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太阳

罗建平

这是我的母亲

　　又进大山，昨夜被大雨冲洗过的山林更加翠绿，云雾更加洁白。这里，就是云南马关县小麻栗坡革命老区，我父辈生长的地方。 少年时期，每次回老家，母亲就讲革命故事。她说，1948年，共产党为开劈云南边疆革命工作，派林青梁展两人悄悄深入小麻栗坡。那时，大舅田广禄是当地的小学校长，还是小麻栗坡护路队长。在林青同志影响下，大舅参加了革命，决心跟党走。不久大舅接到指示，就将共产党员杨波、张仲梁安排在学校教书，以后他们就以小学校为掩护，在小麻栗坡秘密展开了建设革命根据地的工作。当时，小麻栗坡成立农协会，母亲成了最早的会员之一。

　　这个四合院，就是当年母亲的家。解放前夕，一天半夜里，大舅悄悄带来两个共产党人，就在四合院小格楼秘密召开会议。根据上级的指示，小麻栗坡以护路队为基础建立了游击中队，大舅任中队长，扬绍光任教员。此后，大舅带领的游击中队，就由滇东南指挥部指挥，转战边疆。一天，由于叛徒告密，趁大舅不在家里，就在母亲结婚那天，土匪百余人袭击了小麻栗坡根据地。土匪扬言，一定要把游击队长田广禄的妹子抓走。在父老乡亲们的掩护下，母亲躲进了大山深林，吃野菜填肚子。那年，母亲才十七岁，就陷入了残酷的革命斗争中去。

　　游击中队的诞生，使马关县国民党反动武装坐卧不安，总想除掉大舅消灭这支革命的队伍。一天，在当地土匪的带领下，国民党中央军突然进入村子把四合院围起来，冲进家里翻个底朝天。没抓着人，中央军计划落空，气急败坏放火烧了小学的房子， 把村里的鸡鸭都抓走了。为了革命，小麻栗坡的人民群众受尽苦难。游击中队，后来被编为解放军桂滇黔边区纵队第一支队，大舅任连长。1949年冬，大舅带着支队悄悄进入小麻栗坡，又在四合院召开班以上骨干会议，研究攻打马关守敌王恩隆作战计划。马关解放后，母亲又投身到清匪反霸斗争的行列，1951年光荣出席全县第一次妇女大会。 不久，马关县委又安排母亲去昆明学习，母亲满怀着革命的热情，走出小麻栗坡村，离开了故乡。

　　儿时，记忆最深的就是村头这座古老的石拱桥，这瀑布下的水塘。1956年，在人民公社大跃进时期，母亲从马关县商业局下放到农村。母亲讲，初到文山攀枝花公社高登村湾子生产队时，那里的乡亲们都没有嫌弃外乡人，而是上山砍树割草帮助盖起毛草房，我们才有了自己的小家。瀑布下的水塘子，人人叫水绿塘，有乌龟有红脖子蛇，水绿绿的，深深的。小时候，母亲说: “水绿塘的乌龟，咬着人就不放，直到天上打雷才会松松口。” 再恐吓，一群群孩子，还是下塘子游泳。一次，跟伙伴下水学游泳，不小心掉进深水处，在我拚命呼喊救命时，是大哥眼明手快把我从水绿塘拉了出来。那时，父亲在很远的军分区农场工作，是母亲在这美丽的小村子，苦苦养育着儿女。

　　小村子里，文化大革命时，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全家不但吃不饱穿不好，每天还胆战心惊过曰子。两派武斗时，一群一群的人手里拿着梭镖，黑夜里高射机枪弹头红红的，从房子头上飞过。大哥住校，弟妹又小，每天晚上睡觉前，母亲就拿大木棒把房门死死抵住，生怕坏人撞进来。每天放学后，伙伴约去小河边找猪食，到山坡上砍柴火割烧草。有一次，去黑泥坝割烧草，天黑了我们还在山坡上，我又累又饿实在挑不动了，只好把扁担放下，苦苦企望着坡下的村子。这时，突然看见山坡下大哥来，让我高兴不得了。大哥挑草走前面，我跟在后头边跑边想，有哥哥真好。那天，是星期天，晚上当父亲从军分区农场回到家时，因太累我已经睡了。那时，父亲规定每晚必须写三页小楷字，我没写父亲就大发雷庭，硬把我喊起来，母亲心疼哭了。我流着眼泪写字，母亲拿件衣服披在我的身上，为我擦掉脸上泪水。母亲，是您的疼爱一直激励着儿子，克服困难，勤奋学习！

