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不再迷路的麋鹿

田野～韋國

　　周末，虽然春寒料峭，但天气晴好。

我们一家三口来个自驾游，到盐城市唯一的5Ａ级景区——大丰国家级麋鹿自然保护区看麋鹿。

近年来，在创建5Ａ景区过程中，大丰麋鹿保护区新建了不少项目，还增加了游客与麋鹿零距离接触的互动环节。

从我家居住的小区到麋鹿保护区，途经三条大道——通港大道、228国道以及麋鹿大道，简单、好认。

启动汽车后，我还是打开了车载导航和蓝牙。一方面保证道路准确无误；另一方面也利用难得的机会向爱人和孩子展示一下，我是擅长运用车载工具的。

　　经过228国道时，道路两侧成片的水杉林以及高大的风力发电设备吸引了孩子的眼球，

"真美！真壮观！"女儿边欣赏边赞叹。除了在图片上见过，孩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实物的塔筒和叶片。

爱人则立即当起了义务讲解员，不厌其烦地介绍风电的有关知识。

　　 一会儿，麋鹿保护区到了。景区升级后，我们全家还是第一次同游。

我到游客服务中心买好门票时，孩子说："给我一张吧，我要留着。"

"留住乡愁啊？"我开玩笑。

"贴日记本里。"孩子笑着回应。

"要最大号还是最小号？"我问。​

"都行。"孩子伸出手。

"你就99号吧，老大；妈妈98号，老二；我97号，你们可别喊我‘小三’"。

哈哈哈哈……

　　首先观看《归来的麋鹿》，由中央电视台拍摄的专题片，对麋鹿及其回归中国大丰作了较为全面的介绍。

麋鹿俗称"四不像"， 角似鹿非鹿，脸似马非马，尾似驴非驴，蹄似牛非牛，为中国所特有。

殷末周初，是麋鹿繁盛时代。秦汉时期，由于气候条件的变化和人类滥捕，数量急剧减少。到了元朝，麋鹿仅生存于皇家猎苑之中。清代，北京南郊皇家猎苑仅存200多头麋鹿，这是当时世界仅有的麋鹿群。

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麋鹿被抢劫一空。1901年，英国的贝福特公爵用重金从法、德、荷、比四国收买了世界上仅有的18头麋鹿，以半野生的方式集中地放养在乌邦寺庄园内，麋鹿这才免于绝灭。

江苏大丰是世界珍稀动物麋鹿的故乡。1986年8月14日，在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和国家林业部的共同努力下，39头麋鹿从英国回归故土。

　　 看完介绍，我们用200元包下一辆电瓶车前往保护区内游览。

曾经较长一段时期，电瓶游览车是敞开式的，气温较低的秋冬季乘车游览时，人往往被冻得直哆嗦。现在的都是全封闭的，四周是玻璃窗，又暖和又敞亮。

包车游览，不受时间与地点限制，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在哪儿停留就在哪儿停留。

重点区域有四个：麋鹿野生放养区、麋鹿圈养区、鹿王苑、麋鹿文化园。

我对情况比较熟悉，可以为爱人和孩子当导游，这就省下了60元的导游费。

　　 出发了。

沿途满眼枯黄的狼尾巴草（其实就是海边滩涂的狗尾巴草），勾起我对孩提时候玩狗尾巴草的回忆。

那时候，每当夏天狗尾巴草长得茂盛时，我们就会折下长长的"狗尾巴"，将有尾巴的这头衔在嘴角，另一头则撑着眼皮，然后做出各种鬼脸表情。

现在的孩子玩手机和平板电脑之类还来不及，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狗尾巴草了。

电瓶车低速行驶着。路边有很多倒伏着的树，这是由于夏天台风影响形成的。为了保持自然风貌，一般不进行人工处理，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景。

