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伊基克的往事

飘零驿站

<h3> 前几天,邢总来洪大考察国外红酒批发市场行情,带他到市场走访了几家卖红酒的批发商。他是我在智利工作时的领导,很有头脑和魄力,如今他在智利已是一个很有名气大陆来的商人,我对他也是很魔拜和敬仰。</h3><h3> 1993年,我们刚到智利伊基克时,两手空空,面对国内几十家中资公司的竞争,举步维艰,完全靠邢总的运筹帷幄,才在当地立足,并占有一席之地。当时他说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我睡觉时都要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h3><h3> 说来也是很巧,今天春节期间,我和一同出国的另一位女同事邹昆也见面了。20多年了,与他们一一相见,由不得在我心中泛起了对地球另一端的伊基克深深的思念,想起了那里的一山一水、想起了那里的一草一木,往事历历在目.....</h3> <h3> 伊基克是一个美丽的港口城市。它位于智利北部太平洋沿岸,距离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以北约1800公里,西临太平洋,东靠阿卡塔马沙漠。它依山傍洋而建,呈坡形,南北向的狭长地带。</h3> <h3> 1993年,经过几十个小时的远渡重洋,我踏上了这片神密的南美州土地,到达的那天是傍晚。伊基克机场特别的小,很简易的一个候机厅,出机场后进城的路上,夜幕中,汽车在一条由太平洋和沙漠相夹的柏油路上行驶,良久,才看到远处一片片星星闪闪的灯光,先期到达的邢总告诉我们,那就是伊基克。</h3> <h3> 我第一次远离家乡,寸草不生的荒凉沙漠、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异国他乡的风情、“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台湾人、棕色皮肤讲着西班牙语的南美人、还有未知的工作与生活,这一切带给我的是时差的不适、未知的惶恐、思乡的离愁,百味杂陈,我心中是极度的不安和焦躁,冥冥之中,也预示了我只是这片土地的一个匆匆而过的客人!</h3> <h3> 伊基克,它具有独特的沙漠与海洋结合的完美的气候条件、充裕的阳光、细腻的沙滩、舒适的环境、豪华的赌场等,每年假期成千上万的国内外旅游者云集这里,享受蓝天白云和阳光。</h3><h3> 由于当地盛产鱼粉,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咸鱼的味道,很多朋友说不喜欢闻它,而我就偏偏特别衷爱它,咸咸的浓度,真的可以像当地人说的,深深地吸一口,再喝一口稀饭,咸鱼配粥,香哉!&nbsp;</h3> <h3> 伊基克是个无雨的国家,近400年没有下过雨。海洋的湿润气候制造了温馨的环境,夏季温度在18℃-27℃,冬季最冷的时间(七月至八月)也达到13℃-18℃,是一个见不到雨伞和不用穿棉衣的地方。所以,在伊基克的贫民区,可以看到很多人家,就是用几片石棉瓦或木板围起来就是一个家,因为从来不下雨,没有狂风,也没有严寒,每天晚上都可以数着星星入睡,美哉!</h3> <h3> 伊基克由于地理上同阿根廷、玻利维亚、秘鲁、乌拉圭、巴拉圭和巴西的陆地交通极为方便,是面向上述国家的重要进出口市场,是南美洲各国同太平洋国家之间的主要贸易集散地之一。ZOFRI里面基本上也就是中国货打天下,以日常生活品为主,我们的公司也在ZOFRI里面有仓库和办公室。</h3> <h3> 在ZOFRI里面可以见到各个国家的人,没事时我经常站在公司的门口,打量着路过的行人,有肤如凝脂、翘臀丰乳的阿根廷美女,有穿着大袍裙的秘鲁女人(有传说她们要小便只要就地一蹲就行),有一眼就能认得出的来自玻利维亚高原的土著人,各色人种尽收眼底!</h3> <h3> 初来伊基克时,我们不懂西班牙语,不会开车,行动极为不便,我们调侃自已为瞎子、哑吧、聋子和拐子。和当地人交谈就只能手脚并用一起上。</h3><h3> 我的学车是在一次不经意游玩的过程中开始,我之前从没有摸过汽车方向盘。有一天,台湾朋友肖老板带我和邹昆两人到山上去游玩,开始时他教了一些简单的知识,如哪是油门,哪是刹车,上山后,他就让邹昆开,他坐在右边紧握手刹。