　　大哥参军，去的那天早上，湾子寨还给他戴朵大红花，敲锣打鼓送到村口，真光荣。为了前途，大哥多年未回家，在军队勤奋学习刻苦训练，母亲不放心就到部队去了。在连队里，大哥还有他的战友们说老人难得来，硬是带着母亲去观赏大理风光，又带去白族大娘家吃汤圆，母亲看见大哥好好的， 放心了。当时，“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母亲为儿子感到光荣，弟妹也为大哥感到十分傲娇。那时，三弟四弟还小，也十分听话，还帮着我煮饭喂猪什么的。还记得，母亲走后不几天，我就发高烧又拉肚子，躺在床上沒有点气力，天天盼着母亲回来。当看到母亲那刻，我哭了。见我躺在床上，以前胖胖的突然瘦多了，母亲赶忙摸摸我的手，又摸摸我的头，流着泪说: “ 以后妈不离开你们了，不离开了！”

　　1973年，升学考试，当我看到文山州第一中学榜上有名时，心里乐开了花。可读书就累了，我一天得走四趟，一趟要个把小时。每天早晨，母亲天不亮就起床，给我塌锅巴饭团，我背上书包边吃边走。一天，放学回到家，我跟母亲说，学校要进行歌咏比赛，要求参加的同学要准备好白衬衣，母亲忙做事不答理，我就闷闷不乐的。那个年代，在农村生长的孩子，哪穿得起白衬衣呢。第二天晚上，我刚刚做完作业，母亲就把我拉进房间，把12块钱塞进我的包里说，买白衬衣的钱，装好。那晚上，我把钱小心放在枕头低下，笑着睡着了。后来，我才知道，那钱是母亲跟隔壁姨妈借钱凑合的。母亲，您再苦再难，也要圆了儿子心中的梦！

　　大哥不在家，生活更加难了。为让母亲少苦点，星期天我和三弟去砍柴，四弟去氮肥厂拣煤渣。工人叔叔，倒一车煤渣，孩子们蜂拥去抢，四弟常花着脸背炭回家。我常想，自己有能力多好，就不会让母亲和弟弟那么苦了。一次，天还沒亮，我和三弟就起床上山砍柴， 回来路上坡陡刹不住车，哥俩连车一起，滚进了深深的山沟里。等回过神来，哥俩忍着饥渴，把推车从山沟拖到路上，又把捆捆柴火扛到路边时，太阳落山了。天黑了，母亲就在村口翘首企望，直到看见儿子归来，才放下牵挂的心。把柴火拉到家，哥俩吃着母亲做的豆花，感觉太香不过了！

　　这照片，是我去四川接小妹时，跟大舅大舅母大表姐的合影。小时候，三弟放学就会弄颗糖来给小妹，四弟回家就会擦掉小妹的鼻涕。一天半夜，母亲把我们叫醒，大喊地震了快起来，然后拉着小妹，赶着我们往屋外跑去。发生地震以后，怕房屋倒塌，母亲就在空地上搭了个棚子，天黑我们就挤在棚子里。人人感到恐惧，生怕再地震时村子塌陷下去，母亲就托付丽霞表姐把小妹领到四川去了。那时，我在读初三，放署假后母亲叫我去把小妹接回来。还记得，领着小妹从四川回到云南开远那天晚上，兄妹俩住进了四人间的旅馆，当时床位睡满了。在小妹入睡后，我悄悄跑到街上，还偷偷钻进电影院看金环银环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小妹，我慌了转身几步冲出电影院，在门口下台阶时踩塌了，一跟头栽倒路上，半天才爬起来。一跛一跛的，我边跑边想: 小妹丢了，我可怎么办。忍着痛，跑到旅馆冲进房间一看，小妹还在甜甜的睡着，我心一下落了。坐在床头边，我十分内疚: “小妹，对不起，看电影都不约你去。”母亲，儿子贪玩，差点酿成大错，是您的信任和期望激励着儿子，在艰难中磨炼成长！

