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父亲于2012年初离开了我，4年来，我经常夜不能寐，总想对父亲说点儿什么。今天，我蘸着泪水写下了这段文字，纪念我的父亲，愿他在天堂里能够收到我的思念。</h3> 父亲
请让我这样称呼您
因为
这在我看来
比叫您爸爸
显得更加凝重 小的时候
我很少见到您的身影
那是因为
您是军人的缘故
那是因为
您经常留在军营
在我的记忆里
您没有抱过我
听母亲说
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
我叫您一声爸爸
您都脸红
但是
您对我一直和蔼的说话
从来没有大嗓粗声
五岁那年
您就教我数数
五岁那年
您就教我把乘法口诀背诵
不满六岁
我就背起了书包
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把课文朗诵
那个年代
政治运动
风起云涌
那个年代
本该宁静的校园
也不宁静
我经常逃课
我经常因为玩耍
忘了上课的钟声
我经常考得一塌糊涂
我经常把同学打得满脸青肿
害得您
经常拎着一袋袋礼品
拉着我的小手
到同学家里道歉
回来之后
也没有对我把眼睛瞪一瞪
我不知道为什么
您为什么不揍我一顿
也把我打个鼻青脸肿
那样的话
也许我会长点儿记性
可是
您没有
您没有
长大以后
我才逐渐的明白
那是因为
您一直对我有着海洋般的宽容
记得
我刚刚成为少年
家里的大事小事
您开始把我的想法听听
每天回家
都让我看报
我也从此开始读书
从此以后
我开始迷上了当一个书虫
您又开始担心我劳累过度
您时刻关注着我屋里的动静
每天晚上
都能听到您催我
早点儿睡觉的敲门声
我下水玩耍
您从来没有批评
只是找来一本部队教材
放在我的面前对我说
游泳要讲动作要领
中学毕业
您叫我去大山里割草
我对您的安排心里不懂
部队开始操练的时候
您督促我拿起镰刀
太阳落山的时候
您才允许我回到家中
那时我不理解
您为什么不让我待在家里
您为什么非得要我
一个人在荒野里劳动？
我只是记得
后来领取42元工资的激动
接下来
我上山下乡
接下来
我又去当兵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
我从来没有怕苦
更没有当过孬种
听到我训练骨折的消息
您从千里之外来到我们军营
连队首长要把您
安排到团里招待所
可是您就是不同意
一个劲说
不用
不用
临走的时候
还特别嘱咐我
把两顿餐费交到司务长的手中
您是用行动告诉我
做人就要老老实实
做官就要两袖清风
我都当指导员了
您还给我写信
嘱咐我
要以身作则
要关心战士
我曾经把您的家信
念给我的战友们听
他们都说我有个好父亲
他们都说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记得那年的冬季
越南开始蠢蠢欲动
战火就要燃起
全军都准备行动
为了阻止北面的宿敌
我主动报名去遥远的边境
誓死报国的热血
在胸腔里奔涌
三天的假期
让我回家看看
与家人诉说离别之情
母亲潸然泪下
您却显得那么沉静
我知道
您虽然也担心我倒下
但是
在您的脸上
没有露出一丝悲情
我知道
您到底还是一名老革命军人
您从战火纷飞的年代走来
您知道
要打仗
就免不了牺牲
您说
革命军人要不畏生死
您告诉我
冲锋陷阵
才是一个好兵
虽然
上级取消了调兵的方案
虽然
我没有去边防尝雪卧冰
但是
您的教诲
我始终牢记
您的品格
影响了我的一生 四季轮换
斗转星移
常年的紧张工作
终于换来了一身的疾病
无奈之下
不得不脱下了军装
选择
回到了家中
一次无意地发现
自己周岁的照片
一直藏在您的钱包包中
那个时刻
我终于知道
这四十多年来
我在您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我们爷俩
终于可以经常轻松的聊天
听您讲讲过去的事情
从您慢慢地述说中
我这才知道
您小的时候
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有一次
竟然晕倒在喧闹的集市中
我这才理解
您为什么要参加革命
您背着奶奶
与伙伴们一起穿上军装
扛起了枪杆子
跟着共产党的队伍
冲进了血雨腥风
其他三人都先后倒下
其中最后一个
是在攻打密云的战斗中
您说
要不是您成了首长的通讯员
您得死了八回了
要不是您在团部
您的青春早就飞上了天空
我问过您
投了八路
没有想到会死吗？
您这样回答
想过
那又怎样
就是死也不在家里受穷
这就是
您参加革命的初衷
听来是那么简单
其实
这里面包含了
历史的宿命
哪个统治者不把人民放在眼里
人民就会用烈火为他送终 母亲得了脑血栓
经常为了说不明白
而急得脸红
您陪着她往返于家里和医院
不怕辛苦
不畏寒风
您像教我一样
教她数数
您像幼儿园的老师一样
给她唱起了歌声
即有那王二小放羊
还有那我是一个兵
您经常为她
修剪厚厚的趾甲
您经常为她
把脚消肿
上天真的很不讲理
母亲小您十载
却走在了您的头里
让您
无奈又心痛
母亲去世
我没有听到您的哭声
但是
我看到您的眼泪
却像小溪般流个不停…… 没有母亲陪伴的岁月
您明显的衰老
您总对我说
要是你妈活着
那该多好
她还会听到我的歌声
每每听到这些
我的心就一阵阵疼痛
每每听到这里
我就悔恨
恨我自己
为什么不是华佗
能让母亲康健
恨我自己
没有神仙的本事
能让母亲起死回生 父亲
有的时候
您显得有点儿不近人情
比如
您的实报实销的医保卡
从来不让我们享用
对此
别人都不以为然
都说不用白不用
可是
您就是那么死性
就是那么不通人情
其实
我理解您的做法
其实
我理解您的秉性
看看今天的现状
才更加理解您的心情 永远忘不了
那冰冷的夜晚
您喝着我倒的温水
问我冷不冷？
那关切的眼神
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
我在您慈祥的注视下
又进去了梦乡
我在您平和的表情里看到了
您对儿女的深情
没有想到
这竟成了
我们父子永诀
没有想到
这成了我心中
永远的痛
直到今天
我常常责问自己
为什么
不和您多说几句话
为什么
没有看出您的生命将终？
您在最后的时刻
还自己换了被粪便污染的内裤
那段时间
您一定非常苦痛
其实
您叫醒我非常简单
只需要拍拍床边的板凳
其实
您叫醒我很方便
只需要轻轻地叫我一声小名
可是
您没有
您选择了默不作声
您选择了不打扰我的睡梦
都说父爱如山
都说父爱深沉
我这才真正地感受到了
什么叫父亲
每当想起这些
我就心存愧疚
每当想起这些
我就泪如泉涌…… 本来说好了
您要参加孙子的婚礼
您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本来说好了
您要活到九十岁
您怎么可以让自己留在途中
您驾着仙鹤飞走了
留给我的是无限的伤痛 父亲
您也去了天堂
因为那里有我的母亲
您说过
还会给她修剪趾甲
还会给她唱起歌声
父亲
您的音容笑貌
已经在我心中永存
您的高尚品格
已经渗入了我的血液
您无言的叮嘱
已经化作我的灵魂
它不会随着风儿远去
它将伴随着我走完一生…… 汪春彦<div><h3><br></h3><div><h3>2016年元月于家中</h3><h3><br></h3></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