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槿
因为江青喜欢摄影,而成立的研究所,叫感光所。后来才改名叫理化所的。我们读研究生的时候,它还叫感光所。
我们班有二十多个人。研究生第一年是在玉泉路读书,第二年就回到所里做实验了。一部分同学住在所里,一部分住在不远处的北郊公寓。我们从此开始了自己煮饭的时光。
所里的宿舍楼是筒子楼。楼道里黑乎乎的,煤气灶放在走廊里,聚满了油烟。晚上的时候同学常常在这里炖排骨,香得诱人。大家工资都不高,还不到一千块,不时很节俭地买回冬瓜土豆,因为便宜。吃完饭有人回实验室继续干活,有人在宿舍里看文献,或者看情书。现在都记得,被誉为卧龙的杰哥坐在床上痴痴地看着女朋友香香写给他的情书,那副沉醉的样子,远非花痴可以形容。
阿里巴巴的副总裁小强这个时候还在读硕士。天天跟杰哥混在一起吃排骨。杰哥负责烹饪,小强负责刷碗。两年以后小强毕业了,去了中关村一家公司工作,可是还住在这里的宿舍。瘦高的小强15年后成了气场强大的阿里副总。看来当年的排骨,颇具营养。
一起炖排骨的同学,后来天各一方。很多年过去了,当年住在筒子楼里的同学里,出了两个杰青,好几个教授,数个美国博士,数个中国科学院的博士。当年超级会过日子,买冬瓜土豆的美女利华,现在硅谷,是惠普三维打印研发团队的高管。不爱说话的军华在美国认识了韩国妹子,于是去首尔大学当教授了。那他可以天天看韩剧了。其实我更羡慕他的爱情,一定很美丽。
我们另外一拨同学住在外面的北郊公寓。的确新了很多,可是公寓外面是玉米地,冬天的时候冷风呜呜地吹过,颇觉凄凉。北郊公寓一个楼层只有一个公用厨房,厨房里有两个煤气灶,于是大家需要抢灶。想起来真是斯文扫地。因为住在外面,有时候还颇担心安全问题。当时这里还很荒凉,马路边有许多荒草。晚上做完实验,路上常常没有什么人。我一边快步小跑,一边不时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住在北郊公寓的有好几个都去美国读了博士。我和何惧是在所里读的博士。何惧妈妈很会做饭,她做的腊肠真是好吃。记得何惧特别带了家里的腊肠给我,真是喜欢。硕博连读的时光真是漫长,其中有一年我的实验遇到了瓶颈,怎么都不出结果,难受极了。记得在2002年的时候得了抑郁症,何惧陪我去了医院。记得弟弟生病,我手里没有钱,打电话给何惧,她二话不说就打车送了两千块到北医三院。这些情义,在十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也依然清楚地记得。它们无比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