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爱已做完

欣子

你在昏暗中等待。

你知道他会来。

你点燃一支烟。

你知道差不多快吸完他就会出现。

茶几上的红玫瑰弥漫着腐败的味道。

花瓶里的水也浑浊不清。

你视而不见，也懒得处理。

你跟踪他。偷看他的手机。背后翻查他的手提包。你甚至偷偷的去嗅他换下的衬衫。你总是怀疑他还没有完全和前女友断绝联系。你为此精疲力竭又神经兮兮。从你们在一起开始。在结婚之前。在结婚之后。你都如此。一直这样。

你什么时候信任过他？

当初你主动追击并色诱他与你上床。你处心积虑终于用假孕骗得他与你结婚。你赢了。你利用了他的善良，利用他渴望现世安稳的心理，利用男人都挡不住诱惑的软胁。你就这样让他毫无防备又无法抗拒的掉进了你精心布下的甜蜜陷阱。你终于如愿拆散了他与她同甘共苦相恋多年的女友。然后你又迅速用婚姻来绑架他。

好了，他是你的了。你满意了吗？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你又把他当成什么了？是你的猎物吗，战果吗，还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有因来之不易而珍爱过吗？

你不再美丽。一个声音说。

你照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年华正好，却不再美丽。这样子的你让你想到那束颓败的玫瑰，你真想把镜子砸掉。你衣裳不整，头发随便扎起。胸襟上还留下个永远也洗不掉了的小小污迹。这在以前你根本就不能容忍。

你本来是个很讲究的人。不化妆不弄个好发型洒点香水，你打死都不会出门。你当初不就是踩着高跟鞋穿着紧身皮短裙，红唇烈焰的从聚会上把他勾上的吗？你那咄咄逼人又临驾一切的风情去了哪里？你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从他离开家起吗，还是从90多天前新婚生活起？还是你在家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面对空空的房子，面对一个人的双人床，你觉得自己突然苍老。在摇晃的虚空中，你听见他说: 你真的不再美丽。

你在冷水中冲淋。从头淋下。已是盛夏，你却感到末日般的寒冷。你环抱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获得想要的温暖。玫瑰浴乳让你感到肌肤无比丝滑。

我这样美好，他却不要我。

你闭上双眼抚摩自己，从脸往下一寸一寸，直到那个隐秘的地方。在淹没你的哗哗水声中，在闭上眼的黑暗里，你的心里无可救药的腾起了火苗，正嘶嘶的舔舐着你的欲望。

有多久没做爱了？

你渴望那种强有力的冲撞扎扎实实的充盈你。你渴望他把你压在身下喘不过气来的份量。你渴望高潮的尖叫与撕咬。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心不要他。

你要他。可是，他是不是还会要你？你们的爱已经做完，是你自己做掉的。这样的结局在你谎言的开头就已经注定。没有一个谎言能天长地久。没有一个爱能在谎言中结出甘甜的果。你现在懂了吗？

你在欲望中哭泣。哭你不堪的谎言就像还未成形就已流产的胎儿。你的花样玩过了头。你以为婚姻是可以骗来的么？你以为骗到了手他就是你的么？

你把自己收拾一新。用吹风机吹干头发。你只穿了件丝质吊带睡裙。黑色的。然后，你就坐在窗台的昏暗里。你发短信。再次。

一一来 我想你 我要你

寂静。依旧没有回复。

一一来 我答应你

你再发。

你在昏暗中等待。

你知道他会来。

你点燃一支烟。

你知道差不多快吸完时他就会出现。

墙上的大幅婚纱照。你美的像个女王。他却几乎只是衬托。那几天，你拍了很多，而他却拍的很少。他说他不愛拍照。他完全就是把这当成你交给他的任务在执行。挑片的时候他任你挑他没什么意见，旁边一对小情侣因为挑片意见不合而吵了起来。当时你觉得他真好什么都听你的。你为此很满足。你现在却觉得他其实是不在乎无所谓，他没有多爱你。

那天，没来得及藏好的卫生巾揭穿了你的把戏。你看上去并不惊慌。也许这也在你的预料中。你掩饰的很好。你说是你不小心搞错了。你说有天呕吐了你以为怀孕了。就这样。你说的好轻松似的，而于他却是天大的事。就像你费尽心神好不容易拼起来的大拼图，瞬息间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你以为你还有时间有机会重新拼过吗？

我憎恨别人欺骗我，尤其是女人。他说。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你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你不知所措。你开始装无辜装可怜。没用了。一切都不再受你掌控。他离家而去他不想见到你。你以为气消了他就会回来。你以为他回来了一切又都会回到生活的轨道上。你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只是需要时间。你等待。

是回来了。

我们离婚吧。他说。

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看着落地窗前的他，而他背对着你。你看到他的身影好暗。白色的薄纱窗晃荡着一大片虚幻的光。有一刻，刺痛了你的眼睛。这是你始料未及的。你慌乱的向他解释向他请求。你甚至承认是自己卑鄙。

但这都是因为我愛你我在乎你我想要和你结婚。你抱着他说。原谅我。

他拉开你的手。然后，他走了。干脆。决绝。拖走了一箱衣物。他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你在他站过的窗前哭泣。之后你以为那天是下过雨的，其实只是因为你哭过。

门开启的声音，你忘了吸烟也忘了该扔掉了。他出现在门口的昏暗里，有点摇晃的朝你走过来。他一把扔掉了你手中的烟蒂。烟灰掉到你大腿上。滚烫的让你颤抖。你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你等着一场风暴席卷你。你幻想这样的风暴里还会有阳光。你开始卑微起来。情况发生反转。你不再强大。你几乎就是在乞求。你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把你拖到卧室把你野蛮的推到床上。他拒绝你的亲吻。这无疑是泼了你一盆凉水。

你还要不顾羞耻的继续吗？

你闭上眼睛拒绝清醒。

酒精在他的血液里作祟。他压在你身上，侵入你的身体。你疼的叫出声来。这哪里是在做爱。这分明就是在发酒疯在发泄在报复。这蛮横里没有柔情。没有。一点也没有。没有柔情就意味着没有了爱。这是你想要的吗？你意识到已经没有了余地。这个男人不再爱你。最后的幻想破灭。你在绝望中尖叫。

你签了字，结束了这段100天都不到的婚姻。从此两不相干，爱恨都到此为此。他不是你的了。

你一直以为你是赢的那个。现在，你才知道你其实是输了。可是，谁又是赢家呢？你突然发现，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是输了。原来感情并不是一场分胜负的游戏。面对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你开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正愛过你？你不确定了。似乎爱过又似乎没爱过。你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已经不爱了。

躺在凌乱的床上，你哭了。哭的好委屈的样子。可是没有人伸出一双臂膀来安慰你。

黑夜来临。你在哭泣中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把那些腐烂变质的玫瑰花扔掉了。花瓶洗掉。瓶子瞬间清透。她决定处理掉他留下来不要了的东西。她不想再看见。心像洗过的花瓶一样空荡虚无。她也不想去买过一束新的玫瑰，因为腐败变质让她难以忍受。她不想看见。有什么是可以永不变质的吗？愛可以吗？如果可以要怎么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