚莲属),因其特有的花香而得名。</h3> <h3>既然它是由中国移植来的,为什么查不到中文呢?把照片上传到百度识图查询也一无所获,我感到非常困惑。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正当我打算放弃继续查找的时候,从北京传来好消息,一位同样酷爱花草的大学同学在公园散步途中偶遇一株正在盛开的罕见植物,它的枝干花色和花型同我寄去的照片十分相近,挂在这颗小树身上的牌子终于揭开了谜底!</h3> <h3>原来,它有一个十分雅致的中文名字,叫"香荚蒾",学名是Viburnum farreri,产自中国的甘肃和青海等地。同学发来的图片,拉丁名称以及产地和我查到的德文信息完全吻合!原来这种灌木来自中国的高原冰雪地带,怪不得德国寒冷的冬天奈何它不得呢。</h3> <h3>为什么香荚蒾在中国如此不为人知呢?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冬末春初国内开花的树种实在太丰富,光是梅花、杏花、樱花、桃花、海棠和丁香这些品种,完全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一个接一个紧锣密鼓地盛开,让赏花的人们应接不暇。香荚蒾的花骨朵造型没有梅花美艳,花朵的数量不如杏花繁多,枝干不似桃树的健壮,香味又比不上丁香的浓烈,自然就成了众花之中不起眼的"丑小鸭"。</h3> <h3>在过去几百年的时间里,西方植物学家几乎把亚洲包括中国的奇花异草都想方设法移植到了欧洲大陆,现在从很多植物的拉丁名称可以读出它们的原产地。来自中国的花卉种类在德国不胜枚举,但唯独没有在风雪中傲立,严寒中绽放的梅花,因为这里的严寒远远超出它们的适应能力。光凭这一点貌不惊人的香荚蒾就是一个奇迹!它远离故土来到这片寒冷的德国大地扎根繁衍,在春寒料峭的时节,百花凋零,唯香荚蒾独领风骚。</h3> <h3>虽然香荚蒾在植物学中和梅完全不同属,我却认为它同样具备中国文化中梅花的高洁清香和无畏冰雪的傲骨,尤为可贵的是它还把梅花的精神带到了欧洲大陆,在此用毛泽东的诗词夸赞香荚蒾也实不为过:</h3><h3><br /></h3>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br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h3> <h3>当其他花卉还未从冬眠中苏醒过来,香荚蒾一年又一年在异国他乡悄然绽放,给万木凋零的大地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为盼望春天的人们带来了惊喜和希望。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更没有趋之若鹜的人群前去观赏拍照,但于我而言,香荚蒾的意义却非同寻常,它不仅仅是报春的使者,更重要的是还来自我遥远的祖国,与之偶遇,被它吸引,如此有缘!<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