上次听江苏省林科院的一位教授介绍，这叫"风灾迹地"，走进原始森林见到风灾之后的场景，让人触景生情，更加珍惜每一个日子。

　　沿途不时看到鹿群，少的二三十头，多的上百头。

大多静静地或站或躺，悠闲地享受春天暖阳。也有慢慢地踱步的，完全是闲庭信步的感觉。

由于雄性麋鹿刚刚换角不久，新长出的角还是短短的、毛茸茸的，虽然缺少了刚毅、威猛的感觉，却更显可爱。

想想当年回归时只有39头，经过30年的努力，现在的规模已经占世界的50%，占亚洲的65%，真不简单！

　　靠近一座大桥时，进入了一个与麋鹿互动的区域。

我们请司机停车，打开车窗，拿出事先购买的胡萝卜，对着不远处的鹿群挥舞起来。

特别灵验，好多麋鹿走了过来。

它们一点儿也不害怕，靠在车窗边，扬头、仰脸向我们讨吃的。

我们用手抓着胡萝卜，将手伸出车窗外，立即有麋鹿张开嘴凑上来，一口叼了过去。

以前听导游介绍过，麋鹿的下颌门齿发达，没有上门齿，仅以硬皮上唇咬合取食。

所以，虽然馋嘴的麋鹿急乎乎地将胡萝卜一口叼了过去，可吃起来并不很快，尤其不小心掉地上后，再用嘴捡时不会十分麻利，动作有点怪怪的，很有趣。

眼见更多的麋鹿围了过来，我们三人都拿起胡萝卜加紧喂给它们吃。

可是不行，有几头块头大、个子高的"帅哥"很不自觉，连吃了几根胡萝卜还不肯走，总挤在最前面，耍赖皮。

于是，我把手缩了回来，并大声吆喝道"走开，走开，让后面的上来！"哪知道"帅哥"不仅不予理睬，还把头伸进车窗里来，口水滴落到车座垫上、滴在我的衣服上，而它丝毫不感到害羞。我用手轻轻触碰那毛茸茸的鹿角，它也不害怕、不躲避，一门心思想着吃的……

再看坐在后排的爱人和孩子，她们仍在将胡萝卜一根根地喂到麋鹿的嘴里。

我跟司机说："可以离开了。此地不可久留，得留部分胡萝卜给圈养的麋鹿和鹿王苑的鹿王。"

电瓶车继续行驶起来。

　　众多麋鹿围着我们抢胡萝卜吃的场景引发了我的思考。。

过去的很多年，资料所宣传的、我们所看到的，麋鹿是特别胆小的动物，尤其害怕人靠近。往往远远的看到一个鹿群，想将电瓶车开得靠近一些，能看楚一点儿，可是没等到靠近，麋鹿就给吓跑了，留下一个惊慌的背影，有时候跑很远了还要回头警觉地观察一下。

那时候手机摄像头的像素低、性能差，隔着几十、上百米的距离，根本拍不出较清晰、较美的画面。

至于亲近麋鹿、与麋鹿零距离嬉戏，那是怎么也不敢想的事。

然而，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只要人类真正把它们当朋友，让它们感受到友好、爱护与温暖，它们就一定会丢掉戒备心，与人类友好相处，与人们一起玩乐，共享大自然的美丽，感受生命的美好！

　　麋鹿与游客这种距离的拉近，对于我们教育孩子也有所启发。

有些孩子生性内向、胆小，我们家长、老师可以投入更多的关爱与呵护，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春风化雨、精心培育，在日复一日的关怀、亲近中缩短心与心的距离，在一次又一次的肯定、表扬声中让孩子逐步自信和开朗。

麋鹿尚可如此，何况孩子。

接下来我们前往麋鹿圈养区。

这是一个老景点，与往日相比有明显变化的是通往观鹿台的道路两侧多了一些宣传栏，内容既具科普性又具娱乐性。

比如：炫耀自己的鹿王——在短短的三个月的发情期内，成年公鹿特别好动，经常把一些杂物，尤其是一些杂草挑挂在角上，然后一边走一边叫，不断地与其它公鹿比美。更为重要的是，它们常在母鹿面前不断炫耀，试图让母鹿对自己产生好感。

"再比如"为什么历代君王都喜欢麋鹿呢……"这些标牌确实起到了科普与娱乐的双重作用。

在圈养区，我们只能隔着铁栅栏看麋鹿。其实这种观鹿方式，在过去鹿群较少，于野生放养区只能远远遥望少数麋鹿时较受欢迎，因为能近距离观察麋鹿。

可现在鹿群几乎随处可见，而且可以与众多麋鹿零距离互动，再看这圈养麋鹿，就没太大吸引力了。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但我们三人还是饶有兴致地隔着栅栏将刚才省下的胡萝卜送至麋鹿嘴边，令人意外的是，这些麋鹿无一领情，懒洋洋地或站或躺，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浴，根本不吃一口。

我们试着将胡萝卜扔到稍远一点的一头麋鹿的嘴边，但它只是看了看，继续眯眼打盹。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食槽里有精细饲料，游客还在不停地扔着各种食物。条件实在太优越了，这里的麋鹿已经没有了胃口。

突然想起一段话，是说"什么是幸福？"大致意思是：对于口渴的人来说，一杯水就是幸福；对于生病的人来说，健康就是幸福；对于在外漂泊的人来说，回家就是幸福……什么都不缺的人，没有幸福！