　　1978年，越南驱赶华侨，在中越边境挑起事端，枪杀中国边民。为保家卫国，同学们相约应征入伍，父亲送我上路时说，做父亲的好儿子，更要做党的好儿郎。不到三个月，我们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部队从河口方向很快突破越军防线，势如破竹追击溃散越军，插入越南纵深50公里。战斗中，我牢记父亲的嘱咐，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冲锋陷阵，英勇杀敌。战争结束后，有的同学光荣牺牲长眠河口高山下，再也回不来了。部队撒回，部署在砚山者腊村，母亲硬拉着父亲搭上部队的军车去找儿子。见到儿子，父亲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自豪地说: “平，战场上，你火线入党又立战功，为我们争气了！” 在傍边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赶忙拉着我的手 : “ 二，如果你有三长二短，我饶不了你爸，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我的儿子！”

　　从军后，我从未放弃献身军队事业的追求。机会到来时，我参加全国全军高校招生统考，考进了昆明陆军学院。1984年秋天，在院校深造毕业后，一辆辆军用卡车满载着一批批年青的军官，开赴麻栗坡老山前线。当时，我军攻下老山后，越军正在集结所谓的精锐部队，进行誓死夺回阵地疯狂反扑的计划。 途中， 三弟邀约许多朋友同事在文山平远街公路边，为开赴战场的热血男儿送行，军车飞驰而过。见三弟那刻，我匆匆从卡车上丢下个有点钱有粮票的小包，那是我的全部财产，心里想着再见了。战斗结束后，我又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还上街给母亲买了件衣服，母亲开心了。几年后，我休假回家时，母亲说:“ 二，你买的衣裳，我舍不得穿，照全家像才拿出来穿的。"我拉着母亲的手: “以后，我还要给您买很多很多的衣服，您喜欢就穿吧。母亲还是说:“ 我舍不得穿。”我知道，那是母亲的爱！

　　千里姻缘。因为中越战争，我到重庆做烈士家属的工作，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勤劳善良的妻子相遇了。以后，一个在四川重庆，一个在云南盘溪，我们靠书信往来传递着爱恋。当时，我只是排级军官，还要随时准备再上老山参加战斗，可妻子毅然决然从千里之外来到文山这个边陲小城，母亲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我们结婚了，婚礼十分简单，简单到只有双方的父母参加，以天地作证。没有房间，母亲到单位值班室借宿，把自己的房间作为我们的洞房，把自己拥有的全给了儿子。我和妻子，什么也沒有说，只是默默把母亲的爱，深深藏在心底！

　　小家子，从重庆回到昆明，在滇池四弟为我们照了这张像。记得，妻子翻衣柜，翻出个壮家背小孩用的背带。看见背带，又想起母亲。那时，妻子在文山，母亲又忙照顾高龄的奶奶，又忙照顾怀孕的妻子。母亲太累，妻子实在过意不去，就独自回重庆大足了。妻子生下孩子后，母亲想见孙子，常催妻子回来。母亲说 : “ 三，我在街上买了背带准备背娃娃，你奶奶回马关老家了，你回家来。” 母亲想着奶奶，又忙着在州政府值班挣钱，还惦记着孙儿孙女。母亲，您让儿子心疼，因为您牵挂的太多太多了！

　　云川长大点，三弟就认真教打拳。一天，三弟在教着，四弟就在傍边照了这张像。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三弟希望有个强大优秀的侄儿。三弟读初中时候，经常习武操弄刀枪，是城里有名的铁哥们。那时，母亲最担心三弟，怕他在外面欺负别人。母亲，您的儿子孙子，再强大也不会欺负別人，这是您遗传的做人品格。记得，在湾子寨，有人误会母亲，凶凶的又骂又要打架，母亲解释说理用善良征服了恶人。寨子里，有个孤寡老人，穿着脏脏的破破的从不流洗头发，大家都叫她疯三奶，可母亲从不这样叫，还常给她送吃的。平时，母亲总是热心帮助乡亲们算账、辗米、识字，还与乡亲拜为兄弟姐妹，受到村里村外老小的尊重，是群众最爱戴的人。1979年，母亲得到平反，恢复工作离开湾子寨时，乡亲们含泪送出村子。 母亲，在子孙血管里，永远流淌着您善良的血液，您的为人处事，您的博大胸怀，永远影响着后代茁壮成长！

