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记得八十年代朦胧派诗人顾城在《一代人》中写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首诗作于1979年4月,后收录于作者诗集《黑眼睛》。从作者的生活历程看,“文化大革命”是顾城写下这首诗的背景。《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是诗人余秀华于2014年10月所作的一首爱情诗。标题很令人惊悚,但当我看到“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读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惊叹于诗人在反映时代变迁过程中的敏锐与良知。鉴于此,我在读《轴心时代》时更多的是从英国女作家凯伦·阿姆斯特朗引用的诗歌及其他著文、对话中去触摸轴心时代的温度,因为它来得更真实可感。《诗经》中的“礼”与“道”、尧舜的平常心、孔圣人的眼泪、老子的治国方略、墨子的“兼爱”,无不是彼时彼地的情景再现。感受着与天地同寿的气息,再叹: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都不止百年。<br /></h3> <h3> <i>《诗经》不全是风花雪夜。</i>人们知道并记住《诗经》大多因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当然《诗经》中不止风、雅,还有颂,颂是贵族在宗庙中祭祀鬼神和赞美祖先、统治者功德的乐曲,除了单纯歌颂祖先功德外,还有一部分于春夏之际向神祈求丰年或秋冬之际酬谢神的乐歌,从中即可以看到西周初期农业生产的情况,也可以看到礼仪在当时状况。礼仪正是源于鬼神信仰 ,也是鬼神信仰的一种特殊体现形式。“三礼”(《仪礼》、《礼记》、《周礼》)的出现标志礼仪发展的成熟阶段。英国女作家凯伦•阿姆斯特朗从中挖掘出“礼”的内涵,让我们通过这些诗篇去触摸那个时代的脉搏。邦家之光┄┄胡考之宁!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作者认为其中的“匪今斯今”是人们将劳动成果与祖先——原始人类结合在一起,也因此与事物本有的“道”联结起来。在宇宙和自然进程中通过“礼”表现出对“天道”尊崇。“天道”比起任何高高在上,被人们精确地予以阐释的神更为重要,人们在日常劳作中体验着神圣,在尘世中促使万事万物符合“天道”。上天更令人敬畏,而大地对于城市生活来说却是根本性的。思无疆——思马思臧。思无邪,思马思徂。思无疆,志向辽阔无边。没有空间界限。思无邪,志向专一,不满足于现状,在现有基础上不断追求进步。臧,才,作,徂分别代表上述品行。总意一致而延伸,由马示人,无论何时何地,日日自新,永久奋斗,同心合一,追求圣洁,向往天国。那时的君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他不能为所欲为,在生命的每个关口,他都必须遵照上天的榜样,也就是要遵循“天道”。作者也不能确定诗歌中所传达的意思有多少理想成分,但她仍认为它们所表达 “道”的理念深深植根于中国人的智慧中。到公元前三世纪,中国轴心时代最富有理性主义的哲学家之一,荀子对《诗经》中所反映的古代仪式加以反思,并理解其精神上的重要性。荀子解释说:君子以钟鼓道志,以琴瑟乐心。最重要的是,这些复杂的宗教仪式能帮助参与者超越自我。“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h3> <h3> 尧舜的平常心。在轴心时代,人们认识到,对自私自利的局限的超越会比纯粹的自我放纵带来更深刻的满足:以道治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尧典》、《舜典》与其他文艺作品不同,尧和舜不靠魔法技艺,他们靠了自身超凡的魅力来统治人民。据《尧典》记载,尧是一位真正的文雅之人: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上达至高天界,下入悠悠尘世,这些优秀品质的内在力量散播四方。他们扩展到中国所有的家庭和部族的生活,使大家能和睦相处,从而建立了伟大的和平。尧的生活非常简朴,古书说他“茅茨不剪,采椽不斫,粝粢之食,藜藿之羹,冬日裘,夏日葛衣”,也就是说,他住的是用没有修剪过的茅草芦苇、没有刨光过的椽子盖起来的简陋房子,吃的是粗粮,喝的是野菜汤,冬天披块鹿皮,夏天穿件粗麻衣。《史记》说:尧帝“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接近他如太阳一般,远望他如云霞一样灿烂。富有而不骄横,高贵而不傲慢。黄色的帽子,黑色的衣服,红色的车驾以白马。“能明驯德,以亲九族”尧帝开创了帝王禅让之先河,在位七十年,认为儿子丹朱不成器,决定从民间选用贤良之才。尧问四方诸侯首领:“谁能担负起天子的重任?”四方诸侯首领说:“有个单身汉,在民间。叫虞舜。”于是,尧微服私访,来到历山一带,听说舜在田间耕地,便到了田间。看见一个青年,身材魁伟、体阔神敏,聚精会神地耕地,犁前驾着一头黑牛、一头黄牛。奇怪的是,这个青年从不用鞭打牛,而是在犁辕上挂一个簸箕,隔一会儿,敲一下簸箕,吆喝一声。尧等舜犁到地头,便问: “耕夫都用鞭打牛,你为何只敲簸箕不打牛?”舜见有老人问,拱手以揖答道:“牛为人耕田出力流汗很辛苦,再用鞭打,于心何忍!我打簸箕,黑牛以为我打黄牛,黄牛以为我打黑牛,就都卖力拉犁了。”尧一听,觉得这个青年有智慧,又有善心,对牛尚如此,对百姓就更有爱心。舜则如四岳神灵向尧讲述的那样:瞽子,父顽,母嚣,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舜登基后,重整朝纲,设官分职,任命禹为负责治理水土的司空、弃为负责播时百谷的后稷、契为负责教化百姓的司徒,皋陶为负责刑法的士,垂为负责手工业的共工,益为负责管理草木鸟兽的虞,伯夷为负责宗族事务的秩宗,夔典乐,龙纳言。