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

梅 劲

图文/梅劲

就因为一个好听的名字，而对那个地方一往情深，对我而言，这样的地方并不多。而云水谣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尽管它从前并不叫这个名字，只因为电影《云水谣》曾经在此拍摄取景，而改取此名。今年的冬季，我终于走进了久闻其名的云水谣，感受到了云水谣的灵秀与神奇。

到达云水谣，我住宿在村口的一家农家客栈。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沿着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道，朝河边方向走去。也许是太早的缘故，道上还没有行人，空廓、寂寥，路边植物上飘着淡淡的晨雾。走不远，就见到道路左侧有一座巨大的方形土楼，大门上书写“和贵楼”三个大字。此楼有五层高，背倚青山，雄伟端庄，有如宫殿一般巍峨。后来，我探访了在南靖一带的许多土楼。此地的土楼数量众多，至今保存下来的就有几万个，有的建在河边，有建在半山腰，但无不体量宏大，让人叹为观止。我一直无法想象，在过去年代里，这里都是荒蛮偏僻之地，山高路远，这里的人们是依靠怎样的智慧、人力和财力，才建立起这一座座姿态万千的高大土楼。走进和贵楼内，楼内四个方向的向内合围成一个长方形，架构与墙壁全由木材建成，五层的房子，每层都有走廊相连。百年的老屋，现今依然住着村民。因为是春节前的时间，家家户户的门边都贴上了春联，屋檐下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年前早晨的空气里，一点点弥散出细碎的温暖。有老人走出房间，开始打扫门前的走道。这里原本是个独立的王国，一个家族众多的人口都住在楼内的一百多个房间里。漫长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喜怒哀乐、恩怨情仇的故事在这方楼内的发生。

来到河边，与道路相接的是一座长长的木桥，木桥架在河中的乱石之上，桥面用圆木铺成，约2米宽。走到桥中停下，朝东边瞭望，只见河面上浮起淡淡的水气，似轻盈的白色湿纱，笼着河水和远处的山峦，在晨光的照耀下，呈现朦朦胧胧的暖暖的金黄色。最近处，河中水面漫过河底的石头，激起层层的涟漪，金光耀眼。不远处，有一条细长的石头堤坝拦阻了上游的水流，水略深，水面异常平静，清晰地倒映着四周的农舍、树木与山峰。缭绕的水气随温度的上升，在河面升腾飘忽，远远望去，不知是云是水。河心有一丛芦苇，黄绿的芦苇叶上，窜出枝枝白色的芦花，闪亮而挺拔。见到此景，我想到这地方叫“云水谣”，也倒是贴切。来此地之前，我写过一首叫《水云乡》歌曲，歌名与这里的地名，意境相近，让我对这里也无端生出几分好感。

走过木桥，抵达河的对岸，沿岸是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各式土楼。中国古代民居多是平房，为何唯独这里的民居会向高空发展，二层、三层、四层、乃至五层的土楼，在这里都可以见到。这对我来讲，还是个谜团。这些土楼在外形上，看上去感觉阔大、敦实，虽然建制的材料与原理相似，房屋之间秩序齐整，方位明确，但各具风貌，神韵不一。在土楼与河道之间，通常是河滩的地方，有一条长达十余里的古道，全部用拳头大的鹅卵石铺成，几百年的时光，在无数人的踩磨下，鹅卵石已是油光水滑，踏在上面，感觉奇异。从河岸边往河中看过去，河里水色青绿，水波轻漾，不时有几只鸭子从水面划过。

沿河岸边，幽长的古道旁，生长有多棵百年、千年的老榕树，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郁郁葱葱，精神抖擞，为过往行人遮阳挡雨。其中一棵老榕树的树干底端要10多个人才能合抱，可见其伟岸。古道右侧，是条已有数百年历史的老街市，街市的老商铺大多还保留着木板代墙的特点。走过一段路，我见到一座与古罗马废墟有几分神似的坍塌的土楼遗迹，尽管是废墟，但看上去依然高大。土楼的土墙上斑斑驳驳，堆积着岁月的沧桑，任凭日晒风吹，一声不响地展露昔日的芳华。

再往前，就是云水谣核心的景点。一棵大榕树下，一座古老的木房紧靠河边，连接着水中一个直径10余米的水车。为观赏此景，我特意绕到河的对岸。回头再看，果然动人心魄。淡蓝的天空下，可窥见古镇的全貌，晨雾笼罩下的古镇民居，错落有致；一棵棵大榕树在河面投下淡淡的树影; 圆形的水车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沿岸的景色；石头垒砌的古道与岸堤，经千年而岿然不动；古道上，有游人三三两两地在河边漫步。这是一幅自然与人文相融，古代与现代相接的动人画面。河水清浅，岁月安然，我站在时光的河畔，看榕树相依，听水车吱呀，看远山含黛，听近水无言，心情如这河水一般的透明、恍惚。

往回走时候，我绕道村镇的后面，从一条狭窄的小路往后山方向走去。一路上，可以见到住在土楼的村民们的日常生活，见到有在古老土楼里举办的现代婚嫁仪式，有在路边菜地里采摘蔬菜的农人，有村民们种植的大片的油菜花和茶树，有的茶树上还晾着一片片刚收获的绿油油的蔬菜。

云水谣，一个即将消失的农耕文明的样本，在历史动乱和现代文明的撕裂下，竟顽强地保存了下来，用青山绿水、土楼古道向人们诉说着一个有关理想家园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