　　平时，母亲最想念的，还有千里之外的大舅。 一次， 母亲给大舅打电话， 大舅说 : “广荣啊，来看看我嘛！”， 母亲说: “ 我在政府值班， 忙不得去，派老二来看您，好不好”。 为了母亲的心愿，我在部队请探亲假， 与妻子一起带着大舅最爱吃的饵丝出发了。 在乐山，大舅讲述了从小麻栗坡参加革命后的坷坎人生，给我传授宝贵的工作经验， 教我处理各种矛盾的办法，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 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不断较好的解决各种问题，连队的军事训练有了新的起色，得到了部队团党委的肯定，被提抜为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四军四十师一一九团三连政治指导员。 母亲，是大舅的教诲，使我懂得了政治， 让我在军队工作有了方法，前进有了方向。

　　这张像片，让我想起二表哥疲惫的身影。那年，就是去看大舅时，二表哥说我们难得来，就把患病的妻子交给家人照顾，带着我们上山看乐山大佛，为妻子留下了这美丽的瞬间。还记得，去的那天下午，二表哥拖着疲惫的身子，还硬要陪着我们上大佛山去，妻子劝说又劝说才急忙返回了。在文化大革命中，大舅作为党的老干部，遭到迫害。为避开政治斗争，大舅把还在读初中的二表哥三表哥从四川送到云南湾子寨当知青，小小就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托付给母亲照料。当时，母亲负担好重，在湾子寨养育着七个儿女。这让母亲操碎了心！

　　1990年，因为军区战略部暑，我所在的部队从盘溪迁到了文山。要看望父母就方便多了。 那时，妻子跟父母住，我每周末回去。 后来，兄弟子妹长大成家了，家里住不下了。 我向团党委申请，部队就很快批准妻子随军， 还给我安排一套房子。记得搬家的那天， 母亲拉着妻子的手，哽咽着说 : “ 三，家里实在住不下了， 我也不留你们了！”妻子忙说: “妈，保重身体，我们会来看您！” 当时，三弟做的沙发，是家里唯一最值钱的，母亲硬是让我搬走了。 母亲，您知道吗，您给的不是沙发，而是一团寒冬不会熄灭的火，一直温暧着儿子！

　　转业地方后，我在家人的帮助下，联系在农行工作。为照顾老人，我们兄妹五人也请父母去住，可父母要自己住。一次，星期天照例去看老人，父亲老是垮着脸，我就说父亲怕我们来吃饭吧，怎么不高兴呢。母亲听了，十分生气，从来没有过的，还要我跟父亲认错，我一气之下走了。以后，都推说工作太忙，很久不回家吃饭了。可是，有好吃的，白发苍苍的母亲就用放大镜翻找我的手机号，打电话喊回家吃饭，而自己却执意不去。一天，当母亲离开文山回老家小麻栗坡后，我独自想着想着心里就突然生出许多思念，不禁潸然泪下。母亲，是为儿的不该堵气，对不起！

　　大哥儿子，见我就喊二叔，看着侄儿茁壮成长，心里十分骄傲。青春年少，侄儿磊磊和女朋友陈洁，相互爱慕，相互依恋。正当他们谈婚论嫁，规划人生未来憧憬美好生活时，侄儿不幸患上癌症。苍天，对刚刚涉入爱河的青春恋人，残忍地夺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听到不幸，母亲欲哭无泪，全家老小感觉天垮了。 陈洁把痛深埋心底，始终守护着自己心爱的人儿。一直以来，家人四处求医诊治，给磊磊精心照料护理，始终盼他早日康复，可都回天无力，侄儿还是走了。母亲，双手使劲捶着双腿，心中悲痛万分 :“ 磊磊，陈洁长得多漂亮，是多好的女孩子，你怎么甩下就走了呢！”