回程时,肖老板要我开,我当时心里吓的要命,但怕他们说我笨,极度的好强心趋使我硬着头皮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一路上对面风驰电挚般一部接一部的大卡车迎面而来,肖老板还指挥着车速到了60多码,我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在右车道上行驶,如稍有不慎就不可设想,只记得下车后手脚发硬,心速激跳。现在想起来都会让我心惊胆战,我一直在想,肖老板你就不怕死?我可是道道地地的生手,险乎?!</h3> <h3> 最让我怀念的还是海滩露营,因为靠着太平洋,周未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项目,所以我们就会经常到海边去玩。如果计划好了,我们就要提前准备,到超市买好野炊和露营的物质,头一天要腌制好鸡腿、牛排,放进旅游冰箱。第二天,带上账蓬、太阳伞、桌椅、锅碗瓢盘等出发。</h3><h3> 我记得那时张学友的“吻别”、“一路上有你”、“情网”正流行,一路上车里总是回荡着他的歌声,绵绵的情话又总是会勾起我思乡的情絮。</h3> <h3> 有一次,我们的帐蓬搭在海边,经过一天的喧嚣,大家都渐入梦乡。有人起夜,突然发现海水涨潮了,水已到了我们的帐蓬边,大家赶快起来,转移到一处安全地带,躲过了一场不测。</h3><h3> 第二天早晨,太阳从我的家乡落下,又在太平洋的这一侧升起,将我们唤醒。我生起了火,烧了一锅稀饭,将头天留下的西瓜皮炒了一碟美味的早餐佐菜。 </h3> <h3> 后来,我们与当地几家台湾人有了交往,周未我们会相约开车一起去洋边渡假,烧烤、钓鱼。不少当地人会在海边筑起一个水池,里面放养着刚打捞上来的生蚝、扇贝等海产品。我们也就近而立起烤炉,一个个鲜沥沥的生蚝烤上个3-4分熟,滴上几滴柠檬汁,那个入口的鲜美味连我这个从来不敢吃生鲜食品的人,都会连吃几个,其中的美味我现在想起来都直咽口水。</h3> <h3> 有时候台湾朋友会邀我们去他们家中去做客,一来二往,我深深感受到,中华传统美德在台湾的家庭主妇身上表现的是尽善尽美,她们贤惠淑德,敬老爱幼。她们一般不外出工作,在家一心操持家务,以做好相夫教子为荣。她们个个都烧得一手的好菜,家庭主妇之间经常会聚在一起,相互传授新菜肴的烹制方法。</h3><h3> 我前几天在家包饺子,多了一点馅,正好想起当初在她们那里学的一招,将包菜切丝,将馅和包菜放进面粉里,揉成球状,放进油里一炸,哈,一道炸包菜球就出炉了,家里人品嚐了都说好吃,味道即美,又没有浪费。</h3> <h3> 智利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相比中国来说,经济发展整体远远不如中国,但国民的社会福利很健全有保障,例如公司是不能随意的开除工人,失业有失业保险金可领。因为生活有保障,使得他们很会享受生活,乐观开朗,老百姓的幸福指数远远超过中国老百姓。我们公司里的当地工人,他们每个月总是要提前十天半个月的向财务预支工资。到过几个工人的家,很简陋,很清贫,而且在银行没有一点存款。</h3><h3> 那个时候我们在当地销售的货全部是从国内来的,有时货轮会刚好在周未到港,需要及时提货,否则要产生港口滞留费。因此我们要求工人加班,但没一个工人同意加班的,他们对高于平常几倍工资的加班费不屑一顾,情愿夹着一瓶可乐、带上一块沙滩布,全家去海边晒日光浴享受生活。我们那时真想不通,你们生活又不富裕,为什么还不努力工作来改善?</h3> <h3> 想起在中国,每当节日时,我们都争着报名要加班,因为可以拿到三倍工资的加班费。现在中国,每年都还有1个多亿的人忍痛抛家不顾外出打工,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为了家里的生活更好一点。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中国的老百姓也能过的更轻松一点,过的更潇洒一点,不会为挣钱而缺失了陪伴孩子童年成长的经历,不会为挣钱夫妻分离而忍受缺失人性的痛苦,不再让本应需要年轻人照顾的年迈父母还得承担留守儿童的养护责任。