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l><li>母亲干净洁白,喜欢穿漂兰色呢姊妹装,戴三月街买来呢白草帽。农闲时候喜欢带我们几姊妹叩阿婆家,歇上一两夜。多少年了,舅爹舅妈呢勤劳,阿公阿婆呢贤德,连同米家呢路、米家呢山、米家呢人,都留在记忆里。</li></ul> <ul><li>米家是母亲呢衣胞之地,和马家骑在一座山坡上,同为旭照山南折后向西呢余脉,余脉有沟,似马米厂马米两姓呢界限。面西面南者,米姓也。阿婆家在村子心,出门,向北,45º坡直路左转,可到清真寺;往南余坡渐尽,缓缓而下,可至深河大仓。阿婆的古宅为阿公米华堂“鞍心支锅走夷方”创下的基业,还在三坝塘以上购置了大量田畴。记忆中,阿公好日子可能过朝前了。他隔三差五呢,被通知到永平大队学习,有时竟把自家的牲口也牵带来,出大队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永平大队在我们村,每逢阿公来开会,母亲总是叫我扣叫阿公。回来,我们和阿公一起吃黄粑粑、烧粑粑,或叫花子卷铺盖。</li></ul> <ul><li>大舅爹是阿公呢好儿子,父子俩轻言细语,从来就没有红过脸。但凡叩阿婆家,晚饭时候才见大舅爹回来,或背一背疙瘩,或挑一挑包麦,从大门进来,迈进二门,等来不得呢把背子或那副挑子放下,汗水沾满了衣裳。大舅爹有6个兄妹,二舅早殁,三舅侨居泰国,大姨妈、二姨妈和我母亲嫁到村外。有时候,几姊妹常在阿婆家不期而遇,吃饭要摆两张大篾桌,除季节菜在,牛骨头烀白豆豆、煎肠肚、煎干肉是少不了呢。在缺吃少用的年代,见过世面呢阿公,从来没有叫苦过,一格家操持得有滋有味。阿公赶马致富,勤劳致富,人到中年,却划成地主。他为富但从来没有不仁。</li></ul> <ul><li>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相对于马家,米家呢水脉要好一些,头坝塘二坝塘三坝塘是米家前辈挖下呢阶梯式呢蓄水塘。深沟河水从熊家营顺势下来,成为二坝塘三坝塘呢水源。米家在深沟河北,靠山面水,大片民居鳞次栉比;河南是癞子山,牛排走出一大段破路,寸草不生,形似袜子。小时候跟着母亲到二坝塘帮阿婆摘豆子,指着那段路,惊呼:“妈,你瞧袜子山!”米家的生活用水老伙呢。小时候,到阿婆家,天蒙蒙亮,还不叫拜,我和表兄就扣挑水了。井在大门外上台坡脚,很深,绳子要抱一抱,即便是头道水,也是土红土红呢,需要澄几个钟头。</li></ul> <ul><li>父亲爱训我们,常说:“苦苦呢做,甜甜呢吃。”阿公家也是这样。至今最难忘,现在也可望呢一件事是:我评上红小兵那年,到阿婆家拜开斋,吃过油香茶和晌午,不知哪个呢提议:“走,叩大仓照相馆照全家像。”一出米家,深沟河埂几乎都是我们呢人。阿公呢六个儿女(除在泰国呢三舅外),每人都领着一窝娃娃,多则六七个,少则三五个。全家站成四排:才会走路呢坐前排,念着书呢站二排,三排摆上二人凳,阿公阿婆坐中间,母亲她们坐旁边,最后一排是各家呢长子长女,站着,还有抱着吃奶娃娃呢。“笑着点,笑着点”,段师傅左一声,右一声,“阿照了,阿照了”。然后拎起一块黑布,恭下身子,躲到相机背后。“咔嚓、喀嚓”呢几声,然后,笑咪咪说:“照了,照了!街子日么你们来拿。”</li></ul> <ul><li>一丘一壑也风流。感人呢往事留给人呢印象是深远呢。米家不是家,是一个很大呢村子,旭照山南折而西呢坡上盖满了房子。米家历史也悠久,大坟地上立着呢清代诰封碑沧桑呢不得了。米国珍,米家人也,清乾隆武举;米凤山,米家人也,清道光二年任腾越镇右营把总;米映山,米家人也,杜公麾下大司勋。米维扬,米家人也,杜公麾下大司。米其昌,米家人也,参加过孟良崮战役。老表永建,是阿公摘掉“地主帽子”后,恢复高考上了昆工的巍山学子。现在,人们惊奇呢发现,米家还是个长寿村。</li></ul> <ul><li>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多少年了,子又生孙,孙又生子。母亲还是干净洁白呢,喜欢穿漂兰色呢姊妹装,戴三月街买来呢白草帽;还是喜欢回阿婆家看看,虽然阿公阿婆不在了,她呢阿哥阿嫂不在了,但他们对母亲呢好,不仅母亲记着,我也记着。我喜欢马米厂,更喜欢米家。</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