可不是吗？这里圈养着的麋鹿，养尊处优惯了，什么都不缺，它们已经懒得动弹。回头想想在桥头遇见的那些麋鹿，它们在河水里游泳，它们在树林里奔跑，它们与游客追逐嬉戏，它们生动而有活力。谁更幸福？

我想，这些圈养的麋鹿，如果不早日放出去，一定没有一头能当上鹿王。

　　道路的前方是观鹿台，仿北京南郊的观鹿台建设的，是为了给游客看鹿方便。

观鹿台的台阶是39层的，并被分成三个组成部分，象征了保护区发展的三个阶段：引种扩群、行为在塑、野生放养。

　　看完懒洋洋的圈养麋鹿后，我们怀着期待的心情前往鹿王苑。

途径一条大道，路边梅花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清香。这是隐喻鹿王"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每年的6月份前后上演鹿王王位的争夺大战。按照强者为王的规则，通过多轮决斗淘汰进行筛选。

5月下旬，雄麋鹿茸质角完全骨质化后，相互自由选择一个与自己体力相当者为对手，组合决斗，决斗获胜者再在其它获胜者中选择新对手，进行新一轮的角斗。

就这样一轮一轮地筛选淘汰，最后一轮角斗的获胜者就是"鹿王"。

鹿王享有与本群所有雌性麋鹿的交配权。

麋鹿实行"一夫多妻"制，优生劣汰，符合不断提高物种后代质量的择优选择这一自然法则。

在麋鹿的发情期里，尽管许多雄鹿徘徊在雌鹿身边，虎视眈眈，但是，它们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是鹿王没有交配权。其他雄鹿稍越雷池半步，就会遭到鹿王无情的驱赶，甚至猛烈地攻击。因此，绝大多数雄鹿极有可能一生都无法留下一儿半女。

诺大的鹿王苑，今天只有两头鹿王在铁栅栏里面。

我猜想，其它鹿王应该是放出去"集训"、"操练"了，如果总关在不算大的场地里哪能保持住鹿王的矫健身姿与勃勃生机。谁也不希望看到萎靡不振、老态龙钟的鹿王。

眼前两头曾经的鹿王还很精神，正在生长的毛茸茸的鹿角让它们很显年轻，丝毫不会让人产生"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感慨。

几乎写下神话的连任两届的鹿王，随着观看的游人的增多而显得局促不安，顺着最远处的栅栏不停地来回跑动，对于人们抛来的食物也不敢停下来嗅一下。

虽然曾战无不胜、妻妾成群、威风八面，但在人类面前，它还是胆怯的、弱势的。

正如专题片结尾部分总结的：真正决定麋鹿命运的，却是我们人类。

　　最后一个重点景点是麋鹿文化园。麋鹿群雕、麋鹿在世界和中国的分布图、麋鹿本纪书法石刻、麋光角影……内容十分丰富，表现形式别具一格。

给我留下特别深刻印象的是"里程碑"和"听嗷坡"。

　　"里程碑"向人们介绍与展示了保护麋鹿的四座里程碑。如果没有这些里程碑，麋鹿可能早已在地球上消失了。

站在雕塑面前，我的内心油然而生敬意。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他们永远活在历史的丰碑上，永远活在后人的心里。

"听嗷坡"这里安息着1986年回归中国的39头麋鹿。

它们完成了它们祖先还家的夙愿，在黄海滩涂上扎根、繁衍，使麋鹿家族香火不断。

如今保护区内3223头麋鹿都是他们的后裔。

当初它们当中年龄最小的2岁，最长的7岁。它们的生命都已圆满划上了句号。

这座墓碑可以称得上是人类为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同伴——野生动物建造的最大的纪念碑。

1986年，从英国归来的39头麋鹿就是在这儿走下卡车，呦呦几声，奔向一望无际的黄海滩涂的。

因此，这儿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听嗷坡"。

　　结束了游览，我们漫步走向停车场。

"脑筋急转弯，请听题。"我故作神秘。"世界上最没有方向感的动物。"

"麋鹿（迷路）。"爱人和孩子几乎异口同声。

哦，麋鹿，迷路，古代王侯将相围追猎杀你，你惊慌恐惧，仓惶逃命，怎会不迷路！1900年八国联军掳掠抢夺你，你离乡背井，颠沛流离，怎会不迷路！

如今，你生活在故乡母亲的怀抱里，大家都喜欢你，都来保护你，不会让你再迷路！

归来的麋鹿，不再迷路的麋鹿！

　　作者简介：盐城市大丰区人，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