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管子姐姐

　　 文/管子

我的母亲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一一德惠，她的名字叫黄春霞。

我与母亲的缘分，终止于她病逝的那一年。我对她的思念也开始于那一年。

母亲离开我19个光阴，我却一刻不曾忘记她。我把那份思念，化作对生命的敬畏。好好地活着，是对她最好的感恩和报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教学十几年，数次领学生写母亲。每次，都是泪如雨下，总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在胸中荡漾，无法释怀。因此，也从未提笔写过母亲。我怕情绪的阴郁，会使文字蒙上阴霾，影响我的表达。

2017年，是母亲离开我们整整20年的日子。她若健在，也应该是个满头华发的老人了。

如今，我已近中年，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对于母亲的离世，早已释怀。这近20年里，从求学到工作，从成家到立业，再到两个小生命的来到。让我在一点一点地解读着我的母亲。

每当，我在照看自己的两个孩子时，会想到我的母亲。我的身边有婆婆和阿姨帮衬我照顾着他们，我的母亲呢？在我和哥哥幼小的时候，又是谁来帮她照看我们的呢？

母亲18岁那年，她的父母相继去世了，那一年，她热爱的学业也中断了。在她的哥哥姐姐家待了不足三年，经人介绍，嫁给了父亲。

听父亲讲，那时候，他都有了青梅竹马的对象。但遇见母亲的那一刻，他还是动摇了想法。父亲说，与母亲的交往中，发现母亲很智慧，有文化，识大体。他在内心里对比之后，果断地选择了母亲。

那个年代，在农村生活，家里是需要劳动力的。那时，奶奶嫌母亲柔弱娇小，干不了农活，不同意这门亲事。父亲对奶奶说，空有一身力气，没有头脑，有什么用。奶奶见父亲心意已决，说也不通，便无耐答应下来。

父亲母亲结合了，相继有了哥哥和我，一家人清贫却幸福着。

母亲个子不高，大地里的活儿却一样不少干，干活儿还有窍门。母亲有着一手好活计，农闲时，她把一些旧衣旧裤的布料洗净，裁好，为我和哥哥缝制衣裤。又用穿坏的衣裤，裁成鞋料，为一家人做成布鞋。母亲的活计，得到了一些村邻的认可，他们也来求助母亲，帮忙制件衣衫，剪个鞋样。母亲总是和善地答应，用心地去做。一个真诚的人，总会得到认可。奶奶露出了笑容，偷偷地告诉父亲，这个媳妇选对了。

记忆中，有一个清晰的画面，奶奶盘坐在炕上，母亲跪在奶奶身后，用一把老式梳子，在为奶奶梳理头发。母亲一边梳理，一边和奶奶拉家常。奶奶穿着一件青白色的偏服衫，干净利落，满脸笑容。奶奶一定是在心里盘踞着什么，她对这个儿媳妇，不曾赞不绝口，却是喜不自禁。

母亲识文断字，我没上学以前，她把字写在我家西屋的土墙上，领我一个字一个字认，还要组成词语，造成句子领我认读。最初的一些字，一些词，都是母亲这样教我认会的。识的字多了，她就教我背诵”毛主席诗词”。小时候，每逢过年，母亲会带我和哥哥去舅舅家串门。我会站在舅舅家的屋地中央，大大方方地为他们背诵“毛主席诗词”，“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大久，只争朝夕……”这是母亲花心思教我的，也是我最拿手的一篇。每每演绎，大家掌声雷动。母亲一脸灿笑，合不拢嘴。

母亲兄弟姐妹四人，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大姨在我上小学时，去世的，后来，二舅也去世了。去年，大舅去世的。母亲生前，最喜欢他的大哥了。在大舅活着的时候，我每年必去看望，就是想听大舅讲讲母亲小时候的事儿。大舅告诉我，母亲小时候，特别聪明。讲着讲着，大舅笑了，我也笑了。讲着讲着，大舅哭了，我也哭了……

追忆母亲，是我能把她留住的最好方式。

小时候，母亲对我的教育十分严厉。吃饭不许掉饭粒，饭碗里不能剩饭，站着不能手掐腰，坐着不能腿分叉，说话声不能太高，笑声不能太大，衣服前大襟不能有污渍，去别人家不能踩门槛……母亲为我设的规矩太多，我离开她的视线，就不听指挥和管教。一旦被她发现，我将遭受一次暴打。家里有一把条帚疙瘩，不是用来扫炕的，那是母亲训诫我用的。一次，在班级里打扫地面。我捡到了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橡皮。那橡皮和一堆土粒儿和石头粒儿在一起，我还是发现了它。我把它装入文具盒，带回了家。母亲陪我写作业时，发现了这块不起眼的小橡皮。她问我从哪儿弄来的？我若无其事地说，在教室里捡的。母亲大发雷霆，重重地扇了我一记耳光。我满眼委屈的泪水，与母亲辩解。却被母亲用条帚疙瘩，打出条条血道子。我跪在地上，听母亲的训斥：这橡皮不是你的，你就不应该拿回来。你拿回来了，就是偷。你在班里捡的，就应该放在老师的讲桌上，不应该占为己有。你能用，别人也能用……母亲说了太多太多，我只大致地记下了这些。从这以后，无论任何的东西，哪怕是小到一根针，我都未曾私自据为己有过。小时候，曾经那么恨过母亲，认为她对我太刻薄。行走在这个社会，经历了一些事以后，回忆着母亲的一点一滴教诲，是那么珍贵。在我幼年时期，母亲用严厉，完成了一次次德行教育。越去回忆她，越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那一年，家里刚刚盖上新房子，套上了红砖院墙。而母亲，却在那一年病倒了，那一年，正是1995年。那时，母亲被确诊为脑血栓，右侧身子不听使唤。母亲十分坚强，从医院回来，每日晨起，由父亲扶着，走到西边的大坝上，开始了复健之路，无论刮风下雨，风雨无阻。母亲是春天发病的，到了秋天，她已经能独自行走了。如果慢点儿走，都看不出她患了半身不遂。父亲听说，哈拉哈有个治脑血栓的中医，就带上母亲去了。回来后，每天熬一种怪味难闻的中药，一次熬出一大碗，给母亲服下。母亲配合治疗，身体渐渐地好了起来。

母亲不仅要吃熬制的中药，还要吃华陀再造丸和步长脑心通，药费昂贵。父亲见母亲好了起来，就执意坚持吃。那段日子里，家里经济紧张，母亲却坚持让我上学，并一再告诉父亲，她可以不吃药，也要供我去上学。母亲是那么热爱读书，却因家庭的变故，而中断了读书路。所以，她把求学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生病之后的母亲，我已不愿去回忆了。那回忆，是母亲的疼痛与病发症的折磨……

当我做了母亲以后，我会用越发细腻的心思，去揣摩母亲当年的教育心理。当我一件事一件事地接近真相后，泪眼婆娑……母亲啊，她是多么地爱着我和哥哥呀！我爱自己的孩子有多么深情，她就有多么深情地爱着我们！

母亲的一生是短暂的，却为儿女尽到了她的责任和义务。她未能给儿女留下物质财富，却为儿女留下了一生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母亲，你永远活在儿女的心中！

(管子原创作品，抄袭必究!)