舜廷之上众贤毕集,众臣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庶绩咸熙”,天下和平。舜在重建了天地自然的秩序之后又确立了政治和人文的秩序。孔子认为,在尧舜时代,以及后来的周王朝早期治下,对“天道”的完美实践使人类得以和谐共处,“礼”激励了一种节制和宽宏的精神。</h3> <h3> <i>圣人的眼泪</i>。孔子是中国著名的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开创了私人讲学的风气,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他认为:真正的君子应该是学者而不是武士。他不应为权力而争斗,要学习正确的行为规范,为家庭、政治、军事以及社会生活的传统礼数所约束。他从不宣称自己是个原创的思想家,他曾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在弟子们记述的《论语》中,学生子路问他如何侍奉神明?孔子答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而当子路继续问他,先祖们死后的生活究竟如何时,孔子又答:“未知生,焉知死?”孔子认为每个人都有成为“君子”的潜能,只要认真学习“道”。子贡曾经提出“贫而无谄,富而不骄”作为大家的座右铭。孔子说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问他的老师:“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乎?”孔子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子贡曾经声称自己:“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无加诸人。”孔子摇了摇头,人们几乎可以看到他那慈爱的苦笑:“赐也,非尔所及也。”最受孔子喜爱的弟子颜回谈到“仁”时有一段优美的表述,他巍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己。颜回去世时,孔子不顾其惯常的克制,失声痛哭。“噫!天丧予!天丧予”三年后,大弟子子路去世,孔子伤心欲绝。“凤鸟不至,”他哀叹道:“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情境再现眼前,那种对“道”的追求,那种真性情透过二千多年的历史变迁,传递过来,让我们依然能透过时光隧道感受到师生间那份温情。看到此,不再觉得孔子只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他也有寻常人的眼泪与悲伤。也正因此,他的教化才能深入人心。</h3> <h3> <i>《道德经》的治国方略。</i>到了公元前3世纪中期,对于那些小的诸侯国来说,这是极为可怕的年代,因为他们都有被秦国消灭的可能。《道德经》给这些脆弱的小国家一种生存的策略。开篇第一章就揭示了老子的方法。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世上万物皆有名,但老子所谈的内容超越了世俗世界,比我们所能理解的一切更为根本。贤明的统治者行为举止如同上天,按照自己的高深莫测进程而行动,不会干涉其他生物之“道”,这是事物应当遵循之道,“道”——而非永无休止、目标明确的行动主义——会给世界带来和平。在政治生活中,人们总是宁愿选择狂热的行为,而非无为,喜欢知识而非无知,喜欢强壮而非软弱,然而,老子坚信: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遍天下再没有什么东西比水更柔弱了,而攻坚克强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胜过水。弱胜过强,柔胜过刚,遍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但是没有人能实行。所以有道的圣人这样说:“承担全国的屈辱,才能成为国家的君主,承担全国的祸灾,才能成为天下的君王。”正面的话好像在反说一样。老子确信人性本善。人性变得凶暴,只是由于人们感受到法律和道德准则的强制。《轴心时代》没有引用的《道德经》最明确治国方略莫若: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选自《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说到治国,战国时期的暴行并统一帝国的当然不是道家的圣人,而是秦国的法家政权,这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和平,但也对轴心时代中关于道德、仁爱和非暴力之期望的疑问。在帝权统治下,轴心精神将实现一种综合,并转变成为颇为不同的思想,影响牵引着时代的变迁。</h3> <h3> 轴心时代的圣贤们把放弃自私自利和提倡同情当作首要任务,对他们来说宗教就是“金规则”,他们的注意力集中于人们应当实现超越的起点——贪婪、自负、仇恨和暴力。数个世纪以来,制度、政治和知性方面的发展趋向于模糊,许多的理念蕴含在宗教同情中。轴心时代需要构思一种新的视角,因为人类实现了社会与心理上的跳跃,人们已经发现,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古老的部落伦理逐渐形成了固有的思想,以确保群体的生存,而它正被一种新的个人主义所取代。尽管我们当前遇到的问题与轴心时代的贤哲们不同,但我们应该发扬轴心时代的洞见。墨子试图说服那个时代的王侯们,培养“兼爱”,即细心无私的“关注每一个人”。作为最后的手段,“爱”与“关注”将会比自我本位或目光短浅的政策更能使每个人受益。</h3><br /><br /> <h3> 也许,这就是轴心时代的中国温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