　　每次全家团聚，母亲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高兴，脸上总是洋溢出满满的幸福。磊磊患癌走后，每年春节全家人团聚，母亲就再也没有了那种心情，也没有了那种微笑，没有了那种幸福。一次，过春节，全家相聚堂屋聊天热闹，可母亲却独坐房间，我过去心痛地拉着她的手，母亲只是摇头，眼眶里噙满泪水，没说什么。我知道，每逢佳节，母亲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大孙子，那是老人永远的痛！

　　作为孙女，母亲更疼爱馨儿。一次，母亲边喝咖啡边讲，在他们年青的时候，为要个女儿才生了老三老四，即使再穷也要继续生下去。1971年金秋，父母终于生了个宝贝女儿，上头四个哥哥也喜欢不得了。一天，小妹不小心被开水烫伤，母亲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揉，一揉又脱了大块皮。多少年了，小妹烫伤留在腿上的巴痕，总是抺不去。那次意外，伤着的是女儿，却痛在了母亲的心坎上。母亲时常说:“ 华，什么都没有，我要顾着我的女儿。” 母亲，您就放心吧，她的哥嫂都顾着她呢，也跟您一样爱着馨儿！

　　母亲，含辛茹苦，养育五个儿女，又领大了孙儿孙女，一辈子燃烧着自己，照亮着别人。在湾子寨，那时炒菜里有块油渣，母亲都挟给儿子。生产队杀头牛，一家分得两三斤，母亲舍不得吃就做成牛干巴，等我上山砍柴时就在灶窝洞里烧得香香的，给儿子带上。有了孙儿孙女，叫声奶奶母亲甜到心窝里去，要天上的星星也想摘下来。平时老家来人，亲朋好友来人，母亲总要打点蛋糕糖果给带回去。常常，家里的剩饭剩菜母亲啥不得丢，总是吃不完又收起来。我说妈妈，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剩饭剩菜就不要了。母亲说，不能浪费食物，还要攒点遗产给你们呢。听着，我心头酸酸的。母亲，你的儿女，从来没有想过遗产，只想要您好好的，我们就有福了。 2011年4月6日，全家为母亲过生日，四弟四媳在家里做丰盛晚宴，老孃他们买蛋糕来了，陈洁妈妈买新衣服来了，大家人把母亲围坐起来。母亲，您的恩情，儿女无以报达，只愿您健康长寿！

　　母亲患糖尿病后，病情越来越严重，长期卧床不起。星期天，又去看望母亲，兄弟几个硬把母亲抬出房间，要让母亲晒晒太阳。母亲开心了 : “儿哟，几个头发都白了，只怕闪着你们的腰哟！” 长期睡在床上，母亲的糖尿病不断侵蚀着肌体，右脚大姆指几乎脱落完了。一天，母亲又疼痛难忍，又解不出大便来，杨红大嫂就一点一点的抠，硬是抠完了。 母亲擦着泪，心疼地说 : “ 红，难为你了！” 母亲的病，在不断加重， 已是高龄的二孃老孃从小麻栗坡赶来，说看一眼算一眼了。 在这种时候，受尽疾病折磨的母亲还不忘关心别人 ，硬要我们领着二孃老孃去逛逛步行街，去看看人工湖的风景。在梦湖，大媳妇、二媳妇、三媳妇、四媳妇，穿着二孃老孃带来的壮家服饰，个个开心不得了！

　　没办法，母亲再次住进医院，每天躺在病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呻吟声声刺着儿子的心。每当独自守护母亲，夜深人静时我就会不禁落泪，想起许多往事。那时，在读小学，一次母亲悄悄对我说，要听你爸爸的话，不然就没钱用了。 在农村，母亲再苦也苦不够吃，几兄妹常穿补钉衣裤，还靠父亲的工资生活。夏天，天黑后，我们来到河边田野，三弟抬火走在田坎上照亮，我就光着裤腿手拿夹子捉黄鳝，深夜才回家。到星期天，又将黄鳝提到城里去卖，每次我都把卖得的钱交给母亲了。在家里，父亲掌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平时对待母亲的态度也是凶巴巴的，可母亲从来没有记恨过，对父亲依然体贴入微。一天，母亲在呻吟中，又念念不忘父亲，断断续续说:“ 二，我跟小丽说好的，以后给小丽来照顾你爸，你爸脾气怪，叫哪个都不成的。” 我忙说: “妈，我记在心里了。“ 苍天，你赐予人类幸福，为何又給善良的母亲，带来这般痛苦！