</h3> <h3> 我们经常到智利当地人家中做客,当地的主人请客不会像我们中国人那样大操大办,往往只有一壶茶、一瓶可乐、几块面包或是薯片,如果条件好点的,再来几瓶牛奶或拌个水果沙拉,围着长桌聊天唱歌,兴趣来了就地舞起来。他们活的健康、简单、知足,又特别快乐!</h3> <h3> 在伊基克公司曾发生了一件东西方文化相互碰撞的事情,让我印象很深。当地人很爱音乐和跳舞,他们走到哪唱到哪,跳到哪。在我们仓库里,上班时间工人会自带录音机,干活时放着音乐,他们肩抗着一包货,嘴里哼着歌,脚步踩着节拍,干的可有劲了。</h3><h3> 有一天,我们国内总公司的一位领导来考察,他一看工人上班还唱歌听音乐,火冒三丈,这在中国是绝对不允许的,他立即哇啦哇啦用中文连同肢体语言一起上,要制止这种不严肃的工作态度,这下可惹怒了工人们,他们联合起来罢工!因为按当地的法律这是不违法的,而且具有普遍性。最后还是智利公司的领导两边疏导,才平息了这场风波。我们这位国内领导想用中国的思维方式来处理在他国发生的事,只能是弄巧成拙,把自己弄的下不了台。</h3> <h3> 说起赌场,我们闲着没事也会去当地的CASINO玩耍,刚到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在伊基克的CASINO唯独对中国人是全免门票的,因为在当地的中国人都是有钱人,没有了他们撑台面,CASINO估计就要关门了。可怜我们几个刚到的中资公司工作人员,那时的我们囊中羞涩,不像那些老华侨和台湾人,他们都是腰緾万贯,一掷千金。所以,每次去我们都会约定随身只带一定数额的比索,不带钱包,如果运气不好,输光就打道回府也不难过。</h3><h3> 1994年元旦休假,我们北上到秘鲁去拜访几位中国朋友,所住酒店的老板也是很有心计,在客人必经的通道两旁一字排开摆满了老虎机,我们经不住诱惑,就小试了几把手气,元旦,太吉祥了,只听到一拉,叮叮珰珰,老虎嘴里就不停地吐着秘鲁比索,可把我们一行人乐坏了。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挣了就不再玩了,落袋为安。</h3> <h3> 地震,在伊基克是常事。智利处于太平洋板块与美州板块的交接处,位于南美地质断层上,是一个地震区。我们一到伊基克时就领教了,地在晃,灯在摇,就像坐在摇蓝里,但其实我们并不恐慌,因为当地房子很少高层楼房,大多都是一层的平房,而且出门就是开阔地。但我也经历了一次貌似生离死别的经历。</h3><h3> 有一天,我看到公司的工人们都围在一起听广播,脸上都显得很焦急,一问才知道广播里正在预报当天晚上可能会有威力巨大的海啸发生,如果这个海啸真的如约而来,人可以提前往山上跑,但当地的所有房屋都要被海啸一卷而去不复存在。那天刚好我的另外两个同事都不在依基克,只有我一人在公司。我马上打了电话给家里,就像交待后事一般。当时我还是很镇静的,把公司的账本和现金全部放进包里,仓库里的货是没有办法带走的,我个人当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我就背着一个包,来到台湾朋友家中求助。大家都安排好了,一旦听到了要撤离的消息,开车的线路已想好。这是一个很难熬的夜晚,空气中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只听到很多当地人家传来哭声,人们极度的紧张和害怕,因为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我理解他们的心情。所幸,大家一直都没有收到那个撤离的通知,危险解除了。我清晰的记得,那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约4点,路灯还亮着,我一个人回家,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到家后我还是不敢脱衣睡觉,就和衣一躺。</h3> <h3> 伊基克,虽然只有短短一年的记忆,但你在我人生经历中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让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在我有生之年,盼望着能再次踏上你的土地,拥抱你,亲吻你!</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