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

汪尔佳

作者：李超

2017年3月1日写于美国

一、想家啦

人老了，从职场上退了下来，难免想起故乡，虽然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总想回去看看。

到中国领馆去签证，一定要附上国内邀请函。我如今，老爸老妈故去多年，只留下国内某地的一处老居民房，我的户口还在上面，出国前没有注销，为的是拥有使用权，回国的时候有个地方住住。

我是独身子女，在国内无亲无故，找谁写邀请函呢？领馆告诉我，没有人邀请，就别想去中国。我想回自己的故乡，回我自己的家看看，还要人邀请？难道我出了国，生我养我的故土就不认我了？

纠结啊！

按中国法律，凡是没有到中国国内注销国藉的中国人仍按中国公民算，即使是你拥有外国护照，仍然是中国公民。可我人在美国，拥有美国护照，中国大使馆说我算美国人，回国得呈交国内的邀请函。这个我沒有，总不能让我父母从坟里爬出来，给我写邀请函吧。我还怕把人吓着了。可国内，按照法律规定我还依然是中国人，因为没有履行注销中国国藉，我这到底算是哪国人？

二、回来了，我的故乡

至于我怎么通过邀请信这关，暂时保密！你懂得。我躺在出生后一直睡着的那张床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酸甜苦辣。云还是故乡的云，变色了。想着想着许多童年的往事就像梦一样捅进脑海。

第二天大清早起床，邻居吴大妈笑容可掬地向我走来，她是自文革起的老居委会主任，当然对我家的情况比我还清楚。她对我说的头一句话就是让我去派出所登记。按规定，外国人留宿国内亲友家，超过廿四小时，要到所驻地派出所登记，否则，就是违法。我告诉吴大妈，按中国法律，没有履行退藉手续的我仍然是中国人，她说派出所说了，这条他们不算。

不得已跟着吴大妈进了派出所去登记。好长一会儿，派出所民警出来了，递给我一张表，让我填写，是注销户口表。他们告诉我，按照规定，出国人员原籍户口一定必须注销。那我立刻问，父母留下的房子怎么办，值老鼻子钱呀。民警告诉我，这是老房子，你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

如今我的户口被注销，房子己无主，政府依法收回。就这样，一天之内，我在故乡最后的一块栖息地就悄无声息的易主了，没有䃼偿，连同我前半生在国内打拼多年的应得的养老金都打漂了，我还真没有一个讨说法的地方去说理。人家办事按照章程，一点错的地方也没有，谁叫俺入外国藉的呀，虽然此时理论上讲，我还没有履行退藉手续，我还是中国公民，但是我己经啥都没有了。

中国再怎么强大，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让我去办退籍手续，我实在做不出来，这不是数典忘宗吗？不得以拖着疲惫的身子搭乘当天的航班飞回美国。临了，在出关前，海关说我的美国护照有问题，让我站在出关口白白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放我登上返美的飞机。我估计是对我最后的审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问题。幸好没有因为我没有注销我的中国国籍，让我返回出生地去办理。我知道没有注销户口的，是不让登机走人的。国籍问题沒提，是还没有顾得上呢还是故意不提了，我无从知晓。

当飞机离开生我养我的祖国上空时，我耳边想起了费翔那首家喻户晓的《故乡的云》，我的心情充满着惆怅。廿四小时，我失去了在我出生的国土上所有的家产。从此以后，这片故土是否还记得曾经生过养过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是否还能叫一声这个国家，祖国啊母亲！我还有机会再回来吗？

飞行中脑海里闪现出小时候读白桦《苦恋》的结尾词，你爱你的祖国，你的祖国爱过你吗？⋯

我沉默着。

此文献给海外游子和那些想出国移民的人。

再次申明，这是小说，全文内容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