　　那天，在文山市医院，大哥刚换班出去吃饭，母亲突然问:“二，你大哥呢。” 我说:“大哥等哈就来了。” 母亲又说: “二，我想靠靠， 我的背酸疼。” 妻子赶忙拿被子找枕头来，怎么垫母亲都说难过， 我就上床跪着给母亲靠，母亲才说好过点了。 一会儿，母亲又说要吃黄瓜，妻子又跑去农贸市场，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黃瓜。 我跪着，一点一点的喂，母亲还连说好吃好吃，叫我也尝点。 能吃点黄瓜，我十分开心，还以为母亲的病情好转了。 可是，第二天，母亲却什么都没说就平静的走了。 母亲，黄瓜还沒吃完呢，儿子还想给您跪下去，怎么就离开儿子了！

　　“云川哪哈结婚”，这是母亲常挂嘴边的话。2017年4月，我们兄妹五家人，相约越南芽庄旅游。母亲，您看这像片，在游艇上坐在云川傍边美丽女孩子，就是他的女朋友。那个时候，他们正处在热恋之中，但我们却认为他俩是天下最好的配对，全家人人都在暗暗地祈祷，祝愿小俩个恋爱成功，早日实现母亲的心愿！

　　全家五个儿女，个个都是母亲心中的宝贝。小时候，在湾子寨，我们从来没有为吃为穿的吵过闹过。几子妹，一起苦过，一起相伴成长，感情十分深厚。现在，都长白发了，在生活中更加相互照顾，也更加珍惜那些难忘的岁月。母亲在生前，经常说: “ 你们兄妹不能吵，有哪样要好好的说，要搞好大家庭的团结。” 这是母亲提出的要求， 也是母亲最大的期望，包含着母亲对自己每个儿女深深的疼爱。在越南旅游时，母亲您看我们兄妹，老小一大家人，还在一个池子里泡澡呢。母亲，您放心吧！

　　云川在初中毕业后，考进了云南艺术学院，小小就离家求学了。大学毕业后，他一直在昆明闯荡事业。多年以来，为了追求事业，为追求爱情，孩子们都苦过痛过，长大成熟了。2017年6月10日，云川和媛媛结婚了。 那天，来了许多亲朋好友，长辈老舅、二孃、老叔都来了。在撒满鲜花的红地毯上，云川牵着媛媛的手，走进了婚礼殿堂。母亲，您总是问 : “川的女朋呢，他们哪哈结婚啊。” 在那时，云川女朋友都没有，叫我怎么说呢。母亲，云川和媛媛十分相爱，如今他们已经结婚了，您不要牵挂了！

　　我知道，母亲始终牵挂的，还有老家马关小麻栗坡的父老乡亲。记得，小时候我们回老家，走的是羊肠小路，翻山涉水，穿越森林，母亲常让马驮着我走。在党的阳光照耀下，马关县委政府始终关怀着小麻栗坡革命老区的人民群众，从马关城到小麻栗坡修通了柏油路，家家户户修起了水泥路，乡亲们不再人背马驮走小路了。现在，经过革命老区广大人民群众的艰苦奋斗，小麻栗坡村竖起了幢幢楼房，变得更加美丽了。

2017年春节，我们兄妹大家人，去小麻栗坡老区看望那里的父老乡亲。早晨，天朦朦的，鸡还在叫着，村村寨寨就青烟袅袅的，家家忙杀过年猪。吃杀猪饭时，乡亲们又畅谈母亲的事迹，讲述大舅参加革命斗争的故事，滔滔不绝。因为前辈革命的献身精神，才有了今天小麻栗坡革命老区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母亲，我爱您，您是壮家最优秀的女儿，是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