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妻子

了忘谷·卖瓜老王

今夜，春风正好。  

凉丝丝的感觉缠绕着思绪在春风荡漾的夜里游走，让我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初春日子。

那一年，我与一个女子牵手步入了婚姻的征途，她成为了我的妻子，我成为了她的丈夫。二十载春夏秋冬，二十载临风沐雨。恍然间走过的七千三百天中的每一天，如同刚刚过去的昨天。

每次想起妻子，总会有三个图像在眼前交替浮现。图像之一：身穿海蓝色工装，淡然地笑，镇定又熟练地操作着绞车，脸上挂着自信和腼腆。图像之二：夏天，在我家三间房子的南墙边的大桐树下，一身粉红色的裙装，齐耳的短发，羞涩又不紧不慢地张罗着。具体张罗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图像之三：结婚时，身着传统旧时结婚装束，上身红棉袄，下身绿棉裤，依然齐耳短发，依然羞涩。只不过多了新娘子的几分慌张，随我给客人敬酒。

记得妻子出嫁到我家时，一个"穷"字填满家里家外。三间揷権洞，屋子用白灰粉刷了一遍，一组老式的中堂柜，两个木制小沙发，一张床，一台21英寸的TCL彩电，一个小天鹅牌的洗衣机，这些加在一起也不过5000元。不要说在今天，就是在那时也是寒酸之极。没有拍婚纱照，也没有筹划着找个相机留下一些纪念影像。这成为一种遗憾常驻心中。而妻子和她的父母没有任何怨言，她顺顺当当地过门儿到了我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婚后的日子，甜蜜又充实，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干劲十足。结婚当年的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儿子来到我们中间。躺在床上，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妻子疲惫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

妻子自嫁到我家，就从来没有争过什么。总是默默无闻地付出，除了工作之外，家里地里忙活，尽职尽责地做着妻子、儿媳、母亲、弟媳的本分，是一个传统贤惠的女人。倒是我常使使性子，无缘无故地数落她的不是。每到这时，她一言不发，不吵不闹，等我性子使完了，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和我又恩爱地过日子。过后，我也警戒自我，下次不要这样了，可是不行，不知什么时候又犯老毛病，使婚姻的旋律奏出不和谐的节拍。之后也想向妻子忏悔，或长或短的的话儿总没有说出口。在我人生最阴暗的那段揪心日子里，妻子始终没有任何怨言默默站在我身后安慰我、鼓励我、理解我、支持我做出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千里之外的奔波，生意场上的失利，遭受友人的无情逃避欠下不该欠的外债。妻子都是一句话："管它哩！只要咱活着，啥都好说"。

妻子是她家里的老大，又是姐弟二人，父亲是干了一辈子的煤矿工人，母亲务农操持着家务。那时，仅靠父亲微薄的工资供应两个人求学，日子紧巴的情景我是能体会的。就是这样，父母也没有让一双儿女动手干农活，只要把学习搞好，比啥都强。可是自从走进我家，妻子就挑起了家的担子。一个在平地里过惯日子的女子成了山里媳妇中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无论她初到矿时在机电车间当绞车司机，休完产假在服务队餐厅打扫卫生，还是等儿子上学后考勤室核对出入井人员，直到如今调度室做一名监控员，不出任何差错是妻子忠实履行本职工作职责的真实写照。工作之余也有许多"业余爱好"：农忙时，割麦、种玉米、犁地、晾晒粮食等农活儿，样样离不开她。满手血泡，肩膀肿疼，回到家，在灶火屋的烟火中，又张罗饭菜。农闲时，她织毛衣，纳鞋垫，收拾屋舍，田边地角种些蔬菜，勤俭持家。

我们姊妹八个，年逾八旬的母亲跟着我们过日子，杂七杂八的闲事多。在妻子初到我家时，兄弟、妯娌之间磕绊多，妻子是听得多，说的少，从不掺和妯娌们的闲言碎语。儿女多的母亲和我这位最小的儿子在一起住，她也从没嫌弃，像是孝顺她父母一样伺候着母亲。这几年，母亲总是腰疼，大大小小医院，吃药打针贴膏药，始终不见效果，只是能减轻疼痛的症状。就这，妻子只要听说哪里的医院诊所，还是有啥偏方中药、膏药，能治的，她比我都积极，带着母亲市里乡下"跑"。每次都是药吃了几天，膏药贴了一副，母亲就嫌烦了，妻子倒是又像是旅游一样带着母亲去了下一个"医药点儿"。

如今，村里的地都种上果树承包给了个人，我们也搬到市区居住。收拾最好的屋子是靠北的屋子，母亲住着。家里添置唯一的新床是妻子用她一个月的工资给我母亲买的好风景家居的硬板床，而我们卧室里放的床是从老家的拉来的我们结婚时的床，床头不成样子，我的儿子睡的是折叠床。冬天，我是不舍得通暖气的，觉得拮据的生活拿不出暖气费，妻子就数落我"小气"，舍不得为了母亲过个暖和冬季花钱，自己就去物业交了近三千的暖气费。想来，我这个儿子真是有些抠门儿，没有妻子大方了。

妻子嫌我天天在外面跑照顾不好母亲，下班了就坐单位的通勤车花费近一个小时回来，蒸馍做饭，然后又急急忙忙赶着返程的通勤车回单位。即使她上班时候无法顾及家里，也是把家里的菜都弄成半成品，我稍微加热就可以吃了。真是为了家里操碎了心，这样她倒惯出来一个懒惰的我。

结婚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给妻子添置过一件品牌服装，为了我们三个人（母亲、儿子、我），她倒是舍得花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件件买回来，放在衣柜里。那一年，在妻子生日时，我与儿子精挑细选了一款项链，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她只是没有言语收下了就随手放在抽屉里。没过几天，就是母亲的生日，妻子又把项链给里母亲，看到这些，让我们父子二人瞬间幸福地尴尬起来了。至于项链后来地归处，据母亲、妻子、儿子三个人的一致处理结果，作为"传家宝"，留给我们未来的儿媳了。

这么多年来，妻子做了她应该做的，是我优秀的妻子，倒是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今夜想来，甚感惭愧。年轻时，气盛，没少无缘无故地惹妻子生气，之后，各种变故，工作的失失得得，日子过得甚是潦倒。无论如何，妻子没有一句怨言，时时处处顺着我的意气用事，家里的花销全凭她一个人的微薄工资，日子在我的磕磕绊绊中走到了今天。唉愧疚呀！ 我感谢我有了一位好妻子，我的母亲有了一位好儿媳，我的儿子有了一位好妈妈。

世间最长情的表白就是陪伴。我愿与我的妻子一起再走过一个又一个二十年。

行文至此，我只想说：我的妻子在我心目中真的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